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說,有人渡劫,其他人隻要離得夠遠,就不會受到影響。但此處渡劫之人,明顯散發出一股可怕的氣息,似在傳播威懾之力。
其目的意在提醒其他人,誰敢搗亂,就一起來承受雷劫之力。
這就是華胥少餘感覺到危險的原因所在。
他與柏皇餘絮藏入地底數百丈之深,仍能感覺到那股可怕的、帶有強烈警告意味的、濃郁的血腥之意的殺氣。
這人雖然隻是剛剛才渡小、三劫中的雷劫,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面對着大三劫之人,甚至還要恐怖。
“會是何人,竟敢在這裏明目張膽的渡劫?雖然誰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搗亂,從而惹火燒身,但也不乏其死敵從中破壞。渡劫被破壞,也是相當嚴重的一件事,十有八九都會死于渡劫之中。”華胥少餘暗道。
敢有這樣做法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超級狠人,無懼于誰。
地面上雷震不斷,掀起無數泥土,山石崩碎,河流倒灌,進而驅趕出無數潛藏的荒獸。
它們大都被那股雷罰之勢給吓得面如土色,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在這洪流之下,他們連栖息之所也被人搗毀了,那股危險的壓迫感,愈加濃裂了。
這好比一隻無可之手,随時籠罩在它們的身上。
沒過多久,那股厚重的威壓就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是一片溫和的空間。
空間裏彌留着一絲雷澤之力的味道,如同第一聲初雷,雖然響亮,但不留多少痕迹。
很快,無數荒獸走出其巢穴,進而向遠處眺望。它們發現那些巨大的變故消失之後,全都長舒一口氣。
叢林裏恢複了自然和諧之意。
這種極端的變故顯然也被華胥少餘感覺到了。
“小肥妞兒,現在安全了,诶,雖然我說了男女授受才親,但也不要表現得過于直白嘛,女孩子嘛,當然要矜持點才好。”華胥少餘忍俊不禁。
“滾!”柏皇餘絮的小嘴裏吼出的聲音如同驚雷,劃響了半個天際。
她已經對華胥少餘徹底無語了。
華胥少餘揉了揉快要聾掉的耳朵,然後向那個方向看去。
天空上的雲層已經散開,日頭露了出來,其上有巨大的飛鳥滑過,時不時拉出兩堆鳥屎。
“唰!”柏皇餘絮也從地底飛淩了上來,香腮氣鼓鼓的,目光也極爲不善。
她看到華胥少餘,恨不得将他放在地上踩上十幾腳,而且還要留下清晰的腳闆印兒。
華胥少餘聞了聞獸皮衣,果然上面還殘留着一絲香氣。
這個動作,顯然被柏皇餘絮看到了,她隻是高高的揚起雪白脖頸,裝着沒看到的樣子。
“你身上的味道,跟姜玉妹妹身上的味道一樣好聞,用的是什麽香料?”華胥少餘笑了笑,看到柏皇餘絮吃驚的樣子,然後又道:“别用那種眼神瞪着我,我可對這些不感興趣!
嗯,怎麽說呢!我想知道這種配方,然後親手做一包香料,送給母親……唉,長這麽大,還沒好好孝敬過她老人家呢,甚至,連面……”
華胥少餘隻感覺到過其母親的氣息,但沒見過面,也不知道她的位置,隻能将戀想默默挂在腦海裏。
或許該準備一些東西,萬一有朝一日能用得上呢!什麽都可以等,唯獨敬孝不能等。華胥族人的生命很長,但何時能與母親見面,也還是個未知數。
華胥少餘搖了搖頭,擡腳向前方走去。不死山茫茫無邊,若是迷失其中,很可能一輩子都走不出去。
他現在能依靠的便是感覺和日出方位。
“這個登徒子,居然這麽有孝心?”柏皇餘絮不能相信。
“快點走呀,小肥妞兒,别傻等在這裏喂荒獸!”華胥少餘辨别一下方向,正欲離開。
柏皇餘絮正要動手!
“嗡!”
與此同時,天空上傳出巨大響動。一塊黑色幕布一樣的東西瞬間從天而降,蓋住了半邊蒼穹。天地間一下子黑暗下來,無數荒獸發出叫吼聲,意在質疑這詭異的天。
華胥少餘也擡頭看去。
天空上懸着的并不是什麽幕布,而是一塊體型巨大的黑碑。它長不知其幾何,寬不知其幾何,至于其高,簡直可以通天……
它太大了,大得無法想象。
它通體漆黑,猶如黑金澆灌而成,其邊上,還泛動着烏黑亮麗之色,似一道水光流過。
它的體積龐大,但像沒有重量似的,懸浮在空中,上下沉浮着。
這種龐大的東西,自然給人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
然而,這時候,一道紫色身影突然飛臨其身。
他與它一比,連隻蝼蟻都不如。在前行的過程中,他顯得困難重重,猶如一隻飛蛾在逆着飓風前行。
但這看似笑話般的舉動,卻給人一種震懾以及不可思議的感覺,因爲,他居然漸漸地靠近着那塊黑碑。
“萬神論道碑!”柏皇餘絮眨動着美眸,一刻不曾轉眼地看着那塊巨無霸般的黑碑。
這塊碑對一些古之賢者大能級仙士來說,一點也不陌生,有的見過,有的未見過。無論見過或者沒見過的老牌仙士,都向往着在它的面上刻下自己的名字。
這是一種舉動,也是一種實力的象征。因爲,凡是能在萬神論道碑上刻下自己名字的,不是具有封神的實力,就是具有封神的潛質。
這種巨大的誘惑,所有以飛仙爲夢想的仙士都抵擋不了。
華胥少餘也看得出神了。
此前,他對萬神論道碑可謂完全陌生,直到清風尊老傳來太上的話後,他才對此有所了解。而他,也将其作爲必生目标。
在萬神論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這也是面見太上的唯一硬性條件。
太上是誰?
那可是開辟太陰的無上強者,掌管着整個太陰。哪個仙士,能得太上召見,實乃三生有幸。
華胥少餘就是其中的幸運兒之一,不過,除了太上之外,沒有人知道她爲什麽要這麽做。
“我在太上等你!”
這成了華胥少餘前行的動力之一。
但,在萬神論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這才是第一步。
萬神論道碑下,那道孤傲的身影仍舊在前行,似不達目的不罷手一般,即使數次身影被那碑下的威壓彈飛出去。
不說能否在萬神論道碑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單單在它的威壓下堅持這麽久,就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
萬神論道碑是一塊靈石,來自域外,不知是由誰打磨而成,擁有無上神通。它能産生威壓,對不同的仙士,其威壓也就不同。
實力越強的仙士,受到的威壓也就越強,反之,實力越弱的仙士,受到它的威壓也就越弱。但這種弱,隻是相對而言。它有一種神聖不可侵犯的意味兒。
華胥少餘與柏皇餘絮都看得非常清楚。
“那個人好強大,是剛才渡劫的那個人嗎?”華胥少餘隻能看到其背影,認不出他的真容來。
如果真是他,那他就太過恐怖了。剛剛渡過雷劫就妄想将其名刻錄于萬神論道碑上,其自信程度,令人咋舌。
他在萬神論道碑的威壓下搖搖欲墜,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快要成功了!
近在咫尺!
不死山裏,好多雙眼睛都望着萬神論道碑,也同時望着碑下的那道身影。所有人都知道,那道身影并不具有封神的實力,但卻具有封神的潛質。
這會是誰呢?
來自哪一個超級氏族?
這樣天賦異秉的年輕仙士,不可能沒有出處!
然而,所有人都搖頭,并不清楚這個年輕的仙士的來路。
這些既重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拿來激勵後輩,不重要的是,與他們完全無關。
天才,總要成長起來才算真正的天才。隕落的天才,不過是曆史長河上的一朵浪花,一蓋而過。
諸多大能者紛紛走出洞府,看向萬神論道碑,有的甚至開始蔔算這人的身份。
“噗噗……”好多頭發蒼白的老仙士噴血,即使耗盡精力,也未能蔔算出過一、二、三來。
窺得天機,是要付出代價的,但他們沒想到,一個具有封神潛質的仙士,竟然讓他們付出如此代價。
這人,定是逆天之輩。
“查,查出這人的身份,如果是敵對勢力的,盡早抹殺掉。”一個半人半獸的仙士震怒了,頓時發出命令。
這樣的人若是敵對勢力的,一旦成長起來,就是一個可怕的威脅。這樣的事,絕不允許發生。
“請老祖出手,推衍星空殘像,找出這人的身份來。”一個隻剩皮包骨頭的仙士猛然揮手。
他出手蔔算不了,但他還有老祖。
不死山裏傳出的動靜實在不小,一些超級猛人也從雲際裏探出頭來,看向這邊。
不死山裏的道威非常強大,但有的超級猛人卻扛來了準道兵,以此對抗。
渾天圭在咆哮,發出巨大的震蕩。它是一件強大的道兵,神聖不可侵犯。
“當!”
渾天圭傳出宏音,震懾天地,驚走了一些暗藏殺機的仙士。
數聲驚響之後,渾天圭安靜了下來。然而,在渾天圭安靜下來的同時,萬神論道碑又噴吐出了無盡神光。
萬神論道碑散射出億萬霞光,随即沖天而起,射向廣袤蒼穹,照亮深空宇宙。
它的光芒實在太甚了,甚至掩蓋了日月星輝,霎時,太陽光也相對暗淡下來,成了它的附屬品。
黑色流光流串起來,猶如一道道閃亮的雷蛇在竄動,那股淩利之姿,迅猛而犀利。
不僅如此,萬神論道碑還向地面鋪散出無盡光芒來,璀璨如星宿燦爛,山嶽潛行。
在那廣博無邊的光芒下,一切皆俯首臣服。
然而,那絢麗的光芒下,一道瘦弱的身影,終于将手掌按在了萬神論道碑上。
就在這一刹那,天地俱寂,所有色彩都消失了,唯獨萬神論道碑的表面,流轉出一道道神迹。
那些神迹,似鬼畫桃符,又似鬼斧神工,刻錄其上,光韻流轉。有天道之威,有地勢之嚴,又有世道萬物之靈。它們是世間的神迹,是蒼生大道下的奇迹。
這,并不是強大的道紋,也不是隐藏某些大道的符紋,它們是一道道蒼勁有力的筆畫,是一個個有君臨天下般的字迹。
這就是萬神論道碑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那一個個鮮活的名字,是世間一切實力的象征。誰能刻名字于其上,就擁有舉世最強大的實力與潛力。
“轟!”
萬神論道碑突然發出巨大的震蕩,天地皆在其上失去了顔色。它的碑身上,突兀地又多出一個閃亮的名字。
“紫墨!”
這是一個男性名字,是萬神論道碑下那道消瘦身影的名字,從此世間,又多了一個具有封神實力潛質的少年。
世間萬道眼光,爲此敬仰。
紫墨兩個字,在萬神論道碑上迅速擴大,而後閃閃發光,占據整個碑面。這樣做的目的,示在警示所有仙士,一個新的天才誕生。
無數人爲之嘩然。
這,顯然是一個陌生的名字,以至于好多人都兩眼茫然。
這樣極具天賦的年輕仙士,必是大氏族之後,不可能沒有出處。
但,整個大荒,沒有一個人能知曉他一點信息。
他像是從域外來的,也沒有人知曉他的行蹤。
然而,他的名字從此響亮整個大荒。
“紫墨!”華胥少餘輕聲念着。
随着紫墨的退場,萬神論道碑也化成一道注流光,落到了不死山的深處。
它像是爲紫墨而來,又因他而去。
華胥少餘眼光緊緊盯着萬神論道碑落下的方向,一股莫名的感覺油然而生。
下一個目标,就是它了——刻名字于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