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
詹佑成盯着桌面上的電話,待看清楚屏幕上的數字時,整個人都不淡定了。他快速按下接聽鍵,一把沙啞的女聲從電話的那頭傳過來,聲音大得足以讓我聽見。
“小少爺,不好了……老太爺他……剛剛暈倒被送進醫院了。”
我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詹佑成的爺爺。早前曾聽他提及說老太爺的身體不好,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了。
“他現在在那間醫院?”詹佑成從椅子上站起來,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電話的那頭不知說了一句什麽,詹佑成果斷挂了線,轉身對我說:“爺爺暈倒進醫院了,我馬上趕過去看看,你留在家裏哪裏也别去。”
其實我很想提出陪詹佑成一起過去,可是自己是什麽身份,比任何人都清楚。看着他焦急的表情,我唯有安慰他說:“去吧,我在家裏等你,小心開車。”
詹佑成咬唇想了想,雙手扶住我的肩膀說:“記得,我不在的時候哪裏也别去,乖乖留在家裏等我。有什麽事吩咐李姨去做,知道嗎?”
我鄭重地承諾說:“嗯,我知道了,你趕快去醫院吧。如果爺爺沒事,記得打電話給我報平安。”
“好。”詹佑成說完,急匆匆地拿過車鑰匙離開了書房。
看着詹佑成遠去的身影,我的心就像漏了一拍。一種無法形容的感覺浮上心頭,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像現在遇到的一切盡在我的掌控範圍,卻又不全是。
直到天空泛起了魚肚白,我才起身往樓下走去。李姨剛起床,已經在廚房裏忙碌着,爲我準備早飯。
在餐桌旁坐下來,我提醒李姨說:“詹先生出去了,今天不用準備他的早餐。”
“哦,這麽早就出去了,小少爺真辛苦。”李姨的話不多,可是爲人看起來很老實。
小少爺?
我擡頭看着李姨,疑惑地問道:“你剛才稱呼詹佑成叫什麽?”
“小少爺……”李姨一邊準備早餐,一邊解釋說:“我們從小就愛這麽稱呼他。”
這些日子我與李姨的交流很少,還是第一次聽到她這麽稱呼詹佑成。想了想,繼續追問說:“你跟詹佑成認識很久了嗎?”
“以前在詹家做過十幾年,說起來小少爺還是我帶大的。後來家裏發生了點事,我辭職回老家待了好幾年,最近小少爺突然打電話給我,問我有沒空回海市一趟,幫忙照顧一個人。”李姨把熱騰騰的雞湯和蒸飯送過來,提醒說:“可以吃早飯了。”
我拿起筷子,卻一點兒胃口都沒有。捧着雞湯喝了幾口,我随口問李姨:“詹佑成與家裏的關系不好嗎?”
李姨愣了愣,似乎不太願意作答。我也不希望強人所難,歎氣說:“算了,我看他這幾天心情不好,随口問問而已。”
看我這麽說,李姨在餐桌旁坐下來,小聲解釋說:“小少爺與老爺經常吵架,所以很早就獨自搬出去住了。其實父子倆的關系不是不好,而是他們都是脾氣暴躁的人,動不動就吵起來。”
我一直聽說詹佑成與父親的關系不好,可是一次也沒有見過他。上次無意中聽羅婉儀在病房裏提及過,說如果詹佑成繼續與我在一起,詹父會與他脫離關系。
大概因爲這樣,所以詹佑成比我更迫切想要查清楚整間事情的始末。我知道他的感情不輕易表露出來,但對爺爺以及家人,都不可能選擇放棄。
不知道這次詹佑成的爺爺突然暈倒,事情是否會變得更複雜?
“其實夫人也很苦,老爺的思想很傳統,一直希望她能生兒子傳宗接代。在小少爺之前,她曾意外流過一個孩子。所以小姐和小少爺的年紀相差好幾年,全家人對他的期待很高。”李姨打開了話匣子,一發不可收拾。
想起來,我好像對詹佑成的了解并不深。他的家庭背景,以及很多以前的事,從不過問。
胡亂扒了幾口白飯,我就再也吃不下了,抱歉地會李姨說:“我實在吃不下了,先回房間休息。”
“多吃點吧,要是小少爺知道了,會不高興的。”李姨繼續勸說:“我知道小少爺很疼愛你,這幾天爲了你的事茶飯不思。好歹也把湯喝完,這是我特意半夜起來炖的。”
盛情難卻,我隻好硬着頭皮把雞湯喝完,然後回到卧室裏繼續補眠。
大約中午時分,詹佑成給我發了一條短信,說爺爺的情況暫時穩定下來,我這才松了口氣。
信息還沒回複過去,詹佑成又給我打了電話。電話的那頭很安靜,他壓低聲音對我說:“我今天不回來了,跟姐姐一起輪流照顧爺爺。他脾氣倔,不許請護工。”
“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顧爺爺,這裏有李姨照顧我就行了。”我說。
“好。”
挂了電話,我起床想要下樓喝水,客廳處突然傳來了苛責的聲音。我快步往樓下的方向走去,
看到羅婉儀滿臉怒意站在客廳裏,指着李姨罵道:“原來連你也瞞着我,偷偷到這裏來了?你眼中還有我嗎?”
“不是的,我是受小少爺的吩咐才到這裏來照顧林小姐。她剛流産身體不好,夫人麻煩你先回去吧,有什麽事遲點再說。”李姨的臉頰漲得通紅,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任由羅婉儀責罵。
“流産?你說些什麽……那個女人懷了佑成的孩子?”羅婉儀愣在原地,臉上滿是驚訝。
我聽不下去了,從樓梯走下去,來到客廳裏吩咐李姨說:“你先回房間,我跟她聊聊。”
這是第二次還是第三次與羅婉儀見面,我已經忘了。可是每次一次,我都沒有給她好印象。雖然她是詹佑成的媽媽,卻沒有愛屋及烏,對我的态度還是那麽差。
“你流産了?”羅婉儀面露驚訝,下意識往我的小腹處看過去,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嗯。”我輕聲應了一句。
原以爲羅婉儀會罵我自作孽,可是她卻沒有,隻是輕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何苦呢?”
“有時候緣分的事情很難說,就像我和詹佑成,愛上了就是愛上了,沒有緣由。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我,可是請給我多一點時間,我會努力做得更好,證明給你看我會成爲詹佑成的良配。”我還是第一次與此心平氣和地與羅婉儀說話,安靜地看着她,發覺她的臉色不太好。
氣氛沉寂下來,羅婉儀看着我,淡淡地說:“無論如何,你和佑成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如果你想要補償,盡管開個價。”
“以我現在的能力,隻要努力,錢不是問題。換個角度去看,你爲何不能爲自己的兒子多考慮一下,嘗試對我改觀,然後接納?”我心平氣和地說,看得出來羅婉儀從李姨得知我流産的事以後,有種發自内心的同情。
羅婉儀歎了口氣,苦笑說:“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裏,我隻能說如果你繼續堅持下去,受傷的隻會是佑成。作爲媽媽,我十萬分不願意看到自己的兒子被傷害,才會站出來阻止。”
“你今天過來,是特意瞞着詹佑成的?”我問。
“對,爺爺的身體不好,所以一直等着佑成與思雅訂婚。可是因爲你的出現,壞了一切。現在程家已經提出取消婚約,爺爺也因爲這件事而氣得血壓飙升暈倒的。”羅婉儀坦白地說出了這次的來意,看得出來她的語氣軟了下來,不像前幾次那樣動不動就會對我謾罵。
一路走來,我與詹佑成經曆了很多波折,才最終能放下偏見走在一起。我不會改變自己的立場,即使遇到再大的挫折,也不會跟他分開。
“如果我拒絕呢?”我看着羅婉儀,用最鄭重的語氣說。如其說是拒絕,還不如說是我的底線,爲愛情義無反顧的堅守。
他不離,我亦不棄。
羅婉儀從沙發上緩緩站起來,表情複雜地看了我一眼,冷聲說道:“今天是我最後一次好聲好氣跟你說話,如果你不同意離開佑成,以後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會後悔。”擡頭看着羅婉儀,我一字一句地說。
羅婉儀按着窗外,語氣笃定:“好,那麽我們都等着瞧吧。”
羅婉儀走後,我一直坐在客廳裏沉思。直到李姨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回過神來。
“林小姐,剛才小少爺打電話給我問你的情況,我……并沒有把太太來過的事告訴他。”李姨唯唯諾諾地說。
“知道了,他要是再問,我會解釋。”我靠在沙發上,看着頭頂的吊燈再次陷入了沉思。回想起羅婉儀剛才的态度,我看得出來是經過極力壓抑的。以她的性格,怎麽會如此平靜地跟我說話。
難道,詹家發生了些什麽事?
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直到第二天下午,詹佑成才回到别墅。他看起來憔悴又疲憊,坐在沙發上沉思很久,才扭過頭對我說:“看來,計劃得提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