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麽一瞬間,我感覺自己的心髒就要爆炸了,渾身的血液往上湧。呼吸驟然變得困難,不知是因爲憤怒還是怨恨,我的雙手都在顫抖。
記得在新加坡的時候,老秦曾手把手教會我如何學會處事不驚,淡定從容。可是到現才發現,當一切觸及我的底線時,所有的理性都會抛諸腦後,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我瘋了似的跳下床,揪住程思雅的衣領,狠狠地朝她甩了一個響亮的耳光。“啪”的一聲響起,我不解恨,反手又朝她的另一邊臉頰甩過去。
程思雅并沒有反抗,捂住臉頰表情複雜望向我,唇角啜着一絲淺笑。這抹笑容在我的眼中看來,陰森又可怕。
“林夕夢,你冷靜點。”詹佑成上前把我扯開,擋在程思雅的面前,神色無奈。
我指着程思雅,痛苦地哀嚎道:“冷靜?你讓我如何在殺死自己媽媽的兇手面前冷靜下來?”
“林夕夢!”詹佑成低吼了一句,臉上飽含無奈和心痛。他的嘴唇動了動,最終沒有說些什麽。“别亂說,這次是思雅救了你,如果不是她你早已淹死在醫院的池塘裏了!”
程思雅往後退了兩步,眼淚毫無預兆地湧出。“小夢,我知道你失去孩子受到的刺激很大,可是你不能亂說,我根本不認識你的媽媽……”
“你……”我氣得舉起右手就要沖上前,卻被詹佑成擋住了。
詹佑成幾乎用哀求的語氣,緊緊抱住我的肩膀,勸慰說:“你先别激動,有什麽事坐下來好好說。醫生說你剛做過手術,不能受刺激。”
他轉過身,聲音盡是歉意:“思雅,麻煩你先回去……真的很抱歉,小夢不是故意甩你巴掌的!”
程思雅擦了擦臉上的眼淚,露出無辜又痛心的表情。“小夢……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說着,她轉身就往門外走去。我的身體被詹佑成抱得緊緊的,根本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着眼前的女人消失在眼前,心痛得無法呼吸。
我使勁捶打詹佑成的肩膀,聲嘶力竭地吼道:“放開我……放開我……程思雅就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你放開我……她拿了媽媽留給我的耳環……”
“林夕夢,冷靜點!”詹佑成強行把我抱起來,輕輕放在床上。我們用一種男上女下的姿勢抱作一團,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眸光才黯然下來,用小得隻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你相信我嗎?”
我的情緒還沒從沉痛中緩過來,看着詹佑成認真而嚴肅的樣子,使勁搖頭,所有的話語梗咽在喉嚨處無處說出。“爲什麽……爲什麽不相信我?程思雅親口承認殺人滅口,她……她真的就是殺害我媽媽的兇手……”
詹佑成神色沉痛地看着我,彎身堵住我的雙唇。他的吻很輕柔,一點點地吻去我眼淚的淚痕。
“别哭了,我心痛。”詹佑成捧住我的臉頰,一字一句地重複問道:“你現在什麽都别想,我隻想問你一句,相信我嗎?”
我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激動的心情仍然未能緩解。詹佑成盯着我,眸光灼熱,表情堅決。
“告訴我,你相信我嗎?”詹佑成幾乎用哀求的語氣,一字一句地重複說。
我茫然地看着詹佑成憂傷的臉孔,心裏浮起了一絲莫名的暗湧。我什麽都沒有了,除了詹佑成我還能相信其他人嗎?
閉上眼,我輕輕點頭,用小得不能再小的聲音應答:“信!”
“好!”詹佑成低頭在我的眉心處印下一吻,用鄭重的聲音承諾說:“隻要你還相信我,我發誓會讓她血債血償。”
她?是指程思雅嗎?
畫風變得太快,我幾乎反應不過來。掙紮着坐起來,詹佑成輕輕撫上我的臉頰,安撫說:“你答應我好好吃飯,情緒不能再激動,我就告訴你所有。”
說完,詹佑成起身把病房的門關上,然後坐在床邊不說話,就這麽一言不發看着我。
坐在床上愣了足有五分鍾,我才最終反應過來詹佑成所說的話。
“你指的是……程思雅嗎?”我激動地抓住詹佑成的手臂,指甲深深陷入他的肌膚裏,不容置信地問道:“你相信我說得話,對不對?”
“我相信你說的話。”詹佑成盯着我,眸中盡是怨恨:“我相信你不會因爲流産的事而選擇輕生,我相信你不會舍得離開我,我相信你說程思雅事兇手,并非信口開河。”
我的視線一片模糊,久久無法說出話來。“詹佑成……真的嗎?可是爲什麽剛才你……”
詹佑成的表情很快平靜下來,端起桌子上的碗說:“你先吃飯,我再告訴你。”
如果說我的靈魂已經到了地獄,那麽是詹佑成把我從地獄裏扯回來的。
詹佑成坐在床邊,一口一口地喂我吃飯,目光逐漸變得溫柔。我迫切想要知道他的答案,乖乖地照着做,一口氣把半碗飯吃飯。
“飯吃完了,你能告訴我嗎?”我靠在床上,心情仍有幾分激動。腦袋雖然還有些昏沉,可是還在我能承受的範圍。
輕歎了一口氣,詹佑成伸手輕撫我的小腹,表情難過不已。“答應我,不要繼續因爲流産的事難過。養好身體,寶寶還會再來的。”
“嗯。”我的心底再次浮起了苦澀,看着詹佑成難過的表情,我突然很想哭。
其實他心裏承受的痛苦,一點也不比我少。他總是流露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可是我知道,他比我更期待寶寶的到來。
“答應我,以後有什麽事都要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能自私地藏在心裏。我說過,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開心的傷心的,我都會陪你一起面對。”詹佑成撩起我的上衣,微涼的唇瓣貼在我的小腹處。
也許是錯覺,當詹佑成的嘴唇貼在我的小腹上時,那種手術後的餘痛也緩和了不少。
我把手輕輕按在他的肩膀上,仿佛聽到心碎的聲音。“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瞞着你……我隻是無法接受……”
“好了,不許哭。”詹佑成假裝生氣地彈了一下我的眉頭,教訓說:“再哭,眼睛會瞎,小月子也要注意。”
說完,他細心地幫我拭去眼角的淚水,柔聲解釋說:“程思雅原計劃今晚飛美國,可是她去不了。我已經找人動了點手腳,未來一個月她隻能待在海市。”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程思雅的事?”我問道。
詹佑成若有所思,盯着窗外泛黃的樹葉輕聲說:“開幕式縱火的事,我一直讓人去查,直到我這次出差準備回海市的時候,幫我追查的人才有了消息。不過,幕後的主謀不是她。”
想起詹佑成被燒傷的情景,我倒抽了一口涼氣,惶恐地問道:“是誰?”
“程家俊。”詹佑成看着我,面無表情地說:“程洛川的兒子,思雅名義上的哥哥。”
“爲什麽他要置我于死地?我并不認識他……”我的情緒就像坐了一趟過山車,從谷底迅速飙升至高處。
詹佑成陷入了沉思當中,許久才歎氣說:“按照你的推理,你和程思雅在二十多年前陰差陽錯對調了身份。後來她無意中遇到你的媽媽,或許就在那時意外發現了自己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買兇殺人。”
我不說話,内心早已掀起了千層浪。程思雅發現媽媽留給我的耳環後,所流露出的震驚清晰地表明,她很意外耳環最終會落在我的手上。也許她什麽時候丢了耳環,也不知情。△≧△≧,
“這件事有太多的謎團還沒打開,我得知縱火的幕後兇手是程家俊時,唯一的想法就是假裝不知情繼續隐瞞下去,避免打草驚蛇。所以我打算繼續讓思雅誤會,我對你流産受到刺激的事深信不疑。”詹佑成看着我,無奈地說:“所以最遲明天,我會上門跟思雅道歉,說你是因爲受到刺激才甩她巴掌。”
我仔細思了很久,才輕聲答應說:“好,我答應你。”
“思雅的簽證現在出了點問題,但最遲一個月之後,就會重新補辦。所以在這個月裏你盡快養好身體,配合我所做的一切。”詹佑成笑了笑,安撫我說:“這個月我會把你安頓好,誰也不能前來探望。其實單憑程思雅一人的能力,根本不可能有那麽缜密的策劃。程家俊這人在商場上心狠手辣,我猜他很早就知道思雅不是程家女兒的秘密,才會想要殺你滅口。”
“要瞞着所有人,包括徐成亮、葉敬良和老秦是嗎?”我小心翼翼地問道,緊緊抓住詹佑成的手,思緒飄得很遠。
“嗯,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詹佑成說。
到了這個時候,除了詹佑成我已經想不到還能相信誰。他的一番說話把我拉回了現實,困擾我多年的噩夢終于要醒了。
我相信,詹佑成一定會幫我的,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