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進軒耐心地聽我叙述完整件事,後來,他有些無奈地笑說:“我看你找錯對象了,其實佑成的人脈比我更廣。”
“我和他的關系已經結束了。”我讪讪地笑說。
周進軒隻是一味地搖頭:“你出來做,不就是想要錢?”
“有些錢我賺不了。”
周進軒彎曲手指輕敲玻璃茶幾,若有所思地說:“以我對佑成的了解,他在失去興趣前不會輕易放手。”
我暗自歎氣,厚臉皮問道:“男人怎樣才會對女人失去興趣?”
周進軒啞然一笑說:“除非他對你膩了。”
“膩了?”我不解地問道。
周進軒補充說:“其實男人很簡單,你越是反抗,就越能激起他内心的占有|欲。若然你事事順從,慢慢就會失去新鮮感。”
我沒有繼續說話,心裏在仔細推敲周進軒的這番話。
“從小到大,隻要他決定了的事,沒有人能改變。”周進軒看我不說話,好心提醒說:“乖乖留在他身邊吧,說不定哪一天就膩了,給你一筆錢就打發你走。”
我笑了笑卻不作答,把話題轉回來問他:“小豪的事,麻煩你幫幫我,就當上次被周太太捅一刀的事這麽扯平。”
周進軒的眉頭輕輕蹙起,許久才回話:“好吧,我幫你最後一次。”
這天下午,我終于如願以償看到了被關押一天的李展豪。
他看起來疲憊不堪,雙眼布滿了血絲。臉頰擦傷了,右眼的位置也腫了起來。
看到他的那刻,我的心裏很不是滋味,内心積壓已久的怒火拼命竄出來:“你爲什麽要打架?你知道自己打的是誰嗎?你到底那根筋搭錯了?”
“是他先招惹我!”李展豪幾乎是吼出來的,雙眼更紅了。認識這麽久,他還是頭一回這麽大聲跟我說話。
話說出口,他才意識到自己的沖動,垂頭小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吼你。”
“你對不起的不是我,是那個躺在醫院裏的同學。他的腦部有淤血,還在重症病房裏躺着,如果醒不過來怎麽辦?像我當年那樣,被判故意殺人然後等吃勞飯嗎?難道你忘了李莉是怎麽死的?”
說起李莉,我和李展豪的情緒都變得低落。那是我們不可觸及的雷區,一輩子的沉痛。
“對不起,是我太過沖動了。他妒忌我,故意讓我錯過比賽,不告訴我截止報名提前了……”李展豪一直向我道歉,聲音也帶着哭腔。
“不過是一場比賽而已,用得着把人打成重傷嗎?是不是發生了什麽?”我繼續追問,李展豪卻堅持說是自己一時沖動。
他的年紀還小,我沒忍心繼續責罵,叮囑了很多注意事項才離開。
離開以後,我衡量幾番還是來到醫院取探望傷者。
傷者家屬對我的态度惡劣,差點沒用重症病房門外的垃圾桶砸向我。陳老師把我拉出了醫院,不斷歎氣說:“你還是幫李展豪找個好律師吧。”
嘗過蹲牢房那種痛不欲生的滋味,我不希望李展豪步我和李莉的後塵。何況李莉在天之靈如果得知李展豪是因爲我才惹禍上身,會死不瞑目。
我手頭上還有些錢,請律師還是足夠的。可是,當我找上海市最好的律師事務所時,還沒說完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已經被委婉請了出去。
對方很明确地告訴我,這單官司在海市不會有律師接下來。誠信實業的老闆财大氣粗,而受傷的更是他的獨生子,個中原因不明所以。
接下來的幾天,我依舊奔波于拘留所和律師事務所。可是一周過去了,依然毫無音信。
周六到拘留所探望李展豪的時候,我發現他的臉色不對勁,臉上又增添了幾道疤痕。
三番四次的勸說,他都不願意說發生了什麽。問了關押的工作人員,才知道他在裏面跟其他罪犯打架了。
我氣得直跺腳,指着他的鼻尖罵道:“你這麽自暴自棄,我怎麽幫你?”
“這件事因我而起,你就别管我了。”李展豪心灰意冷地扔下這句話,沒再多看我一眼就離開了。
我讀不懂他内心的意思,想要追問,說話卡在喉嚨處卻吐不出來。
我的人生,已經亂成一團。
晚上獨自躺在小床上的時候,我不斷思考那天早上周進軒對我說過的話。他說男人不喜歡事事順從的女人,容易失去興趣。
我知道自己爲了救李展豪,一次又一次失去了做人的尊嚴和底線。那些在傷痛過後誓言旦旦的話語,在這個現實的社會面前,隻會潰不成軍。
我清楚自己再一次輸了,輸給了生活,輸給了不公平。
記得李莉曾經對我說,其實上天很公平。這個社會中,往往隻有窮人和不幸的人才會抱怨現實的不公允。他們總有借口卻步在努力之前,例如貧窮、疾病、或者意外。
所以,我不再埋怨自己的遇人不淑。這次我不要重複以前走的錯路,而是開始另外一種生活。
對,我要讓自己在這種迂回曲折的路上變得更強,終有一日才能站在食物鏈的頂端上。
再次踏足詹佑成的公寓,我知道自己再也沒有退路。出發前我給他發了一條信息,然後關機。
也許他會來,也許不會。
以前的我總是杞人憂天,但經曆了那麽多的事以後,我開始學會了四個字。
随遇而安。
回到公寓洗過澡,我倒了一杯紅酒坐在卧室的窗台上看風景。從八點等到十二點,詹佑成都沒有出現。
當我以爲他今夜不會來的時候,卧室的門卻被踢開了。
詹佑成穿着黑色的襯衣,如王者般緩慢走了進來。他的腳步靜止在卧室中央,遠遠地看着我。
因爲喝點酒的緣故,我的頭有點暈,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可是咬牙狠下心,我放下空酒杯一步步往他的方向走去。
就在詹佑成想要出言譏諷的時候,我伸開手臂勾住了他的頸脖,像樹懶般挂在他的身上。
漆黑中我們安靜地對望,他抱緊了我的腰,唇角明顯往上揚。
“喝醉了?”
“沒,我沒醉。”我笑着閉上眼,踮起腳堵上了詹佑成微涼的唇瓣。
有人說,生活就像強|女幹,如果不能反抗,請好好享受吧。
大概太久沒和詹佑成做了,我有些招架不住他的兇狠和粗暴。他似乎吻上瘾了,一邊賣力地進攻,一邊與我口舌交|纏。
夜微涼,一屋旖旎。
事後我緊緊抱住詹佑成,額頭擱放在他精壯結實的胸膛上,小聲說:“我再也不逃了。”
不是不逃,是逃不掉。
他輕輕撫摸我淩亂的發絲,冷淡地說:“說吧,想讓我怎麽幫那小子?”
詹佑成就是詹佑成,十足的商人,做交易的時候從不拖泥帶水。我翻起身,改爲圈住他的頸脖小心翼翼地說:“我隻希望小豪平安無事,你别誤會,我待他如親生弟弟。”
“嗯。”詹佑成閉上眼,抓住我的頭發往小腹按下去,吩咐說:“如果能讓我滿意,明天幫你處理。”
我默默照着做,内心的屈辱、不甘心,慢慢化作悲痛過後的平靜。
比起李展豪可能失去的自由甚至性命,我做這些又算的了什麽。
詹佑成是個雷厲風行的人,第二天傍晚拘留所的人打電話給我,說李展豪可以走了。
我不清楚他用了什麽方法,或者動用了什麽關系去解決這件事。我隻知道,這個冷傲的男人是我這輩子的克星。若我忤逆他,隻會死無全屍。
這天,詹佑成陪我接李展豪回家。
面對李展豪的愧疚和疑惑,我并沒有解析些什麽。倒是詹佑成替我教訓了他:“幼稚得像個小孩子似的,自己沒能力自保,就别動對方一條汗毛。”
我拉了拉詹佑成的衣角,示意他别繼續說話。李展豪愧疚地垂下頭,沉默地手握拳頭,讓我心疼難受。
“經過這次的教訓,我希望你以後能成熟一點。”我伸手想要撫摸李展豪的額發,卻發現他不知覺長高了不少,我踮起腳也夠不着。
他用疑惑的目光望向我,壓低聲音問道:“姐,你确定他是真心待你的嗎?他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男人,會不會對你隻是玩玩而已?”
回頭看了一眼依靠在車門上打電話的詹佑成,我輕輕點頭,又使勁搖頭,把将要浮上臉頰的無奈忍回去。“你放心,姐的事兒會處理好。這次要不是他,估計你還在拘留所裏待着。”
李展豪紅了臉頰,歎了口氣說:“如果他待你好,我也會視他作姐夫看待。如果他對你不好,我絕對饒不了他。”
說到底,李展豪還是天真了點。
離開的時候已是晚上八點,詹佑成沒有走回去的路,而是把車開上了環城高速,來到郊外的一座溫泉酒店。
“下車!”車子剛停穩,詹佑成便冷聲吩咐我。
看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我的精神變得緊張起來。可是順從的女人從來不會過金主的安排,我默默在胸前劃了一個十字,然後推門而出。
一座金碧輝煌的酒店映入眼簾,詹佑成鑽出汽車,把手中的紙袋塞過來吩咐說:“先去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