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詹佑成的聲音沙啞而低沉,伴随幾分冷意。
我幾乎屏住呼吸,站在冬日正午慵懶的陽光下,身體深處卻湧起一股寒意。我握住手機,壓低聲音問道:“我已經到了,你在哪裏。”
電話的那頭沉默了很久,才傳來詹佑成嘶啞的聲線。“林夕夢,對不起,我趕不過來了。”
鼻子泛起了一絲酸意,我的心情瞬間墜入了谷底。“發生什麽事了嗎?”
“嗯。”詹佑成的聲音聽起來疲憊不堪,苦澀得讓我感到心疼。“公司發生了點事,我得馬上去處理。今晚可能很晚才回來,不用等我。”
“你能處理好嗎?”我追問。
詹佑成愣了愣,才輕聲應答:“你放心,我會盡力處理好。我要挂線了,他們都在等我開會。”
“嗯。”我的胸口疼痛難受,耳邊卻浮起詹明博的說話。“那你小心點,我等你回來。”
“好。”詹佑成輕聲應答,然後挂了電話。我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午後的陽光依舊溫暖,可是我的心情卻像進入了寒冬。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詹佑成到底遇到什麽麻煩了?難道詹明博對我所說的話并非恐吓?他已經動手了嗎?
想起在車子裏,詹明博對我所說的話,心底就會湧起莫名的恐慌。
我無法做到坐視不理,思考片刻然後快速往停車場的位置跑去。
路上遇到特大車禍,我花了差不多兩個小時才趕到海港城。對比早前熱鬧的情景,此刻的海港城卻顯得異常冷清。
到處可見正在巡邏的保安,以及負責維持秩序的管理人員。靠近招商中心的空地一片狼藉,丢棄的礦泉水瓶和垃圾到處可見。
我停好車往展廳的方向走去,一路上不少工作人員正忙着清理現場。
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這裏到底發生或什麽事了?爲什麽會變得如此冷清和狼狽?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把熟悉的男聲,一隻大手随即從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說:“小夢,你怎麽過來了?”
我回頭看過去,發現是gary。他看到我的時候大吃一驚,眉毛緊皺神色不自然。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爲什麽這裏被丢棄那麽多的垃圾?詹佑成呢?他在哪裏?”我幾乎是從嗓子眼裏吼出來的,抓住gary的手臂問道:“快告訴我,詹佑成在哪裏?”
gary輕輕搖頭,語氣飽含苦澀,輕聲解釋說:“剛才發生了點意外……不少商戶過來鬧事……所以……不過應該沒事的,詹總會處理好。”
“别吞吞吐吐的,有話一次性不行嗎?”我差點跟gary急了,都什麽時候了,說話還要故弄玄虛。“你不說是吧?告訴我詹佑成在哪裏,我過去找他。”
gary重重歎了一口氣,轉身提醒說:“詹總在辦公室,我帶你過去找他吧。”
跟着gary來到二樓的辦公室,還沒走近裏面已經傳來了摔東西的聲音。
詹佑成暴躁的罵聲從辦公室裏傳出來,震耳欲聾:“爲什麽不行?黑客是怎樣入侵的難道你們不知道嗎?滾……全部給我滾回去想辦法!”
gary聞聲而停下腳步,戰戰兢兢地說:“小夢,還是你先進去吧?我不要當炮灰。”
我瞪了gary一眼,沒有說話,直徑往辦公室裏走去。恰好這時,三個穿着t-的眼鏡男從辦公室裏走出來,臉色陰沉。
爲首的一個不斷歎氣,低聲說:“快回去繼續想辦法吧。”
我的腳步靜止在門口處,遠遠看過去詹佑成正背對着我,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發呆。他的衣袖卷了起來,從背影也可以看到他身上的暴戾和負面情緒。
“哐當”的聲音響起,詹佑成轉過身,脾氣暴躁地掃掉辦公桌上的雜物。電腦、文件夾都無法幸免。
我走了進去,輕聲問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詹佑成聞聲擡起頭,雙眼布滿血絲,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他的嘴唇微微張開,就這麽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走上前,彎身開始收拾地上的雜物,心裏暗自歎了一口氣。
忘了有多久,我已經沒有看過詹佑成發脾氣的樣子。從前他雖然老是朝我發脾氣,可是對員工和下屬都會很客氣。
詹佑成緩緩坐回椅子上,一手撐住額頭,深呼吸然後閉上雙眼。
辦公室裏的氣氛冷冰冰的沒有一絲溫度,我快速收拾好地面上的雜物,全部擺放原位。再看詹佑成,發現他就像一具雕塑般坐在椅子上,沒有說話。
我到詹佑成的身後,雙手輕輕按在他的雙肩上,柔聲問道:“隻要大家心平氣和坐下來,總能想到可以解決的辦法,我們不都是這樣走過來的嗎?”
詹佑成無奈地抽了抽嘴角,大手覆蓋在我的小手上,輕輕摩挲,目光落在桌面的電腦上。
“對不起,剛才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我彎身抱住他的肩膀,低聲勸慰說:“現在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詹佑成松開了我的手,随手翻出筆記本電腦。他打開了海市本地論壇,仔細一看,熱門評論區全都是針對海港城的負面評論。
“下午開始,不斷有新id活躍在論壇的評論區,全都是針對海港城的負面評論。這些都是關于項目偷工減料的帖子,說用于建築的鋼筋不符合标準。剛才聯系過建築承包商的老總,可是他關機了。”
詹佑成快速操作鼠标,往下一拉,幾乎全部頁面都是類似的評論。“信息部的同事已經聯系過論壇,對方反映說是被黑客入侵的結果。在信息部同事協助下,雖然部分闆塊已經清空負面評論,可是評論太多,還沒全部删除。”
我的心一緊,想起中午與詹明博見面時對我所說的話,心底泛起了一絲恐慌。事情不會如此巧合,中午他剛跟我見過面,下午海港城就會遭遇攻擊。
網絡謠言是最可怕的利器,這些負面評論對海港城以及詹佑成的影響有多嚴重,是無法估量的。
“是有人故意針對嗎?”我的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心情瞬間墜入谷底。
“嗯,我們懷疑是競争對手所爲。”詹佑成把筆記本電腦合上,冷聲道:“海港城開幕前突然引發了這些負面評論,對我們百害無一利。即使清理了,可是通過微博或者微信流傳出去的還很多,我們無法一一屏蔽。”
沉思片刻,我剛想要把中午與詹明博見面的事全盤托出,gary卻匆匆跑了進來,慌慌張張地說:“不好了詹總……那個……承包商那邊……”
詹佑成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從椅子上站起來盯着gary罵道:“把話說清楚,承包商到底怎麽了?”
“承包商的高總不是一直沒有接聽我們的電話嗎,剛剛我在浏覽新聞的時候,發現他在官網上發表了道歉信,說很對不起信任他的客戶。”gary指着桌面上的電腦,提醒說:“詹總,你快打開看看……這不就是默認了鋼筋偷工減料的事嗎?他怎麽可以這樣……一聲不吭背着我們發表了這樣子的道歉信,不是要将我們拖下水嗎?”
詹佑成快速打開電腦,進入浏覽器打開了承包商的官網。首頁上彈出的小框,紅色的字體尤爲搶眼。
“本人謹代表盛威建設,對新老客戶表示最真誠的歉意。這次關于海港城的項目,我司會承擔主要責任。落款高晉安。”
盯着屏幕上的紅色字體,我冷靜地進行分析:“一般來說,即使企業被曝光偷工減料的事,隻會死捂着不讓其他人知道内幕,怎麽這家盛威建設會這般高調發表道歉信?而且你們看看,這封道歉信一點也不官方,看起來就像臨急臨忙弄上去的,一定有貓膩。“
詹佑成咬唇沉思,沉聲道:“林夕夢說得沒錯,高晉安一直不願意接聽我的電話,現在卻突然高調發布道歉信,一定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gary,你準備一下,馬上去盛威建設,查明原因。”
gary神色凝重地回應說:“好,我現在去備車。”
看着詹佑成滿臉憂心的樣子,我扯住他的胳膊壓低聲音說:“等等,我有話要跟你說。”,
“事發緊張,有什麽說話留待回家再說吧。”詹佑成快速穿上外套,回頭看了我一眼吩咐說:“你先回去,有什麽事我再給你打電話。”
“可是……”我追上前,想要把與詹明博見面的事告訴詹佑成,可是說話卡在嗓子眼無法吐出來。
詹佑成大步往外走去,低頭與gary讨論些什麽,臉色愈發沉重。
我愣在原地,眼睜睜看着詹佑成和gary離去,心情也變得忐忑起來。雖然詹明博曾威脅我離開詹佑成,可是他真的與這次的事件有關嗎?
如果讓詹佑成知道詹明博爲了把我們分開,不惜摧毀他最在意的事業,一定會很絕望很崩潰。
無力倒坐在椅子上,我的心情複雜得無法用言語來形容。詹明博是詹佑成的親生父親,他怎麽可以這麽做?
不,我一定要問清楚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