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怕的念頭在心底裏徘徊,尤其這幾天在我獨處的時候,心裏都會冒出偏激的想法。這種想法越來越強烈,慢慢地占據了心頭。
如果……如果我選擇放棄,選擇離開詹佑成,是否一切都能好起來?詹明博會遵守承諾放過我們,海港城的項目也能如常進行嗎?
可是我愛這個男人如深海,如果要離開他,會是怎樣的撕心裂肺?
這種糾結的心情,讓我陷入了一種可怕的死循環當中。我不怕受到傷害,最害怕的是所愛的男人承受這種痛苦。
還有我們之間的将來,就像遙不可及的星辰。即使能逃過此劫,詹明博下一次會放過我們嗎?
回到公司的時候,我遇到久未露面的葉敬良。他在辦公室裏等了我很久,看見我的第一句說話,居然是關于趙子墨的。
“我和趙子墨分手了。”葉敬良說,嘴角扯開了一絲無奈的笑意。
這段時間,我爲了詹佑成的事而煩惱,已經很久沒有關心葉敬良和趙子墨之間的事。
“分手就分手,你又不是第一次甩女人。”我無力跌坐在椅子上,感覺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般。
葉敬良看着我,桃花眼眨了眨,臉色極度不自然。“我還是第一次被女人甩。”
“凡事總會有第一次,習慣了就好。”我閉上雙眼,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随口敷衍了一句。
葉敬良重重地敲打桌面,抱怨說:“我失戀了,你不應該安慰我幾句嗎?”
“我覺得自己應該安撫的對象,是趙子墨才對。你玩弄了她的感覺,人家現在不想繼續了,想要與你劃清界限不行嗎?”我冷笑了一聲,嘲弄說。葉敬良的性格我很清楚,遊戲花叢習慣了,又怎會在趙子墨身上投入真感情。
葉敬良翹起二郎腿,嘲弄說:“吃了火藥似的,該不會是因爲詹佑成吧?”
“你都知道了?”我心不在焉地問道。
“全海市誰不知道?”葉敬良瞥了我一眼,直言不諱地問道:“是不是詹家老頭子搞的鬼?”
我沒有說話,靜靜地看着葉敬良,一時間無言以對。
“被我說中了?”葉敬良嘲弄說,臉上卻露出幾分同情。輕歎了一口氣,他小聲問我:“你打算怎樣?與詹家老頭子魚死網破,還是妥協?”
我搖搖頭,無力地靠在椅背上,輕聲說:“這不是妥協,而是……”
“而是你不忍心看着詹佑成,被詹家老頭子折磨,所以想要放手?”葉敬良的一句話,直接說出了我心中的所想。
我沒有接話,看着葉敬良微怒的臉龐,說不出話來。
“其實我很嫉妒詹佑成,因爲你無時無刻都爲他着想。你甯願委屈自己,也不願意看到他受傷害。”葉敬良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看着窗外的風景感歎說:“小夢,有時候做人自私點也好,别老是想着别人。”
“我做不到眼睜睜看着詹佑成受傷害,卻無能爲力。”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心髒處傳來一陣劇痛。想起被拘留的詹佑成,想起他那天離開辦公室時落寞的背影,我就會感到心如刀割。
葉敬良不斷地歎氣,雙手插袋露出無奈的神色。“我現在也是自身難保,想不出安慰你的說話。”
“子墨的态度很堅決?”我故意轉開話題問道。
“嗯,不接聽我的電話,所以今天特意上公司來堵她,結果她外出了。”葉敬良的語氣滿是無奈,想不到像他這種情聖,也會有這種時候。
我忍不住調侃說:“子墨不像這麽矯情的人,一定是你做錯了什麽事。”
聽我這麽說,葉敬良也垂下頭,小聲說:“前幾天和林宇凡他們吃飯,不就是約了幾個嫩模撐場面嗎?子墨也是的,那些小姑娘就是開個玩笑而已,這傻丫頭就信以爲真了。”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葉敬良瞪了我一眼,慌忙解釋說:“我沒跟那些嫩模去開房,别冤枉我。”
“你跟子墨解釋過嗎?”我沒好氣地問。
“都說了她不聽我的電話,怎麽解釋。”葉敬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好不容易才拉下面子問我:“你就不能替我想想辦法嗎?”
葉大哥,我現在自身難保,哪有國際時間當你們兩小口的說客?
“沒事先回去吧,子墨回來了我再轉告她,讓她打電話給你。”我忍不住下逐客令,看着葉敬良這厮就是心煩。
“還是小夢最好,别忘了在子墨面前多說我的好話。”葉敬良變了嘴臉,笑嘻嘻地對我說。
我頭也不擡,冷冷地說:“嗯,知道了。”
葉敬良離開以後,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我的心突然感到找不着北。閉上眼,詹佑成含笑的臉容就會浮現在腦海中。我的心很痛,真的很痛……
***
想不到何紹偉的辦事效率這麽高,還沒到下班時間,他已經打電話給我,說已經疏通了關系,可以到拘留所探望詹佑成。
我迫不及待收拾好辦公桌上的文件,匆匆離開。
來到檢察院的時候,何紹偉已經在門口等候。他大步走過來,壓低聲音對我說:“時間不多,你們長話短說。”
“好!”
燈光通明的探視室中央,擺放着一張實木桌子。我坐在一旁等候,心情變得忐忑不安起來。
看不到詹佑成的這一天一夜,對于我來說是漫長而煎熬的。我在心裏不斷琢磨看到他的時候,應該說些什麽,可是腦子裏一片空白。
但我不斷對自己說,千萬别哭,不能讓詹佑成擔心。我知道他的心很難受,自己默默忍受了那麽多,卻一直不讓我知道。
約摸等了十分鍾,探視室的門被打開了。我擡頭一看,目光在觸及詹佑成的那刻,眼淚還是忍不住湧出來。
才一天沒見,詹佑成整個人變得憔悴不堪。他穿着那天傍晚離開時的襯衣,下巴冒出了青色的胡渣,眼底下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他在桌子對面坐下來,朝我裂開嘴笑了。似乎看出了我的憂慮,他坐下來平靜地說:“我很好,别擔心。”
我别過臉偷偷擦了一把眼淚,心髒就像被絞肉機絞碎似的。那種痛,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詹佑成向來是個心高氣盛的男人,現在淪落成這個樣子,還向我強顔歡笑,心裏到底有多難受?
“秦海和何律師已經在想辦法,你很快就會沒事的。”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想必一定比哭更難看。
詹佑成朝我點了點頭,淺笑說:“我對何律師很有信心,倒是你,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鼻尖湧起一股酸意,我的聲音小得幾乎隻有自己可以聽到。“你不在身旁,我睡不着。”
詹佑成臉上的笑容瞬間凝滞,朝我伸出右手,安慰說:“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強忍心中的酸痛,抓住了詹佑成的手。冷冰冰的觸感,讓我倍感難受。仔細一看,我發現他的臉頰上多了一處淤青,憂心地問道:“你的臉怎麽了?”
我伸出另外一隻手,剛想要撫上詹佑成的臉頰,卻撲了個空。他的聲音冷冷的,解釋說:“不小心撞傷了,現在沒事。”
“不小心撞傷了?怎麽會傷得這麽嚴重?”我探起身體,雙手按在詹佑成的下巴上,強迫與我對視。
現在仔細一看,才發現詹佑成臉頰上的淤青很嚴重,隐約還能看到凝固的血迹。
“你是不是與别人打架了?”我的心在滴血,捧着詹佑成臉頰的手微微發抖。
詹佑成沒有說話,輕輕推開了我的手,别過臉輕聲說:“都說了是我不小心撞到的。”
“你以爲我是傻子嗎?不小心撞到怎麽會腫得這麽嚴重?”我逼問。
詹佑成沒有說話,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似乎要把我看穿。我知道,他默認了。
“你爲什麽要把保險櫃的東西留給我?”我的聲音帶着哭腔,苦苦逼問說:“是不是你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詹佑成怒了,盯着我許久才吐出一句話來。“别胡說,那些東西本來都是屬于你的。”
“還有那封信,還有那份高額的保單,到底是什麽回事?”我再也忍不住了,朝詹佑成吼道:“我什麽也不要,隻要你平安歸來!”
詹佑成盯着我,神色嚴肅,教訓說:“這是遊戲的規則,成者爲王敗者爲寇。你要記住,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屈服。而且調查還沒到最後,不能輕易放棄。”
“你明明知道是……他搞的鬼,如果我同意他的提議,你就能平安無事。”我徹底懵了,不經思考把這番說話脫口而出。
“你有種再說一遍?”詹佑成怒了,重重拍打桌面罵道:“秦海和何律師還在努力,不到最後還不知道審判的結果,你腦子裏都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事?”
我垂下頭,咬住嘴唇不說話,眼淚就像珠子般砸在桌面上,形成了一灘水迹。“我們能逃過這一劫,那麽下次呢?還有下下次呢?我真的不忍心,眼睜睜看着你辛苦建立起來的項目,毀于一旦。”
“毀了就毀了,我絕對不會屈服。”詹佑成壓低聲音罵道,滿腔怒火無處發洩,拳頭重重砸在桌面上,發出了一聲巨響。“如果你敢找老頭子低頭,我這輩子都不會饒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