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老秦漫不經心地啜了一口普洱，神色淡淡的，讓我猜不透他此刻的想法。
我微微歎了口氣，輕聲問道：“你是不是知道不少關于我身世的事？爲什麽一直不告訴我？”
老秦擡頭望向我，不耐煩地教訓說：“爲什麽到現在你還執迷不悟？我說過，有些事情你知道得越多，對自己未必有好處。留在萬彙，錢和名譽你都不缺，爲何還要搭上那個姓程的？”
“我隻想知道事實的真相，還自己一個清白。因爲當年的意外，媽媽枉死，我被迫坐了五年的冤枉牢獄，你知道那五年對于我來說是怎樣的煎熬嗎？”一口氣說完，我咬唇盯着老秦，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那麽激動。
老秦不斷歎氣，嘲弄說：“是你想要還自己一個清白，還是要讓所有人知道你是程家千金的身份？你認爲這樣做，就能與詹佑成平起平坐了嗎？幼稚！”
最後兩個字，幾乎是從老秦的牙縫裏擠出來的。認識他這麽就，我從沒見過他臉上流露出如此憤怒的表情。
“無論結果如何，我都不會後悔。”我固執地盯着老秦，用最堅定的聲音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老秦看着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慵懶地靠在椅子上，用一種怪異的目光盯着我說：“你的固執，與梁紫萱當年一模一樣。她爲了嫁給程洛川，不惜與家人吵翻了。結果呢？還不是落得被背叛然後得了抑郁症跳樓自殺的下場？”
“我不是梁紫萱，不會走到那一步。”我發現此刻無法心平氣和與老秦談下去，隻好起身告辭說：“這件事，我們到此爲止吧。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因爲今天的決定而後悔。”
老秦的眸光頓時黯然下來，笑了笑，莫名其妙地說了一句：“好，反正到最後你被傷得遍體鱗傷，還是會回來找我幫忙的。”
我沒有回答老秦的話，朝他打招呼後離開了秦宅。
回去的路上，我的耳邊不斷回響起老秦的說話。車窗外刮起了北風，我留了一條縫隙讓風吹進來，迎面而來的冷意讓我恢複了一絲冷靜。
“外面冷，把窗戶關上吧。”趙子墨從後視鏡中看了我一眼，詢問道：“現在要回詹總哪裏嗎？”
“不，他應該還在海港城那邊，麻煩你送我過去吧。”我把車窗關上，然後掏出手機給詹佑成發了一條信息。
今天的冬天來得比往年要早，入冬的海市顯得很蕭條，可是海港城這邊卻熱鬧非凡。
工程已經接近尾聲，建築公司正密鑼緊鼓地安排收尾的工作。趙子墨把車子停靠在招商中心前，轉身從副駕駛座上拿了一件外套遞給我。
“今天降溫了，你出去前先把外套穿上吧，還有帽子也戴上，風太大了。”趙子墨平時雖然大大咧咧的，可是對我無微不至。她聽李姨說要注意保暖，特意把厚外套和帽子都準備好了。
“謝謝你。”我由衷地說，接過衣服穿上，目光卻落在燈火通明的招商中心裏，詢問道：“你要進去看看嗎？”
趙子墨解開安全帶，爽快地應說：“好，我也很想看看詹總親自策劃的項目，聽說這段時間網絡上都是海港城的宣傳。”
鑽出汽車，北風迎面刮來。
還沒走到招商中心，身後便傳來熟悉的男聲。“小夢……你來了？”
回頭一看，是gary。他穿着深藍的風衣，看起來憔悴極了。大步往我的方向走過來，他笑意盈盈地說：“詹總還在演示廳裏，廣告公司的人今天剛過來，把立體投影裝好了。效果一級棒，我很佩服詹總的創意。”
“你最近還好嗎？”我關切地問道：“看起來很累，這幾天都在加班對吧？”
gary嬉笑了幾聲，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說：“對呀，詹總說海港城開張以後，我會常駐在這裏，當項目總經理。”
“升職加薪了？恭喜。”我笑着說。
“演示廳就在那邊，你過去看看吧。他今天的成功，大概最迫不及待想要分享的人是你吧？”别看gary平日沒大沒小的樣子，可是關鍵時刻還是挺靠譜的。“我繼續去做監工了，不少收尾的工作今晚一定要做好。”
告别gary以後，我順着他所指方向走過去。招商中心的裝修簡約，富有時代感，穿過長廊往按照指示牌的方向一路走過去，我很快來到了演示廳的門口。
“我就不進去，在這裏閑逛等你。”趙子墨笑了笑，指着身後的模型說。
“好。”
偌大的演示廳裏燈火通明，高處的燈光投影在三米多高的牆壁上。這是一種立體式的投影，讓海港城的效果圖清晰地展示在空地上。
從地标式的建築，到金融高新區的新概念設計；從海市首創的環形玻璃棧道，再到占地千頃的物流和電商配套中心，整個金融城主題的項目更形象生動地展現在眼前。
詹佑成站在演示廳的中央，隻穿着簡單的白襯衣和黑色西褲，高大的身影在立體投影中卻顯得渺小。
突然間，燈光暗了下來。高處有一束黃光慢慢從左上方，一直挪動到詹佑成所站的位置。燈光慢慢暗了下來，投影在地闆上的圖案，成了密密麻麻的星星形狀。
星光慢慢地旋轉，然後一點點地增多。藍光緩緩亮起，詹佑成站在中央，低着頭原地踱步。
從我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詹佑成就像置身于銀河系當中。繁星點綴，他突然擡起頭，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來了？”詹佑成的臉上浮起了笑意，往我的方向張開了雙臂。
我迫不及待地小跑過去，撲到在詹佑成的懷中。他緊緊抱住我，輕聲問道：“喜歡這個設計嗎？”
“嗯，模拟的星空很漂亮。你是什麽時候設計的，怎麽我不知道？”我在詹佑成的懷中蹭了又蹭，擡頭看着他嘴角不明的笑意問道：“你還有什麽瞞着我？”
詹佑成松開雙手，從口袋裏掏出遙控，把投影的畫面切換到海港城的立體圖上。他用遙控的紅光一路往上指示，最後落在中央廣場上。
“在這個位置，我設計了模拟星空的景觀長廊，就是你剛才看到的演示。”詹佑成從身後抱住我，然後把遙控放置在掌心，輕聲吩咐說：“按中間的按鈕。”
我照着做，立體投影很快恢複到星空的狀态。我和詹佑成緊緊相擁，就像雙生兒般密不可分，有種置身于銀河系中的錯覺。
“我給這個星空長廊起了一個名字，叫時光的盡頭，靈感源于瑞士的阿爾卑斯山的夜空。以後我們到瑞士旅行，晚上到山上看星空，你會發現在那裏星星幾乎可以觸手可及。那時候，你甚至會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忘記所有的煩惱，就像置身于時間的盡頭。在大自然面前，人的喜怒哀樂都會變得很渺小。”
我靠在詹佑成的身上，很長時間以内心情沒試過如此放松。“說起來真的很吸引，時光的盡頭，感覺我們就這樣慢慢牽着手，不小心就能走到天荒地老。”
“我設計這個項目的初衷，是爲了把工作和娛樂融合在一起。現代都市人的生活節奏太快了，尤其是投資金融行業，幾乎是一路狂奔過來的。在很多實業家的眼中，也許金融投資、股票期貨行業都是不入流的偏門行業，覺得我們就是在玩錢。”詹佑成說到這裏，語氣有些不悅。
我想起徐成亮曾經對詹佑成的評價，說他很有投資眼光。可是對于詹家而言，無論他在行業裏如何努力取得成績，都是不入流的。
“無論什麽行業，隻要努力，都會有成功的一天。相信我，很快你就能讓曾經看不起你的人刮目相看。”我擡頭親了一下詹佑成的下巴，鼓勵說：“正式開幕的那天，你會邀請家人過來觀禮嗎？”
“雖然老頭子可能不會出席，但我會親自把邀請函交給他。他一直認爲沒有詹家的幫助，我就不能出人頭地。所以我要用行動來證明給他看，我無需依靠詹家的勢力也能立足。”詹佑成自信滿滿，一掃這些天以來的低落的情緒。
這就是我深愛着的男人，自信、堅定、高傲卻踏實。今天海港城的成功，絕大部分都是他曆盡心血建立的。
“沒關系，我會一直陪着我。以後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會在背後默默支持。”正在這時，頭頂突然劃過流星的影子，看得出來這個投影做得很逼真。我的心突然微微一顫，轉身抱住詹佑成說：“許個願吧。”
“許願？”詹佑成忍不住笑了出來，捏了捏我的鼻尖說：“你還信這個？”
我閉上眼點了點頭，雙手握拳誠心地說：“以前不信，但現在相信了。”
“嗯，無論你許下什麽願望，我都會幫你達成。”詹佑成低頭親了親我的額頭，寵溺地笑說：“快告訴我，你許了什麽願望。”
我睜開雙眼，抱住詹佑成的腰，輕聲應答：“我希望每年的今天，都能與你一起到瑞士看星空。”
“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