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巨力将他沖出,眼前白光一閃,周甯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然後茫茫然看着周遭的環境發呆。
寂靜而廣闊的空間,沒有風,隻有那一望無垠的廣袤沙漠,以及離他不遠的斷裂了的風化龍頭。
怎麽回事?這不是寶塔外的沙漠嗎?他怎麽突然就出來了?
寶塔呢?
敖英呢?
他還沒來得及在寶塔裏好好逛一逛呢,怎麽突然就把他給扔出來了?
心念所動,眼前景色快速變換,他竟又來到了寶塔内。
他依舊是那個一屁股幹坐在地上的姿勢,不同的是,屁股下的沙子換成了平整且光滑的地磚。
而熬英就站在他面前。
見周甯憑空出現,對方迅速就迎了上來,關切的問道,“你……你還好吧?”
周甯擡起頭,自言自語道:“這就結束了嗎?”
他伸出手掌,仔細的瞧了瞧。卻見掌心的疤痕早已消失,若不是皮膚上仍殘留着一些血污,他都要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熬英“啊”了一聲,結結巴巴的說道:“結……結束了吧?你……你現在有什麽感覺?”
不是他啰嗦。他隻是看到周甯有些呆呆的樣子,生怕對方因爲這次妖氣沖體而沖傻了!
什麽感覺?
周甯慢慢回想起剛才的情形,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疼!非常疼!太他|媽的疼了!”
他心有餘悸的說道:“若不是你告訴我,這是天大的好事。我甯可把胳膊砍了,也不要受那份罪!尼瑪!女人生孩子也沒這麽疼吧!蛋蛋被捏爆也不過如此了吧!仙器了不起嗎?我隻是認個主而已,有必要那麽折磨人嘛……”
越說怨念越大,越說就越是咬牙切齒,他忍不住質問敖英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認主的人要遭這份罪?”
敖英擦了擦腦門上的汗,讪讪笑道:“怎麽可能……我雖然是個器靈,卻是個後來的。雖然也傳承了一部分記憶,卻都是片段。再說了……苦盡甘來嘛!”
周甯白了他一眼,陰陰說道:“苦盡甘來?那下次換你上,好不好?”
見周甯的心情實在惡劣,敖英很識趣的閉上了嘴。
周甯平複了片刻,突然感覺身上涼飕飕的,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什麽都沒穿。
他一下子就羞惱起來:他怎麽給忘了!他的衣服早在妖氣沖體的時候就炸裂開了!隻是他剛經曆過一場堪稱酷刑的妖氣沖體,心緒難以平靜,所以竟一直都沒有發現!
不過幸虧沙漠上沒有任何活的生物,而這寶塔的後殿内也隻有個身爲器靈的敖英。而敖英又是個男人——噢,是個雄的。否則,坦坦蕩蕩的裸|露着身體這麽久,就連他自己都覺得他是在耍流氓了。
雖然心裏頭慌張了一小會兒,但他面上卻還是一片淡定,什麽都沒表現出來。從原地站了起來,用眼神瞪視着敖英,迫使對方轉過身後,他便凝了一團水汽出來,然後對着自己兜頭就澆了一場。冰冷的水刺激的他直哆嗦,污血和汗漬被沖洗下來後,他總算覺得舒服了一點。從空間裏拿了一套衣服穿上,周甯十分坦然地離開了後殿。
敖英摸了摸鼻子,亦步亦趨的跟在周甯身後随意的走動着。
“你知道我剛才去了哪嗎?”周甯一邊走一邊說着。
他的心情顯然又變好了。敖英見狀便想了想,試探的問道:“你出去了?”
周甯點了點頭:“不錯!我都沒怎麽反應過來呢!就發現自己坐在了沙漠上!看來這寶塔的确被我認主了!因爲本來這寶塔是半掩在沙子裏的。但我剛才再看時已經沒了。對了,還有你的頭……”
敖英一頭霧水,忍不住就摸了摸自己的腦袋:“我的頭怎麽了?”
周甯一臉同情的看着他道:“你的頭還半掩在沙子裏面,孤零零的看起來特别可憐。一會兒等我出去了,要不要幫你把它收進來?”
敖英聽後,表情立刻就怪異起來:“還是算了吧!我還沒準備好去見我的頭……”
如果是一句完整的龍屍的話,他還能勉強接受。可就剩了一個頭,這讓他如何去面對?
周甯哈哈一笑:“那我暫且把它移到鬼蜮裏吧?那麽大一個龍頭,放在外面實在顯眼,萬一後面再有人進來,對它又砍又劈的怎麽辦?你要是真的死了,倒無所謂,反正也沒啥感覺了。可你還算活着呢,我覺得還是要善待好你的龍頭。”
敖英有些無語,還有些感動,默默的點了點頭:“你看着辦吧。”
一想到他的龍頭會被其他人肆意侮辱,他這心裏還真的挺惱火的。即便兩萬多年過去了,他卻始終沒有忘記自己作爲一條龍曾經有多麽的風光無限。
他經常後悔自己沒忍住吞了這寶塔,可能就是在後悔這方面吧:如果沒有吞掉這寶塔,他也許也能與金司齡一樣,掙破了鎮壓他的陣法,以一條龍的身份繼續在天地間遨遊了吧!
周甯一邊跟敖英聊着,一邊四面溜達。這後殿之外,也就是寶塔的最上倆層,竟是一座美輪美奂的宮殿群。其内房屋縱橫,花木交錯。亭台樓閣,掩映其中;假山水池,巧奪天工,景色美不勝收。
如此一比,前面的通道簡直比茅草屋還要簡陋。
“豪宅啊!”他感歎道:“想不到我也能擁有這麽氣派的豪宅!這要是在前世,我爸媽得多高興啊……”
敖英的心思卻不在這上面。他想到了曾經的自由自在,潇灑風流,沉寂了倆萬多年的心思便又活躍了起來。
“我應該怎麽稱呼你呢?”他斟酌了片刻後說道:“我現在雖然是個器靈,卻時不時還當自己是龍族的一員。先前我鼓動你認主寶塔,目的就是想借你之力重獲自由。從今往後,雖然受你驅使,爲你所用,卻也希望你能尊重我,給我保留最後的一點尊嚴……”
他鼓動周甯認主寶塔不是心血來潮。雖然接觸的時間很短,但是他和對方相處的十分融洽。這種融洽不是說他們趣味相投,而是一種感覺,一種相互間平等的感覺。
這種平等既不是身份上的認同,也不是實力上的肯定,而是天然存在着的。在對方眼中,會有好奇,會有厭惡和喜歡,卻獨獨沒有卑躬屈膝的奴才相,也沒有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所以他選擇了他,這也算是一種賭博吧!
因爲既然成了這寶塔的器靈,要麽一輩子被束縛在這個陣法裏慢慢消散掉,要麽就是找個修真者認主。與其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強迫爲奴,不如自己主動選個看得順眼的主人。就像現在這樣,如果對方能給他最大限度的尊重,他就算是賭赢了!
周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知道你是什麽意思。不就是不想叫我主人嘛!這樣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姓周,單名一個甯字。我的朋友喜歡叫我周老闆,你要是覺得這麽叫沒什麽問題的話也盡管随意。”
隻要對方不背叛他,一個稱呼而已,犯不着在那糾結。因爲無論對方是叫他“主人”,還是叫他“周老闆”,都不能改變對方已經認他爲主的事實。
最實惠的便宜都占了,還在乎那點虛名嗎?
至于劉培一直叫他主人而他也默認了,那是因爲他們是有過不聽他的命令差點害死他的前科的。周甯也是爲了保持住在這些人面前的威嚴,所以并未糾正過他們對他的稱呼。
敖英聽後非常高興,連忙說道:“那我還是叫你周老闆吧!”
周甯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随後問道:“你說你想恢複自由?可你已經是器靈了,和這寶塔都融爲了一體,又如何能恢複自由?”
他再小白,也知道認主的仙器離不開主人,而器靈又離不開仙器本身。
頂多就是他好心發作,帶着寶塔出去溜達溜達吧!
敖英回道:“想跟從前一樣是不可能的。但隻要出了外面那個陣法,回到修真界,我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輪回轉世琉璃塔可是個仙器,他就不信周甯會不使用它。隻要周甯對琉璃塔不能丢手,他就能跟在對方身邊暢遊修真界!器靈嘛,不跟着主人爲所欲爲,享受紅塵,這樣的人生,哦,不!是這樣的器生還有什麽意思!
反正他是受夠了!被囚禁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連一個活的、真正的女人都接觸不到,這樣的器生是多麽的寂寞啊!
周甯聽後大笑起來:“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們身處放逐之地,與修真界早就斷了聯系,想去都去不了!”
敖英卻不信:“那你這個鬼修,外面那些魔修,又是從哪來的?放逐之地靈力枯竭,若是沒跟修真界取得聯系,又是哪來的你們這些修真者?”
周甯神秘一笑:“既然你不信,那就等出去後自己看吧!”
敖英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他并沒有慌張的感覺:就算不能去往修真界,在這俗世之間走一走也是不錯的!反正他是被關夠了,隻要能出去,隻要讓他待在人群中,他就滿足了!
周甯搞定了自己的器靈,心念一動,便又回到了寶塔底層。他心中有個疑惑未解:寶塔明顯已經認他爲主,并且也不在沙漠中了!可是爲什麽他沒有在鬼域空間裏看到呢!
那這寶塔到底是去了哪裏呢?
寶塔底層的通道内黑漆漆的,入口處還是那道玉門。他走過去推了推,玉門便慢慢的轉動起來。一股妖氣撲面襲來,周甯卻不再害怕,反而跨門而出,直接迎了過去。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被濃稠雲霧包裹着,萬籁俱寂。周甯擡腳想要往前走,卻總感覺被一層結界阻撓着。
摸索着結界走了一圈,卻始終算是圍着寶塔的外沿在轉圈。
這讓他想到了鬼蜮空間邊緣處的白霧。那裏也是一片觸不到卻又明顯會阻擋他的結界。但是每當他進階提升時,白霧就會消散,結界也會後退。
就是不知道這寶塔外的白霧是不是也是這樣。
又或是說這寶塔與鬼蜮隻隔了這一片迷霧?
看來就憑他自己在這摸索是得不到答案了!或許回去問一問龜龜,說不定還能有所收獲。
如此一想,他便要打道回府!也沒管寶塔内的魔修惶惶不可終日的樣子,周甯心裏一動,便出了寶塔,來到了沙漠裏!按照敖英所說,沙漠中有陣法相困,但就他所見,這陣法并不強大!也許是這麽多年過去,衰敗了也有可能!至少那些魔修,還有千裏彩鷹都輕而易舉就進來了!
走到小山一般大小的龍頭前面摸了摸,非常感慨的将其收到了鬼蜮當中。
因爲約定好了,讓那大鳥過來接他,所以這會兒周甯也不着急。在幹燥的沙漠裏盤膝坐下,他忍不住捏了捏身上的腱子肉,心中一片得意!他如今也算是猛男一枚了吧!瞧這健壯的體魄,看以後誰還好意思再叫他小白臉!
越是這麽想,他越是迫切要回去,最好讓馮秋意立刻就見到他!世上的人那麽多,他最想聽到的誇贊還是她的!
卻不知馮秋意此刻正陷入了危機!
事情得從胡軍民那頭說起。
林墨在華夏基地裏禍害了一段時間後,便集齊了大量的天屍,由海上航線一路朝着趙州城進發。霍朝成想盡了辦法想要留在華夏,卻還是沒能如願:一來林墨舍不得他的上好資質,一定要時刻帶在身邊;二來也因爲胡軍民的極力鼓動,讓整個華夏基地幸存下來的民衆對霍朝成恨之入骨。
霍朝成就算是想留下來也沒有意義了。
船隊在到達趙州城後,并沒有立刻就殺進城去。因爲林墨停岸時,碰到了一個自稱是崔顯仁的魔修,并在對方的說服下,準備去附近的一處海島上闖陣。臨走時,林墨點兵點将,将霍朝成帶走,把胡軍民留了下來。
胡軍民喜不自勝,一邊用林墨留下的天屍暗中往趙州城逼近,一邊派了人去找趙顧,正大光明的入住到了城主府内。
馮秋意他們的處境一下子就變得艱難起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