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墨回來了,你也早點回家休息吧。”我催促說。
詹佑成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床邊,目光溫和。“看你睡下了,再回去。”
“海港城項目進展還順利嗎?”我打了個哈欠,側身躺回去,連日以來的奔波讓我感到十分疲倦。
“還好。”詹佑成挼了挼被角,低頭在我的額頭上印下淺吻。
“我們以後還會不會吵架?”看着詹佑成溫柔的樣子,我突然感到傷感。每一次的和好,我都無法預算什麽時候會吵得不可開交。
詹佑成緊抿嘴唇,沉思片刻才說:“兩個人的相處需要磨合,就像兩隻不停運轉的齒輪,總會走到相互契合的那天,我們需要的隻是時間。”
嗯,好像挺有道理的。
“程思雅怎樣了?”我把一直壓抑在心頭的問題說出,整個人也變得輕松起來。她因爲我而自殺,說到底心裏會不安。
“哮喘反複發作,身體不是很好。程伯伯把她送到上林苑的療養院,說那邊的空氣好。”詹佑成輕聲回答。
詹佑成口中的程伯伯,應該就是程洛川。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道:“你提出取消婚約的事,程伯伯不會反對嗎?”
“剛開始的時候很失望,可是後來想清楚也就答應下來了。他的思想很開通,跟我說勉強不會有幸福,痛一時總比痛一輩子要好。”詹佑成的眉頭輕皺,臉上浮起了一絲愧疚。“在這件事上,是我對不起思雅。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對她的傷害減到最低。”
因爲詹佑成的話,我對程洛川的印象好了一點。我不清楚爲何老秦會對他有偏見,但以我目前的接觸看來,程洛川也算是謙謙君子。
“你認識紫萱這個女人嗎?”我決定向詹佑成坦白所知道的一切,紫萱是個切入點,我不甘心就這樣斷了線索。
詹佑成搖搖頭,無奈地說:“不認識。”
“程思雅的媽媽你見過嗎?”我又問。
詹佑成點頭,輕聲應答:“嗯,程太太和我媽的關系不錯。”
“程太太是程思雅的親生媽媽嗎?”我直言不諱地問道,雖然隻是猜測,但我相信以詹佑成對程家的了解,能解開我心中的疑團。
有一瞬間,詹佑成的臉色顯得不自然,表情變得很複雜:“爲什麽這麽問?”
看詹佑成這麽強烈的反應,我對自己的猜測明朗了幾分。“你把知道的告訴我,我也會把自己了解的告訴你。”
詹佑成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的位置,卻沒有說話。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睜開雙眼,苦笑說:“思雅不是程太太親生的,可是知道的人并不多,我是初中畢業那年暑假,偷聽老頭子和我媽在書房聊天才知道。”
“那思雅的親生媽媽呢?”
“在她大約兩三歲的時候,重病不治走了。程太太聽說是程伯伯在外面養的女人,生了一個兒子,比思雅還年長一歲。這件事,思雅大概也不知情。”詹佑成陷入回憶,臉色不太自然。
我想了想,繼續追問:“你也沒見過思雅的親生媽媽嗎?”
“沒有……也許有,可是小時候的印象很模糊,隻記得她病怏怏的,很少離開房間。大概因爲這個原因,我媽和姐姐對思雅特别照顧。”詹佑成一口氣說出自己知道的事,然後扶住我的肩膀認真地問道:“程家對這件事諱莫如深,爲什麽你會知道?”
“老秦畫室裏與我容貌相似的女人,叫紫萱。”我的聲音不大,恰好能讓詹佑成聽見。“老秦曾經跟我說過,紫萱患抑郁症自殺,留下一個年幼的女兒。”
沉默片刻,詹佑成小聲問道:“你的意思是?”
“我懷疑畫中的女子就是程思雅的親生媽媽,紫萱。”我擡起頭,呼吸聲也變得灼熱。“老秦和程洛川都見過我,他們第一次看見我的時候,流露出的反應很強烈。”
“你見過程伯伯?”
“嗯,第一次是在慈善晚宴的那天晚上,第二次是在萬彙的會議室,他主動聯系我洽談投資的事情。”因爲職業操守,我并沒有把程洛川計劃爲程思雅做家族信托的事告訴詹佑成。
說完,氣氛陷入了沉默當中。詹佑成想了很久,才問我:“程洛川親口承認紫萱就是思雅的親生媽媽?”
我搖頭,苦笑說:“倒沒有……這一切隻是我的猜測。你試着站在我的角度去思考整件事,如果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的容貌與自己這般相似,卻是風牛馬不相及的關系,你會感到奇怪嗎?”
詹佑成沉默不語,輕輕抱住我。他的懷抱很溫暖、很結實,讓我在壓抑中尋求到一絲的放松和暖意。
“你先别鑽牛角尖,讓我查清楚紫萱是否就是思雅的親生媽媽再說吧。”
“嗯,我等你。”
***
也不清楚詹佑成用了什麽方法,反正r把預約期縮短了,将會在一周後前往海市,親自爲徐成亮做手術。
得知這個消息後,徐爸爸一半歡喜一半憂愁。生活就是這樣,給你選擇的同時,也會給你帶來需要承受的風險。
手術或許會失敗,但隻要還有一線希望,我們都不願意放棄。
徐媽媽這段時間一直住在徐成亮的公寓裏,我時不時會到超市走一趟,幫她采購一周的食材和生活用品。徐爸爸白天都會守在病房裏,晚上才回來。
周日下午,我買了新鮮的水果打算送給徐媽媽。進門的時候,她正在收拾客廳,看見我馬上露出久違的笑容,誠心道謝說:“小夢……真是麻煩你了,我家成亮有你這麽好的朋友,真是他的福氣。”
徐媽媽的性格很好,溫柔而熱情,與她相處總會想起我不在人世的媽媽。
“叔叔說你身體不好,别收拾了,坐下來吃點水果吧。”我奪去徐媽媽手中的拖把,故作生氣地說:“去吧,洗點水果吃,或者到一邊休息去,這些粗活讓我來就好。”
徐媽媽很客氣,說了一大堆好話,才轉身走進了廚房。
徐成亮的公寓很大,我花了不少時間才重新收拾了一遍。二樓是他的卧室,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齊有序。唯獨書櫃,看起來有些淩亂。
我随意走到書櫃旁把歪歪倒倒的書扶正,意外發現角落裏堆放着不少雜志。随手翻開一看,發現全部都是關于經濟的書籍。偶爾也會有人物傳記等,看起來也有些年月了。
翻着翻着,我發現部分雜志的封面都做了标記。細心再看,發現徐成亮把雜志分成了兩堆。一堆全都做了記号,另外一堆則沒有。
但看得出來,沒有做記号的雜志并不多,大約五十本左右。
我耐着性子坐下來,盯着書桌上的雜志發呆,腦海中突然閃過一組情景。還記得徐成亮陪我到保險庫取媽媽的遺物時,曾對我提起過在什麽地方見過那隻寶石耳環。
對,他說在雜志上。
心微微一顫,我才如夢初醒,連忙搬出還沒做标記的雜志,逐頁翻閱起來。幾乎全部雜志都翻了一遍,我都沒有發現有寶石或者首飾的介紹欄目。
正當我陷入沉思的時候,徐媽媽突然走了進來。“小夢,都收拾好了嗎?今天晚上留下來吃飯好不好?”
“哦,不用了,我晚上還有事。”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句。
徐媽媽走上前,看我盯着桌面上的雜志發呆,提醒說:“成亮的書太多了,前幾天我幫他整理過,很多都塞到書桌下面的櫃子裏去。”
說着,徐媽媽打開書桌右下方的櫃子,“嘩”的一聲雜志全都掉出來了。我彎身幫忙收拾,好不容才把雜志重新疊好,苦笑說:“果然太多了,我得重新找個地方存放。”
徐媽媽把掉到書桌底部的雜志拾起,拍了拍封面的灰塵說:“沒用的話,都賣掉好了。”
我接過徐媽媽手中的雜志,當看清楚封面的圖畫時,整個人都懵了。
踏破天涯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本雜志的封面上,清楚地展示一對藍寶石耳環的照片。
我很清楚記得,從媽媽的保險櫃裏取出來的那隻藍寶石耳環,就是封面上的這款!
那一瞬間,我根本沒有辦法用言語來表達自己内心的激動。藏着媽媽死因的藍寶石耳環就在眼前,我把封面上的每一個字都仔細閱讀了一遍,牢牢記在腦海中。,
“小夢,你沒事吧?”徐媽媽推了推我的肩膀,關切地問道。
“沒……沒事……”我把雜志放好,笑着對徐媽媽說:“這本雜志我找了很久,可以拿回家看嗎?”
徐媽媽一口答應了:“好,就是一本雜志而已,你喜歡都拿去吧。”
“我還有要事處理,先回去了,下周徐成亮做手術的時候,我會準時到醫院守着。”我慌忙把雜志卷起來,急匆匆地離開了徐成亮的公寓。
獨自站在電梯裏的時候,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下來。想了想,決定打電話給詹佑成,告訴他我最新的發現。可是号碼還沒按下,屏幕上已經顯示他的名字。
“喂……你在哪裏?我有重要的事與你商量。”
“林夕夢……”詹佑成獨特的聲線從電話的那頭傳來,停頓了足有半分鍾,才再次響起:“思雅的親生媽媽……就是梁紫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