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鴻章站了起來,繞過書桌,向書房外走去,到了門口,突然停住腳步,道:“你想離開京城回廣東可以,但是!一切都要解決鞠耦的事之後再說!這段時間你就留在我府上好好想想,要是鞠耦的身體一天沒恢複好,你就永遠留在這裏,哪裏也别想去!”說罷,再不停留,邁步離開書房。
王波要想走天底下誰能阻擋得了,可是這間接中卻害了一個無辜少女實是讓他良心難安。
他心想:“既然要走,那就走的坦坦蕩蕩,絕不能欠下什麽,日後再見雙方就是敵對立場,那時戰場厮殺也問心無愧。”
當即去找李鴻章,解鈴還須系鈴人,他打算見一見李經璹,兩人好好談談。
哪個少女不懷.春,人小不懂事對男女情.愛充滿憧憬那也是人之常情,隻是這個古代的少女這麽單純真是讓他這個現代人又是驚訝又是不解,隻憑一詩就陷入單相思,這對他來說太不可思議了。
怪不得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顔如玉,多讀點書果然有好處,以後得多看點有用的書,以此增加自己個人魅力才行。
李鴻章聽了倒也不拒絕,立即讓一名傭人帶王波去李經璹的小姐閣樓。
穿廊過閣,兜兜轉轉,來到一座閣樓前,帶路的傭人隻把王波帶到一個房間門前就告退離開。
閣樓周圍靜臆無聲,房間裏隐隐中透出一股馨香,其中還間夾着草藥味。
王波在門前駐足了一會,看了看手中的畫卷,苦笑的搖搖頭,伸手推門。
“吱呀”一聲,門開了。
但聽裏面響起一個柔弱的女子聲音:“是小梅嗎?”
這聲音正是李經璹的聲音!
王波輕聲答道:“李小姐,我是王波。聽聞你病了,特來看望。”
“啊!”
當裏頭響起李經璹一聲驚叫,随即一陣窸窸窣窣的碰撞聲,接着是顫抖的說話聲:“王公子,你……你……你怎麽來了?是爹爹叫你來的?你……你别進來!”
當初兩人隻見了一次面,說過幾句話而已,一聽聲音就知道是王波,可見這名少女單相思重到了什麽程度。
王波沒有理會李經璹的話,徑直步入房間,遊目四顧,房裏中央挂着珠簾軟帳,把房間分爲兩半,入門便可見到些許桌椅,右邊的拱門裏面擺着書桌書架,書桌上文房四寶盡皆可見,後面靠牆的書架擺滿書籍,旁邊還有個高高的大花瓶,裏面插放着數卷畫卷。
隔着珠簾的後一半,隐約可見裏面的已經放下羅帳的繡床,不遠處角落裏是一面屏風,接着是窗邊的一張桌子,上面放着鏡子還有一些梳妝物品。
往外是閣樓的廊道,一張案桌上放着華夏特有的古典琴具。房裏的物品桌椅井然有序,處處是精巧的擺設,古代的少女閨房讓王波看得頗感奇異。
王波走到珠簾前站定,拱手行了一禮,道:“李小姐,我這個人說話比較直,就直接說好了,有什麽失禮之處請你多多見諒。我這次來就兩件事,一是聽聞你的病與我有些關系,因此特來跟你談談。二是我即将要離開京城回我的家鄉廣東,你我曾有一面之緣,所以順便跟你道别。”
隻見繡床上的羅帳陡然掀開,一個消瘦的上半身顯露出來,隔着珠簾軟帳,隐約可以看到那正是李經璹!
她斜斜靠在床上,蒼白的雙頰罩上一層紅雲,有些羞澀又有些緊張焦急,“你……你要離開京城?”
王波道:“是的。我的家鄉廣東遭遇洋人入侵,我打算回去爲我的家鄉盡一份力,做我所能做的事。”
李經璹沉默不語,房間陷入寂靜。
王波把手上的畫卷揚起,說道:“李小姐這副畫我看過了……”
隻聽“嘤咛”一聲,床上的李經璹羞不可抑的用雙手捂着臉背過身去,顫聲道:“你……你都知道了?”
王波被她這麽一副害羞的行爲舉止也變得有些尴尬,咳了一聲,道:“李小姐,那天我念的那詩并沒有其他意思,當時隻是想向婕小姐證明一下,鬥氣的随口說出來而已,請你不要放在心上。不過,說到底是我孟浪了,請你原諒。”
李經璹沒有立即說話,過了一會,她幽幽說道:“我知道的,那天婕兒說的話有些過了,你的做法我能夠理解,唉……是我自己想多了,不怪你。”
王波心中一喜,道:“李小姐能夠想明白我就放心了。這兩天我就會離開京城,之前我們有一面之緣也是緣分,我在這裏祝願你好好養病,早日康複。我還要回去收拾行李,如此便向你告辭了……”
“等等!”
卻見床上的李經璹轉過身來,急道:“你能不能進來一下?我想……我想再看你一眼……”
王波想了想,覺得這事應該快刀斬亂麻,一了百了。可要是不答應,這個文青女會不會又留下什麽心病吧?腦中迅轉了一遍,見一面就見一面吧,便撩起珠簾走了進去。
剛一看到李經璹,王波不由一愣,這還是幾個月前所看到的那位溫婉的美少女嗎?
骨架凸現的臉型,薄薄的臉皮上面無血色,曾經明眸皓齒、俏麗溫婉的少女如今變得形銷骨立,不堪忍睹。
王波看得心裏也不免有些心疼,心想:“這個有點誇張了吧?女文青着魔起來,真是難以想象!”
李經璹癡癡的看着走進來的王波,似要把他完全刻進心裏一般,許久,才說道:“王公子,謝謝你,我祝你一路順風,事事如意,希望你的家鄉永遠平安無事。”
王波道:“謝謝,李小姐,你是個好姑娘。你好好養病,一切都會好起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希望以後我再進京城時能夠再看到你。”
李經璹喃喃說道:“以後嗎?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甯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甯不來?挑兮達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聲音凄婉酸楚,若斷若續,聲似遊絲,叫人聽了情不自禁的哀傷落淚。
王波不懂這詩的含義,不過聽到“一日不見,如三月兮”這一句跟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差不多一樣,也猜得出這是一相思的詩句。
他心裏無來由有些酸,忽然想起傅清風和傅月池兩姐妹,心中一歎,心腸變得剛硬起來,說道:“李小姐,你好好養病,告辭!”
話音一落,再不猶豫,轉身就走。待得走到珠簾外面,把手上的畫卷放在桌子上,就此走出房間。
忽聽得閣樓的樓梯響起“噔噔”的腳步聲,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雍容華貴的中年婦女走了上來。
她闆着臉,面似寒霜的擋在樓梯口,也不開口說話,隻是冷冷的朝着王波上上下下的不住掃視。
王波見這位美婦極具威嚴,猜想應該是李府的内眷,便拱手行了一禮,讓到一邊。
那美婦看了許久,冷冷道:“你叫王波?”
王波一愣,這美婦他從來沒見過,看來是因爲李經璹的事而知道自己的名字,而且語氣也是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他心裏暗暗苦笑,嘴上答道:“是的,我叫王波。”
那美婦道:“我是李經璹的母親,我叫趙小蓮。”
王波忙躬身行禮,道:“見過夫人。”
趙小蓮道:“你打算怎麽處置我女兒?”
王波一怔,有些失神的看着趙小蓮,半晌才反應過來,道:“啊……這個……這個……我已經跟李小姐詳細解釋過了,那天是因爲婕小姐相激,我一時孟浪,這才做下如此失禮的事,我已經請求李小姐的原諒,她也表示能夠理解,所以這件事……”
趙小蓮“哼”了一聲,道:“所以你認爲這件事就這麽了結了?我自己的女兒我清楚,她那是甯可自己受苦也不願累及别人。我不管你是剛從洋人國家歸來的也好,還是不懂華夏的禮法也罷,現在你在華夏國内就要按照華夏規矩來辦!”
“你仗着有幾分才學便來調戲我女兒,害得我女兒丢了魂似的,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娶我女兒,好好服侍她,陪她康複。二是,要是我女兒有什麽不測,你就跟我女兒一起作伴去吧!”
王波又是一怔,這是逼婚的節奏啊!而且,這兩個選擇擺明是,他生要娶李經璹爲妻,死也要做李經璹的丈夫,說是兩個選擇,其實什麽選擇都沒有。
父母心憂孩子他能夠明白,況且李經璹确實因他而大病一場,對于趙小蓮咄咄逼人的語氣他縱然有些不滿,不過也隻能按捺在心裏。
他想了想,說道:“夫人,我知道整件事都是因我而起,不過,請恕我不能娶您的女兒,請您換個條件,隻要我辦得到,我一定盡力而爲。”
“你已經有妻子了?”
“……沒有。”
“我女兒不漂亮?”
“……李小姐國色天香,很漂亮。”
“我女兒配不上你?”
“……呃,是我身份低微配不上李小姐……”
趙小蓮注視着王波,道:“沒關系,隻要我女兒能夠快樂幸福,不管你是什麽身份,我同意我女兒嫁給你。”
王波無語,隻是客氣的這麽一說罷了,你還當真了。他
他忙道:“不是,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是……現如今華夏身手各國列強欺辱,而且我家鄉廣東正陷在水生火熱當中,不把洋人驅除我華夏國土,趕出我的家鄉,我是不會結婚的!”
趙小蓮冷冷的盯着王波,許久才道:“我聽聞你家中現在就隻剩下你一人,你這次回國是奉你父親的臨終遺命回來尋根問祖的。古人雲不孝有三,無後爲大,你說這麽一番話對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嗎?”
王波啞口無言。
趙小蓮又道:“我知道你本事很大,想要離開這裏易如反掌。不過,你想清楚了,我家老爺是朝廷的一品大員,手下将士無數,我們李府在國内也是鼎鼎有名,除非你離開華夏,從此不再回來,否則後果……不用我說,你也能夠明白。”
王波眉毛一挑,面色陡然變冷,無所畏懼的與趙小蓮對視。
趙小蓮卻是淡淡說道:“你不要多想,我不是恐吓你,我是跟你說清楚事實情況。其他的話我也不想多說,相信我家老爺該說的也跟你說過。你是聰明人,我想你能夠想明白的。”說罷,她徑直向房間走去。
王波細細品味趙小蓮的話,覺得無奈至極,他在華夏根本沒有任何根基,一旦與李鴻章走上對立面,他的所有布置全都成了無用功。
雖然他也可以去占山爲王,可是那就是流寇,到時除了一些貪财好色的賊匪願意跟他一起造反,其他人願意嗎?
在華夏沒有占據大義,那就是失去民心,都說得民心者得天下,大家願意跟一個流寇造反嗎?
先不說這個,他真要占山爲王,滿清王朝定然會派兵剿匪,到時自己人打生打死還不是便宜了外人。而且,這期間又要打多少年才能站立腳跟,建立根據地。
說不定那時,各國列強巴不得華夏越亂越好,特别是一直對華夏垂涎三尺的倭國,趁華夏内亂之際動侵華戰争,到時後果就一不可收拾了。
王波呆在李府閉門苦思,造反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有人有錢有槍有炮等等等等,需要的因素太多,他隻是個剛剛從吊絲王國裏走出來的一個普通吊絲,縱然有級進化系統的幫助,自身的能力終究還是不足。
要是沒有其他方方面面的專業人才幫助,推翻滿清王朝這件事根本做不到,一旦真的走上占山爲王的道路,大義盡失,有識之人誰願意跟一個流寇一起造反。
思來想去,他不禁有些後悔那天好端端的裝什麽筆,這下惹麻煩了,原本已經有個借口可以離開京城自己單幹的,可是……
唉,裝筆遭雷劈啊!
轉念又想到李經璹這個文青少女,這是李鴻章最爲疼愛的長女,不僅有才還長得漂亮,真要娶了她,到時就可以抱緊李鴻章這條粗大腿,說不定很多事辦起來都可以事半功倍。
這是政治婚姻,不涉及感情方面,雖然會對李經璹這個單純溫婉的少女有些不公平,不過,推翻滿清王朝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到時好好對待她,這種行爲應該與渣男無關吧?
對!就這樣做了!讓李鴻章賠了女兒又折兵!(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