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知道詹佑成與詹伯伯之間的打賭。”我盯着詹馨悅緊皺的眉頭，心底泛起了一絲苦澀。“這段時間以來，他很少向我提及工作上的事，說不希望我擔心。”
詹馨悅看着我，苦笑說：“看得出來，佑成把你保護得很好。這麽多年以來，他從沒真心待過哪個女人，除了你。”
這番說話從詹馨悅的嘴裏說出來，我不知道應該感到高興，還是心酸。
我從來沒有懷疑過詹佑成對我的感情，可是在這件事上他瞞我的實在太多。越是隐瞞，我的心裏就會越彷徨。
“他們父子倆水火不容，并非一朝一夕之間的事，說白了佑成倔強的脾氣，還不是遺傳自我爸的？”詹馨悅歎了口氣，感歎說：“我今天約你出來，不過是希望你能多勸着佑成。他現在誰的話也聽不進去，除了你。”
我搖頭，解釋說：“我沒有這麽大的能耐，可以讓他改變主意。”
“可是至少他做任何決定前，都會考慮你的感受，不是嗎？其實因爲程家的事，已經讓爸很生氣了。畢竟捅了這麽大的一個簍子，準兒媳成了殺人犯，老人家的顔面何存？”詹馨悅低頭玩弄自己右手的無名指，我才發現早前佩戴的婚戒已經摘下來了。
沉默半響，她又繼續說：“我爸對你的偏見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所以我希望你……”
“所以你也希望我們分開，對嗎？”這是我一直以來最不願意聽到的話，爲何非要把我們分開，才能解決這件事？
詹馨悅輕輕搖頭，勸慰說：“我和媽媽的意思，希望你們分開一段時間，最起碼讓爸的火氣下了再說。眼下他已經被怒火蒙蔽了雙眼，我很擔心他會做出更極端的事情來。”
更極端的事情？
我從沒想過，比散播謠言讓詹佑成的心血毀于一旦還要糟糕的事。
看我不說話，詹馨悅的語氣又恢複了平日的強硬。她一口氣把檸檬水喝完，冷聲說：“我該說的都已經說完了，要不是看在佑成是我親弟弟的份上，我也不希望混這一趟濁水。”
我知道，詹馨悅是真的關心這個弟弟。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我暗自在心裏歎了口氣，事到如今實在想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雖然詹馨悅剛開始的時候并不接受我，然而無可否認我和她的出發點都是一樣的，最終不過是爲了詹佑成着想。
“你能幫這個忙，我也很感激你。畢竟媽的年紀大了，不希望看到他們父子倆整天吵鬧對抗。”詹馨悅翻出手機看了一眼，淡淡地對我說：“我還有事要回公司處理，先走了。”
詹馨悅離開以後，我獨自一人在餐廳裏坐了很久。
耳邊不斷回響起她對我說的話，以及這幾天以來發生在詹佑成身上的事，心情也變得越來越差。
期間我給詹佑成打了好幾個電話，想要問清楚打賭的事。可是他的電話總是打不通，我隻好決定先回公司，下班以後再做打算。
我以爲沒有比這更糟糕的事了，可是當回到公司的時候，才發現麻煩的事情接踵而來。
剛踏進公司門口，趙子墨已經滿臉慌張地走了過來，把我扯到一旁小聲提醒說：“董事長來了，正在辦公室等你。他看起來心情不太爽，你還是小心爲妙。”
趙子墨口中的董事長，就是老秦。
我未免感到意外，因爲老秦平時沒什麽特殊情況，很少會出現在萬彙，爲何今天突然不打招呼就過來了？
“他來了你怎麽不告訴我？”我掐了趙子墨的胳膊一下，責備說。
“董事長不讓我通知你，說今天有空，等到你回來爲止。”趙子墨吐了吐舌頭，用笑容掩飾臉上的尴尬。“還有，徐經理在一分鍾前也被叫進了辦公室，看起來應該有什麽重要的決策要宣布。”
重要的決策？老秦平日很少插手萬彙的決策，他還能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宣布呢？難不成秦展鵬又惹麻煩了？
我有種預感，老秦這次特意來公司，是爲了找我。懷着疑惑的心情，我直接往辦公室的方向走去，打算問清楚情況。
果然不出所料，踏進辦公室的那刻，我感覺裏面的氣氛怪怪的。老秦坐在原本屬于我的位置上，神色凝重，臉露愠色。
他機械式地翻閱手中的文件夾，而徐成亮則站在身旁，手裏也捧着幾分厚厚的文件。
“秦總，你今天特意過來找我有事嗎？”我假裝若無其事地走了進去，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面帶笑容。
老秦瞄了我一眼，神色不自然，聲音也透出了幾分怒意。“回來了？”
“嗯，中午剛好約了人。”我并沒有回避老秦的目光，可是心裏卻感到有點兒慌亂。總覺得他今天看我的眼神乖乖的，語氣也不太友善。
老秦合上文件夾，回頭壓低聲音對徐成亮說：“你先出去，我有事要跟小夢單獨談。”
“可是……”徐成亮顯得有點慌亂，瞄了我一眼然後勸說：“要不這事再考慮一下，其實事情并沒有想象的那麽糟糕。”
“徐成亮！”老秦的聲音不知覺提高了幾個分貝，目光卻一直落在我的身上，嚴聲吩咐說：“馬上出去！”
徐成亮無奈地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夾，丢給我一個“好自爲之”的眼神，然後匆匆離開了辦公室。
氣氛一下子沉寂下來，讓我感到有點尴尬。
“今天過來怎麽不說一聲，早知道的話我中午等你一起吃午餐好了。”我忍不住率先打破沉默。
“你打算隐瞞我到什麽時候？”老秦靠在椅子上望向我，目光不明，冷不防問了一句：“爲了他，你的心中還有我這個老不死嗎？”
我的心一沉，隐約猜到老秦的來意。
“我怎麽會不念着你？隻是這段時間有點忙，沒有過去看你而已。”我試圖解釋，可是老秦的臉色愈發蒼白，看起來就像在極力壓抑心底的怒意。
“海港城在網絡上被黑成這樣，你怎麽不告訴我？詹佑成被商戶圍毆受傷，負面新聞一浪接一浪，你又該如何解釋？”老秦脾氣暴躁地拍打桌面，把我吓得不輕。
在我的印象中，老秦還是第一次朝我發這麽大的脾氣，看得出來爲了這件事，他真的很生氣。
“這件事詹佑成已經在處理了，這幾天已經聯系權威部門，針對網絡上的謠言發布正式的公開信。”我嘗試爲詹佑成解釋，可是老秦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他站起來，走到落地玻璃窗前盯着遠方的風景，譏諷說：“我們做生意的，首要的就是誠信。如今偷工減料的事已經被挖出來，海港城的聲譽日益下降，開幕式是否能順利進行都成了問題。”
我急了，上前繼續解釋說：“網絡水軍的謠言已經被删除了，詹佑成也做出了合适的應對措施，請你給他多一點信心。”
“信心？”老秦冷笑了幾聲，嘲弄說：“我投入這麽多資金在這個項目上，并不像成爲詹家父子倆争權奪利的犧牲品。”
我的心随即墜入谷底，怎麽連老秦都知道詹佑成與詹明博之間的事，莫非……
“很意外我會知道這些，對吧？”老秦歎了口氣，轉身看着我，語氣無奈：“這個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有些謠言傳開了，就收不回來。”
“謠言？你到底聽到什麽謠言了？”我迫不及待想要弄明白整件事，抓住老秦的手央求說：“詹佑成一直很努力，請你多給他一點時間，一定會向董事局有滿意的交待。”》≠》≠，
老秦使勁搖頭，告誡說：“小夢，也許你已經忘了我對你說過的話。從一開始到現在，我從沒想過你能與詹佑成走到一起。”
“爲什麽連你也這麽認爲？”我的心很痛，爲何所有人都覺得我和詹佑成不适合走到一起，爲什麽？
老秦輕歎了一口氣說：“詹佑成爲了你與詹老的關系弄得這麽僵，你還認爲他接下來要走的路會容易嗎？詹明博出了名做事心狠手辣，你以爲單憑你們兩個人就能扭轉局勢？”
“至少我們會爲了将來盡力。”我的手緩緩松開，無力地垂在身側。
“小夢，你太天真了。”老秦拍了拍我的肩膀，冷笑說：“無論怎樣，我決定終止與誠信的合作，把海港城項目的資金撤走。”
“撤資？”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老秦怎麽可以在這個緊咬關頭撤資？整個項目都已經竣工了，他怎麽可能說不合作就不合作呢？如果這個消息除了出去，對海港城的負面影響豈不是更大？
“沒錯，全額撤資。”老秦淡淡地掃了我一眼，壓低聲音說：“誠信監管不力，因爲疏忽導緻采購了不符合合同要求的鋼筋，并且事發之後并沒有第一時間通知萬彙，已經對股東造成了欺騙。相關的律師函我稍後會讓張秘書準備好，以後海港城的事你就别再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