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跟上前,扯住詹佑成的胳膊,急切地問道:“等等,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畢竟她是因爲我們的事才想不開的……”
詹佑成深呼吸,目光也變得冷冽起來,扶住我的肩膀低聲勸說:“這個時候你還是留在家裏,哪裏也别去。我先去醫院看她,晚點再給你打電話。”
“好,我在這裏等你。”我的心中浮起了一絲苦澀,慢慢松開了雙手,輕聲回答:“那你盡快趕過去。”
“嗯。”詹佑成面無表情地應了一句,轉身離開了卧室。
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視野當中,我的心裏有種說不清的惆怅。
站在落地玻璃前,我看着夜空中黑壓壓的烏雲,心情愈發壓抑。沒多久,豆大的雨點開始拍打窗戶,我把窗簾拉上,随後走到梳妝桌前坐下來。
程思雅自殺的消息,就像最鋒利的刀刃把詹佑成爲我編織的美夢剪碎。我說不清此刻的心情,就像原以爲觸手可及的東西,瞬間消失在自己的手中。
擡頭看着天花闆的吊燈,我的腦海中卻浮現起程思雅清秀的臉孔。
她愛詹佑成到底有多深?愛得連命都不要了?有那麽一瞬間,我的心中浮起了罪惡感。如果不是因爲我,詹佑成就不會與程思雅攤牌,她便不會自殺。
如果她有什麽意外,我這輩子都無法原諒自己。
隐約之中,心髒的位置傳來一陣抽痛。這種感覺很難受,就像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将要發生似的。
輾轉反則睡不着,我才想起自己還沒洗澡。從浴室出來以後,我坐在梳妝桌前,心神恍惚地拿起久置的化妝品發呆。手突然碰到桌面上的手機,清脆的聲音響起,手機掉在木闆上裂成了兩塊。
我慌忙把手機拾起來一看,發現屏幕多了一道裂痕。這支手機雖然是舊款,但我用了好幾年,一直保存得很好。
屏幕上的燈亮起,不小心觸碰到通訊錄的按鈕。巧合的是,屏幕上的裂縫,剛好出現在詹佑成的名字上。
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來,我的心跳個不停。沒關緊的窗戶被吹得“啪啪”響,我看着窗外突然變卦的天氣,心底有種無法言語的蒼涼。
暴風雨夜,徹夜難眠。詹佑成沒有回來,是我意料之中的事。
第二天清晨,我從渾渾噩噩的狀态中醒來。第一時間翻出手機撥打詹佑成的号碼,卻提示無法接通。我的内心浮起了不安的感覺,他昨晚明明說好如果程思雅沒事,就會給我打電話。
可是等了一個晚上,仍然等不到他的電話。
昨夜睡得不好,頭腦昏沉得就像灌了漿糊。我坐在梳妝桌前愣了很久,才拿起手機給詹佑成發了一條信息。
“她還好嗎?什麽時候回來?”
可是等了很久,詹佑成都沒有回複我的短信。我調整好自己的情緒,簡單梳洗了一番,準備換上幹淨的衣服回公司。
正在這時,手機突然響起了信息提示音。劃開屏幕一看,發現是來自詹佑成的短信。
“速來江立醫院,v3病房。”
我幾乎沒有猶豫,急忙換好衣服匆匆出門。
下了一整夜的大雨仍然沒有停止的迹象,一夜間氣溫驟降。海市的秋天很少下雨,今天卻是例外。
我抱住胳膊凍得瑟瑟發抖,好不容易才攔截了一輛出租車。現在是上班的高峰期,海市的主幹道堵得厲害。加上下雨的緣故,車龍停滞不前。
我提出手機再次撥通了詹佑成的号碼,卻依然提示無法接通。挂掉電話,不耐煩催促司機說:“師傅,我很趕時間,請問能開快一點嗎?”
“小姐,現在是上班高峰期,前面堵死了,想快也快不了。要是你趕時間,要不現在下車坐地鐵吧。”出租車司機握着方向盤,無奈地盯着前方的車龍,語氣也變得不耐煩。
我從錢包裏掏出零錢塞給司機,看着窗外逐漸變小的雨點,毫不猶豫地推門而出。
匆匆趕到醫院,我憑着印象往四樓的方向走去。江立醫院的vip病房很多,我找了一圈才最終找到了v3号病房。
剛想掏出手機打電話給詹佑成,卻意外發現手機已經不知去向。我仔細想了想,大概因爲太匆忙的緣故,剛才坐出租車的時候忘了。暗自歎氣,我還是決定先到病房裏看看。
鼓起勇氣敲響病房的門,直到裏面傳來微弱的女聲,我才推門而進。
偌大的病房裏,程思雅正坐在病床上發呆,淺灰色的條紋病号服讓她看起來憔悴又消瘦。距離海港城開幕式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她已經瘦了整整一圈,眼睛深深凹陷下去。
我停下腳步,四周環視了一圈,卻始終找不到詹佑成的身影。程思雅緩緩擡頭,迷茫的目光對上了我的視線。
一絲不好的預感浮起,我的心情也變得忐忑起來。剛想要借口離開,卻被程思雅叫住了:“小夢,你來了……”
氣氛尴尬極……
“你還好嗎?我聽詹佑成說你……進醫院洗胃了。”自殺兩個字,我根本無法說出口,看着程思雅蒼白的臉容心虛得很。
程思雅的唇角微微上揚,擠出一絲無奈的苦笑說:“昨晚洗過胃,好多了……不過洗胃真的很難受。”
不知爲何,我覺得程思雅臉上的笑容很牽強。如其說牽強,還不如說詭異。
她原本粉嫩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咬唇看着我,目光閃爍。“佑成……他剛走了。”
“剛走了?”我大吃一驚,心情也變得忐忑不安起來。他早上不是發信息給我,說讓我來醫院走一趟嗎?怎麽突然就走了?“他去了哪裏,你能告訴我嗎?”
程思雅搖了搖頭,拿起茶幾上的水杯緩緩站起來,含笑往我的方向走過來。
病房很大,程思雅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她沒有穿鞋子,小心翼翼地往我的方向走過來,低聲問道:“小夢,你知道佑成昨晚在這裏陪了我一整夜嗎?”
“你……生病了,他陪着你也很正常。”我往後退了兩步,身體撞在冰涼的牆壁上。“不好意思,打攪到你休息了,我馬上離開。”
“别走……”程思雅抓住了我的手腕,語氣突然變得很溫柔。“我知道佑成很喜歡你,隻要他喜歡的東西,我都會努力學着喜歡。曾經,我把你當作朋友,希望能讓他高興一點,可是……”
我想要甩開程思雅的手,卻又擔心會傷到她,故意轉開話題說:“看你沒事就好了,我也該回公司上班。如果詹佑成回來,麻煩跟他說一聲。”
可是程思雅依然緊緊攥住我的手腕,力度大得驚人。她盯着我,一字一句地說:“你知道嗎?我和佑成認識二十多年了,我們熟悉得就像彼此的左右手一樣。年初本來要跟我訂婚,可是他卻臨時變卦了……還有前幾天,他突然提出解除婚約,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對,因爲你逼他!”
程思雅一口氣說完,臉頰漲得通紅。她擡頭看着我,眼神宛如陌生人。
眼前的女人與我記憶中小鳥依人的程思雅不同,臉上寫滿了憎恨的神色,一雙杏眼盯着我,嘴角的笑容逐漸變得誇張起來。
“我沒有逼詹佑成,一切都是他深思熟慮以後的決定。”我果斷甩開了程思雅的手,摸了摸被勒得發燙的手腕說:“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希望你能冷靜下來思考問題。如果詹佑成喜歡你,我搶不走;如果他不喜歡你,你也留不住。”
程思雅突然仰起頭笑了,笑聲很誇張。“林夕夢,你太天真了……你認爲這樣做就能留住佑成嗎?我告訴你……他不會抛棄我,永遠也不會……”
太可怕了,眼前的女人就像瘋子一般胡言亂語,臉上的表情猙獰又可怕。
“我要說的已經說清楚,這是詹佑成的決定,我無法控制。”我努力控制隐藏心中的慌亂,故作鎮定地說:“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走廊外突然傳來交談聲,以及淩亂的腳步聲。
“林夕夢,别這樣……”程思雅突然上前抓住我的手腕,變臉似的拼命掉眼淚。“不要,不要這麽對我……我真的很愛詹佑成,求你把他還給我!”
沒當我沒反應過來,程思雅突然把杯子中的水往自己的臉上潑過去,然後狠狠地往地闆上砸。“哐當”的聲音響起,杯子應聲倒地裂成了兩半。
“你在幹什麽?”我心中的恐慌達到了極緻。
“不要!”程思雅突然提高聲音吼了一句,雙手合一握住了我的手腕,毫不猶豫地往自己的臉上扇過去。
清脆的“啪”聲劃破了寂靜的病房,程思雅往後退了幾步,身體一軟倒在地闆上。“啊……”的一聲尖叫聲響起,她的手掌壓在玻璃碎上,白色的地磚上滲出了鮮紅的血迹。
她擡頭看着我,臉上閃過一絲諷刺的笑意。就在一瞬間,笑意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而傷心的表情。
“求你不要搶走佑成,不要……”程思雅嚎哭起來,肩膀拼命地顫抖。
還沒待我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門外已經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然後是詹佑成熟悉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
我的手腳硬僵在原地,呆滞地扭過頭,詹佑成蒼白的臉容映入了眼簾。
“誰在裏面這麽吵,到底發生什麽事了?”緊接着走進來的是詹佑成的媽媽羅婉儀,身後還跟着詹馨悅。
待看清楚病房裏的情形時,她們的臉上不約而同露出了驚恐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