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港城開幕的那天,是海市這段時間以來天氣最暖和的一天。
誰也沒有預料到,詹佑成在經曆了怎樣的波折和壓力以後,仍能笑着站起來,迎接新一天的到來。
在我的心中,他是最堅強最勇猛的,不折不撓、勇往直前。無論是商場還是愛情,隻要是他志在必得的,都會不爲餘力地争取。
開幕式的場面十分盛大,各界名流紛紛出席,見證這個曆史性時刻的到來。詹佑成代表的是一種新生的經營模式和理念,電商和金融領域和諧發展的時代,也是我們無法阻擋的新時代。
老秦的身體不适,并沒有出席這次的開幕式。徐成亮和我,作爲股東代表出席了這次盛宴。
坐在觀衆席上,我擡頭看着舞台上淡定發表演說的詹佑成,感覺這段日子以來他改變了很多。如果說從前他的身上還帶有幾分傲氣,但今天看來已經蕩然無存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曆練過後的沉穩和低調。
我以爲詹佑成這次開幕式并沒有邀請詹明博,可是在演講不到一半的時候,我看到他和詹馨悅姗姗來遲。
坐在嘉賓席裏,詹明博始終保持嚴肅,看着台上演講的詹佑成,流露出的表情很複雜。
詹馨悅回過頭望向我,朝我輕輕點頭,并報以微笑。我猜不透她的笑容到底暗示些什麽,是認同,還是提醒?
開幕式過後的酒會上,詹佑成忙着招呼賓客,我則找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下來悶頭喝飲料。
徐成亮有事先回公司了,獨自坐在角落裏,我的情緒變得有點低落。
詹馨悅握着酒杯往我的方向走過來,指着我身旁的椅子問道:“方便聊幾句嗎?”
“嗯。”我禮貌性地笑了笑,多少猜到詹馨悅找我的目的。
看着酒會熱鬧的情景,詹馨悅有些感慨地說:“想不到佑成的辦事速度挺快的,才出來不到一周,已經把籌備工作做得這麽好。”
“他已經籌備了大半年。”我握住杯子,晃了晃淺黃色的液體,仰頭一飲而盡。“如果是你爸讓你過來提醒我些什麽,回去告訴他,我知道了。”
詹馨悅看着我,精緻的臉容上露出了幾分疑惑:“真的決定了?”
“嗯,這個結局不是你們一直期待的嗎?”我自嘲地說。
“小夢……”詹馨悅放下杯子,臉色有點不自然。“其實我的本意不是這樣,待我爸的氣消了,也許會有轉機。”
我看着不遠處人群中熟悉的身影,無奈地笑說:“我一直以爲兩個人隻要真心相愛,就能相守在一起。可是我想不到,在這種年代還會有這般根生蒂固的門第觀念。但阻止我們在一起的不是别人,而是詹佑成的親生爸爸。我真的不希望看到,他們父子反目成仇。”
詹馨悅低頭看着自己無名指的位置,輕聲說:“我打算離婚了。”
我有些意外詹馨悅的這個決定,沉聲問道:“離婚?那你的兒子怎麽辦?”
“他會跟我,那個男人根本不配當父親。”詹馨悅的臉上寫滿怒意,看不到一絲傷心。“這是當年我屈服的代價,爲了商業聯婚嫁給一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永遠也不會得到幸福。”
我不清楚詹馨悅與他的丈夫之間發生過什麽事,可是我知道,以她的性格隻要決定的事,是不會回頭的。
“小夢……”詹馨悅的聲音滿是無奈,盯着我說:“我爲早前勸你離開佑成的事說聲抱歉,如果你們是真心相愛的,千萬不要放棄。”
我垂頭,看着無名指上的鑽戒,冷笑說:“我不會放棄,隻是需要些時間。”
酒會持續了一整個下午,當賓客散去的時候,Gary打電話告訴我詹佑成喝醉了,被下屬扶到辦公室裏休息。
我匆匆趕了過去,發現Gary正手足無措地站在辦公室裏,看我走進來,連忙把手中的毛巾塞給我說:“詹總一直念着你的名字,誰靠近都不願意。”
“有解酒藥嗎?”我問Gary。
Gary無奈地指着辦公桌上的小藥盒,嘲弄說:“認識詹總這麽久,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喝醉。爲了今天的開幕,他真是操碎了心。”
“天氣冷,你們都回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我朝Gary點了點頭,示意他離去。
可是Gary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用一種古怪的眼神打量我,許久才壓低聲音問道:“小夢,你是不是與詹總的爸爸有過協議?”
我有些意外Gary會與我讨論這些,連忙扯住他往角落的位置走去,責備說:“你從哪裏道聽途說的?”
“我……那天在辦公室剛好偷聽到秦總打電話給你,他說這次詹總能平安歸來,隻因爲你與他爸做了什麽交易?”Gary的臉色頓時陰沉下來,無奈地問道:“不會這麽狗血,他爸爲了逼你離開詹總,而耍手段吧?”
我沒有回答,算是默認。直到如今,誰知道了也無法改變的我決定。
“你瘋了,要是詹總知道了,一定會氣死的。”Gary皺眉看着我,忍不住罵道:“你都不知道,詹總是多麽癡情的男人,那時候以爲自己要坐牢了,還把你托付給我呢。”
我整個人呆住了,看着Gary凝重的神色,低聲問道:“到底是什麽回事?”
“那天詹總一個人在辦公室裏坐了很久,然後問我,如果要去新加坡重新開始,願不願意跟他過去?”Gary不斷歎氣,解釋說:“他說,不希望看到你受到傷害,想帶你離開。”
我知道,詹佑成不是一個容易屈服的男人,卻爲了我,甯願放棄這裏的一切。
“Gary,不可能的,詹佑成不可以離開。”我哽咽着說:“他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一切,我不忍心看着他放手。”
“所以你……”Gary焦急地問道。“甯願放棄自己?”
我愣在原地,苦笑說:“你回去吧,我想一個人陪陪他。”
Gary沒有繼續說些什麽,隻是語重心長地提醒說:“有什麽事與詹總好好商量吧,别憋在心裏。”
Gary離開以後,偌大的辦公室裏隻剩下我和詹佑成。我到洗手間擰了一條熱毛巾,敷在他的額頭上。
這是我第二次看到詹佑成喝醉,如果沒有記錯,第一次是因爲他拿下海港城這塊地皮的那天晚上。
我幫詹佑成脫掉鞋子,然後把暖氣調到合适的溫度,就這麽坐在他的身旁發呆。
詹佑成睡着的時候,安靜得就像一個小孩子似的。他的酒品很好,每次喝醉隻會安靜地睡覺,睡姿也很好。
我的指尖落在他的眉心處,一點點地臨摹他的五官。别人常說情人眼裏出西施,所以我時常感歎自己怎麽會遇到長得這麽帥的男人。
他的每一寸肌膚、身體上的每一部分都是完美的,就像上帝的傑作。
很多女人的一生,都可能遇不到這麽深愛的男人。所以我是幸運的,我們的愛情轟轟烈烈,卻又那麽的纏綿入骨。
我情不自禁低頭在詹佑成的唇瓣上印下深吻,他的嘴唇還帶着酒精的味道,淡淡的,是葡萄酒混合威士忌的味道。
在我吻得忘情之際,詹佑成突然回吻過來。他的手臂纏在我的腰間,輕聲呼喚我的名字。“小夢……小夢……”
我含淚強忍悲痛,小聲回應說:“我在。”
他“嘻嘻”地笑了兩聲,卻沒有睜開雙眼,抓住我的手按在胸前,自言自語地說:“别走……”
“好,我不走。”我把頭擱放在詹佑成的胸前,用一種奇怪的姿勢伏在他的懷中。
無論明天将會發生什麽事,隻要此刻我們還能緊緊擁抱在一起,就能讓我重獲勇氣。
第二天清晨離開的時候,我給詹佑成留了一封信。這封信的内容很簡單,我也不清楚他能看進去多少。
可是,踏出了海港城,我想自己再也不會回頭。
***
來到醫院病房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九點多。
護工剛喂老秦喝了一碗稀粥,此刻看起來他的氣色還不錯,隻是看起來比剛進醫院的時候還要瘦一點。
我在病床邊坐下來,幫老秦拉了拉被角問道:“今天感覺怎樣?”
“還是老樣子。”老秦輕咳了幾聲,靠在病床上閉目養神。許久,他才輕聲問道:“開幕式還順利嗎?”
“嗯。”我心不在焉地回答:“一切都會順順利利的。”
老秦扯出了一絲苦笑,輕聲回答:“好,挺好的……”
我深呼吸,一種按耐不住的憂桑從心底湧出。“我今天過來,想要告訴你我已經做好決定了。”
老秦似乎一點也不感到意外,眯起眼打量我,笑說:“張秘書和陳律師,大約九點半就會過來。他已經準備好相關的文件,隻要簽字了就會生效。”
“好。”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向老秦保證說:“你放心,我會盡自己的一切能力,幫你守護公司。”
老秦露出了欣慰的神色,伸手摸了摸我的額發說:“小夢,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這次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