因爲那份血淋淋的快遞,我新年的好心情全沒了,躺在床上輾轉反則睡不着,決定下樓喝一杯牛奶幫助睡眠。
可是這個時間,客廳的燈仍然亮着。我沿着樓梯往下走,發現管家還愣坐在餐桌旁。
“還沒睡嗎?”我輕聲問了一句,吓得管家猛地回過頭,看到是我以後才松了口氣。
她慌忙站起來,恭敬地問道:“太太……這麽晚了怎麽還沒睡?”
我從冰箱裏翻出牛奶,想要放到微波爐裏熱一熱。管家見狀,奪過我手中的牛奶說:“我幫你吧。”
“謝謝。”我也不客氣,在餐桌旁坐下來。
“太太,你餓了嗎?我給你弄點吃的。”管家把牛奶熱好,笑着問我:“冰箱裏有糯米糍,是我從鄉下帶回來的。”
想起箱子裏的小狗屍體,我感覺還有點惡心,全然沒有胃口。
“謝謝,不過我沒胃口。”我接過牛奶,小口啜飲。
管家挨着我坐下來,看樣子打算陪我聊聊天。“對了太太,明天你要出去嗎?”
我搖搖頭,否認說:“最近有點累,打算留在家裏休息,直到休假結束。”
管家笑了笑,提議說:“明天是年初二,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随便好了。”我放下杯子,心不在焉地說:“對了,這麽久少爺也沒回來給老爺上香嗎?”
管家搖了搖頭說:“沒有,現在年輕人都不太信這個。”
“明天是老爺的頭七,麻煩你準備一些紙錢,我想燒給他。”說完,我起身就要往樓上走去。
管家突然叫住了我,滿臉倦容地問道:“對了,老爺的遺物我已經整理好,是要丢掉還是怎樣?”
“都是些什麽東西?”我随口問道。
“字畫、油畫,大部分是古玩和小收藏。”管家如實回答。
我有點膈應,老秦走了沒多久,怎麽就有種人走茶涼的感覺了。秦宅這麽大,難道還放不下他的東西嗎。
“那些東西先别亂動,過些時間等我有空了再整理一下,有價值的都捐出去,或者慈善拍賣。”我吩咐管家說。
“是的,太太。”管家應答。
回到卧室,我把空調的溫度調高一點兒,才重新入睡。可是剛閉上雙眼,腦海中突然浮起管家的臉容。
我一個激靈爬起來,突然想到哪裏不對勁了。
管家是除夕下午回鄉下的,怎麽年初一下午就回來了呢?如果我沒記錯,她的老家距離海市起碼三小時的動車,好不容易回去一趟怎麽會這般急着趕回來?
更何況,年前她跟我說要回家待三四天,我也同意了。而且,她怎麽會有徐成亮的電話?
如果我沒記錯,管家說是老秦生前曾交待過她,如果有什麽事馬上通知徐成亮。可是我清楚記得,自從老秦進醫院以後,一直沒有回家,是什麽時候交待管家這麽做的?
我不清楚自己的猜測到底對不對,但唯一肯定的就是管家這麽急着趕回來,确實有點奇怪。誰大年初一不在家裏共享天倫之樂,特意趕回來守在冷清的秦宅?
其實我與管家的交流很少,這周很忙,幾乎每天的晚飯都沒有趕回來吃。印象中,她是個話比較少,看起來淳樸又實在的中年婦女。
聽張秘書說,她已經在秦宅幹了八年,爲人老實所以老秦才留在身邊那麽久。
也不知道是暖氣不給力,還是天氣太冷的緣故,這夜我總感到後背涼飕飕的。一夜睡不穩,我五點半便起床了。
當我換好衣服準備下樓找吃的時候,發現廚房的燈是亮着的。
突然停住腳步,我趴在樓梯上盯着管家發呆。當我還在思考等會兒該怎麽試探她提早回來的事,沒想到讓我看到了可怕的一幕。
雖然隻是細微的動作,卻盡收我的眼底。
管家小心翼翼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塑料瓶子,然後往牛奶裏放了一顆藥丸,快速塞回口袋裏。這個動作完成得幹淨利落,也不過是幾秒鍾的事情。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捂住嘴巴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我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這一刻的感受,就像被一條惡心的雙腿纏住了雙腿,直到麻木才知曉。
快速往回走,我小心翼翼地不讓自己弄出任何的聲響,很快回到卧室然後把門鎖上。我拼命地喘氣,身體軟綿綿地倒在床上無法動彈。
從頭發到腳趾頭,我感覺渾身冰涼入骨。管家怎麽會在我的牛奶裏下藥?她到底放了些什麽?爲什麽要這樣做?
昨夜對管家的懷疑,與她今天鬼鬼祟祟的行爲連在一起,我突然感到很可怕。徐成亮說得沒錯,有些人爲了錢什麽都幹得出來。秦宅這麽大,如果管家爲了錢把我殺害,絕對很容易下手。
我獨自躺在床上想了又想,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門外突然想起了趙子墨的敲門聲。
“小夢……小夢……”
我幾乎從床上彈跳起來,沖過去把門打開,趙子墨就站在門外。她看到我松了一口氣,關切地問道:“管家說你這麽晚了還沒起床,我還以爲你哪裏不舒服呢。”
“沒事,昨晚睡不好剛醒過來,正準備下去吃早餐。”我故意打了個哈欠,抱怨說:“可能房間的暖氣壞了,有點冷。”
趙子墨親昵地挽住我的手,摸了摸我的額頭說:“你的臉色不太好,真的沒事嗎?”
“沒事。”我笑着抱住趙子墨的胳膊,提議說:“很抱歉,是徐成亮特意打電話給你的對吧?其實沒事,我一個人在這裏待着就好,哪裏也不去。”
“我在家也是閑着,還不如過來找你逛街。”趙子墨的臉色不太好,眼底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聽說她甩了葉敬良以後,被天天纏住不放。
真想不到這個花心大蘿蔔,這次真的遇上對手了。
來到客廳的時候,管家已經準備好早餐,笑臉迎人地招呼說:“趙小姐,吃過早餐了嗎?”
“謝謝,我吃過了。”趙子墨心不在焉地在餐桌旁坐下來,翻出手機查看信息。
我瞄了管家一眼,發現她的臉色如常,與平日并沒有什麽區别。她很快把三文治和牛奶擺到我的面前,提議說:“太太,早餐準備好了。”
我盯着杯中的牛奶,回想起剛才管家往裏面下藥的情景,突然感到有點惡心。
“對了,能麻煩你幫我上房間把手袋拿下來嗎?等會兒子墨說帶我出去逛逛。”我吩咐說。
管家點了點頭,爽快地應答:“好的。”
管家離開以後,我快速打開冰箱取出一支蘇打水倒空,然後把管家給我準備的鮮奶灌進去。做完這一切以後,我擰好蓋子把塑料瓶塞到趙子墨的手袋裏,壓低聲音吩咐說:“快幫我藏起來。”
趙子墨愣了愣,馬上反應過來接過塑料瓶往口袋裏塞。剛好這時,樓梯處傳來腳步聲,管家擰着我的手袋出現在餐廳裏。
“太太,你的手袋。”
“謝謝。”我随手接過手袋,提醒趙子墨說:“走吧,時間也不早了。“
管家瞄了一眼桌面上的三文治,焦急地問道:“太太,你不吃早餐嗎?”
“喝了點牛奶,可是今天不想吃三文治,回頭跟子墨在外面吃就行。”我笑着說。
離開秦宅以後,趙子墨才問我:“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我沉思了一會兒,才吩咐說:“什麽也不要問,直接去江立醫院。”
在趕去醫院之前,我已經與院長通過電話了,了解到有化驗室的醫生值班才松了一口氣。
等待的過程總是漫長的,我和趙子墨坐在化驗室的走廊裏,心情跌倒了冰點。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趙子墨問我。
我扶住額頭,感覺腦袋就像炸開了一般。“今早起床,看到管家在我的牛奶裏下藥,感覺很心寒。”
趙子墨愣住了,不容置信地問我:“該不會是秦展鵬安排的吧?”
我搖搖頭,回應說:“我也不知道,等化驗結果出來了再算吧。”
“昨天的事徐經理也告訴我了,除了秦展鵬還有誰會麽陰毒,在你的牛奶裏下毒?”趙子墨咬牙切齒地罵道。
“可是我死了,對他也沒有什麽好處。”我始終不明白秦展鵬的最終目的,難道我們除了拼個你死我活,就沒有其它相處方式了嗎?
趙子墨一拍大腿,驚叫說:“如果毒藥不緻命,可是讓你生不如死怎麽辦?”
這種情況我并沒有想到,恰好這是化驗室的門被推開了,醫生摘下口罩招呼我們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
剛坐下來,他已經問我:“牛奶你喝了嗎?”
我搖頭回答:“沒有,全部倒回來化驗了。”
醫生的神色稍微緩和了一些,解釋說:“這是一種市面上少見的緻幻劑,每次吸入的量不超标,并不會緻命。可是長期下來,會導緻精神失常。”
“精神失常?”趙子墨從椅子上彈起來,手掌重重落在桌面上,怒罵道:“豈有此理,秦展鵬這個卑鄙小人,居然用這麽龌龊的手段害你。不,我現在就要找他算賬!”
我扯住趙子墨的衣角,小聲勸說:“先别激動,是誰指使的,還不知道。”
回頭望向醫生,我淡淡一笑說:“今天的化驗結果,麻煩保守秘密。”
醫生推了推眼鏡,朝我點頭應答:“江院長特别交待過,我知道該怎麽做的。”
離開醫生辦公室以後,趙子墨焦急地扯住我的胳膊問道:“現在怎麽辦?要殺過去對質嗎?别怕,就算兩個秦展鵬也打不赢我。”
我做了一個“噓”的手勢,責備說:“我們先把整件事弄明白,再做決定。對了,馬上幫我聯系私家偵探,查一下管家的财務狀況。錢不是問題,越快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