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周甯劍眉一豎,就要發怒的樣子便又道:“你别這麽看着我,我緊張。這事其實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是被囚禁在這的,能出去的話早八百年就出去了!”
周甯又不是沒見過對方哄騙葛清清時那種真誠認真的樣子,所以即便對方說的跟真的一樣,他依舊将信将疑的:“可是你性子怪啊!誰知道你怎麽想的呢?也許你壓根就不想出去?”
出去就是一片大漠,大漠外又是一片汪洋。所以就算他出去了,面對着寸草不生的荒涼沙漠以及一望無垠的廣袤海洋,但凡腦子正常點的都甯可再鑽回到寶塔裏吧!
更别提那沙漠外還有個針對着他的大陣。
敖英轉過頭,冷哼道:“愛信不信。”
真不愧是唯一幸存的黃雀。腦子這麽靈,警惕心又強,想騙到對方還真不容易。
周甯眉頭緊皺:難道真要暴力破壞掉這層結界?
敖英見對方良久不語,耐不住性子又跟對方搭起話來:“先前你跟他們戰鬥時使出來的金色翅膀是哪裏獵來的?”
那雙金翅不像是已經煉化過的法寶,反像是被高階妖修将全身法力濃縮灌注後形成的天然靈器——雖然功能性不強,但大妖王的威壓一直存在,用來唬人盡夠了。
不過看這小子的戰鬥方式,似乎還不怎麽習慣用這雙金翅。
周甯已經走到結界邊了,一邊仔細觀察着一邊漫不經心的回答着敖英的問題:“不是獵來的。是我一個長輩送的。”
說起來金司齡應該算是他的長輩吧?大姨媽嘛,她自己都承認了的!
敖英聽後頓時就起了興趣:“你的長輩?你的長輩怎麽會是有翅族的?”
按他觀察,這小子明明是玄冥老龜的血脈啊。怎麽跟那些傲慢的鳥東西混在一起了。
“你什麽意思?”周甯轉頭,定定看着他:“你認識我的長輩?”
有翅族又是什麽鬼?蒼蠅還有翅膀呢?難不成在敖英眼中,蒼蠅和蒼鷹竟是同一個種族嗎?
敖英摸摸鼻子:“就是感覺這對翅膀有點眼熟。”
周甯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這倒有可能。其實你倆都差不多,你是被囚禁在了這處沙漠裏。她是被囚禁在了鳥籠中。據她說,她已經被囚禁了兩萬年了。”
這麽多巧合,也許倆人真的認識?
這麽多信息給了出來,敖英的表情終于認真起來:“你是姓金的什麽人?竟讓她把自己的妖翅給了你。”
對于一隻鳥來說,翅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敖英不知道金司齡的肉身已經炸了,這妖翅不給周甯,落到其他人手裏才是浪費。所以才會這麽說。
姓金的?
看來這兩人果然認識!
周甯目光微閃,沒有過多解釋,略略提了提就笑起來:“既然你認識我金姨,那還跟我客氣什麽,快點把結界打開吧!你之前站在水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所以别再裝了啊!”
敖英都氣笑了:“誰跟你客氣了啊!還有我在水邊說什麽了?還别裝了……”
周甯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卻一直都不說話。
敖英想了一會兒,略有些猶疑:“你是說我猶豫着是不是要将那些通道内的人都放進來玩玩的事嗎?哎,我是開玩笑的啊!”
周甯還是那副欠揍的表情,似笑非笑的看着敖英。他發現這個男人還真是不好交往,說出來的話永遠是半真半假,稍不注意就被騙過去了。
敖英長長歎了口氣,臉上表情終于有了變化:“好吧,你還真不好騙。”
周甯一聽這話,便知對方這是松口要将他送出去了,頓時便喜笑顔開:“其實就算我沒聽到你說了什麽,也知道你是能進出宮殿的。”
敖英不明所以:“怎麽說?”
周甯得意的說道:“你要是沒辦法出入宮殿,那通道内的佛經是誰寫的?别告訴我是那些傀儡替你抄的!”
他見敖英終于松了口,警惕之心微微放下,身體也放松下來,整個人懶散的靠在了新立起的玉色的雕花長柱上,笑眯眯的看着對方。
敖英“哦”了一聲,表示明白了。
“你有紅蓮業火,是不是有鬼蜮?”他突然問了一句:“你的鬼蜮有多大?”
周甯皺了皺眉,警惕的看着他道:“你想幹什麽?”
真是一刻都不讓人松懈啊!
這人知道的挺多,卻又分不清是忠是奸,害的他一看到對方這認真的模樣,心裏就不自主的提防起來了。
敖英見了,鄙夷的說道:“你這是什麽眼神?難不成我一個邪妖還能去搶了你鬼修的域外空間不成?真是可笑!”
鬼蜮對修鬼的修士來說是令人垂涎的寶貝,到了敖英這,卻是個既不中看也不中用的東西。要是能賣出去了,至少還能得一筆錢。可他敖英是什麽人,後殿庫房内的寶貝,用了兩萬多年都沒用完。他會在乎對方這小小的空間紅蓮?
“我們龍族生來就有空間。”他冷哼道:“不做别的,就爲了藏寶貝。”
周甯想起了九州見聞錄中的描寫,倒是認同的點了點頭:龍族,不管是什麽種類的龍族,天生就喜歡亮晶晶又美麗的東西。他們生來就再帶傳承空間,卻還總嫌不夠大。就因爲他們扒拉的俗世的寶貝太多了,根本就不夠裝。
雖然在修真界眼中,俗世的寶貝不值錢。可在周甯這裏,金子和晶石一樣,都很珍貴。如果可以,他也是二者兼收,哪個都不會放棄的。
敖英見周甯相信了自己,表情微緩,朝着周甯又走了兩步,然後道:“你有沒有想過将這寶塔給收下呢?”
周甯眼睛都瞪大了,還以爲自己聽錯了:“這還真是座寶塔啊!”
敖英見狀頓時失笑:“我說你這關注點是不是有些不對啊?”
正常人不是應該問是不是真的能收下,應該怎麽收下嗎?
周甯卻是好奇心大盛:“那這塔怎麽是橫着的?還有,我在外面看的時候,總覺得它更像是一頭巨大的牲畜的骨架……就是不知道是魚還是蛇了……”
敖英聽後,臉色隐隐發青,咬牙切齒的吼到:“什麽牲畜!那是我!是我!”
什麽魚啊,蛇啊的!這小子眼睛是有問題吧!
“是你?”周甯訝異的看着他:“那你怎麽變成那副德行了?”
敖英将牙齒咬的咯咯作響:“因爲我被關的煩了,想要出陣,一口就将這寶塔給吞下了。哪知道它在我肚子裏長大了,活生生把我給撐死了呢。”
周甯聽了,由衷欽佩。這還真是個悲傷的故事呢?
“我想你大概是修真界第一條因爲吞了寶塔而被撐死的龍了。”他道:“對了,我還沒問你是哪裏的河妖呢?四方水域,是河的名字?”
敖英已經被他打敗了,機械的回道:“四方水域……就是所有的河流。算了,我都被鎮壓在這裏兩萬多年了。四方水域的龍王寶座肯定早就易主了。”
好漢不提當年勇。不是不想提,而是如今太窩囊,提起來就心碎。
敖英接着道:“你看我現在這樣子,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魔不魔,肉身早就腐爛了,魂魄卻還被困在其中。一層又一層的抄着佛經,全抄完了也沒見有人來檢查結果。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被放棄了。”
周甯聽了,突然覺得眼前這個男人有些可憐。
“很正常,要不這裏怎麽叫放逐之地呢。我金姨自爆後,元神跟着我離開了囚籠。前段時間,又通過這些魔修降臨的通道,回魔界去了。”他對敖英道:“你要不要試試也跟着我離開這裏呢?”
敖英卻搖搖頭:“晚了,太晚了。”
他笑得有些怪異:“金司齡還真能忍,兩萬多年的折磨,換我早就瘋了!”
他們被棄到這放逐之地,既是鎮壓,也是懲罰,是絕不會讓他們有一時一刻的好時候的。他不信邪的吞了寶塔,除了被撐死的時候有些難受,餘下的日子,倒是寂寞無聊更多些。
受罪,卻沒有。
“不過,這也是值得的。你看,她總算是熬出頭得了自由身。而我呢,受不了折磨,非要将這寶塔吞下肚。如今這麽多年過去,它已經與我融爲一體了。”敖英道。
“什麽意思?”周甯沒聽懂:“融爲一體?”
一條蛟龍如何跟一座寶塔融爲一體。
敖英便道:“就是你離不開我,我也離不開你。這寶塔是個仙器。而我,已成爲這寶塔的器靈。”
周甯這才真正明白了敖英的意思,說什麽收下寶塔,其實是對方在委婉的自薦呢!
“早說啊!”他笑了:“鬼蜮不算大,但是容下你這座寶塔還是綽綽有餘的。”
仙器呢,他不要就傻了!
這一趟,還真是值了!
周甯在河妖谷地裏沒有時間流逝的概念。
趙州城内,龜龜卻煩躁的踢着沙發腳,對張安叫道:“都快兩個月了!爸爸怎麽還不跟我們聯系!”
不僅沒聯系,消息也沒了,整個人就好似憑空消失了一樣。
要不是她有感應,知道對方還活着,她早等不及要出去找了!
張安也是坐立不安。
他們進城已經有一個多月了,每日出門圍剿妖魔,漸漸就有了些聲望。再後來就連城主趙顧都放下架子,派了軍隊跟他們合作,将趙州城經營的滴水不漏。
哪知道這幾日,城外的僵屍又多了起來。龜龜在外打了一天,累的隻發脾氣。她似乎知道這些僵屍是怎麽來的,可就是找不到制造這些僵屍的魔修,所以時不時就要在基地内發通火。
“再等等吧。”張安道:“說不定明天就有消息了。”
龜龜白了他一眼,一口就道破了他的心思:“你别想把我困在這兒。三天,三天再沒消息,我就要去五音城找他!我才不管你們這裏的破事呢!”
張安一聽,臉色立刻就灰敗了下去。龜龜說的對,他的确想把對方困在趙州城内。因爲除了對方,再沒人能與那些魔修對抗。有龜龜在,整個趙州城都固若金湯。一旦對方離開,華夏就是前車之鑒。
如今的華夏基地,竟已成了一座死城。過往的船隻不敢停靠,甯可繞道也不願從華夏的港口經過。陸上的交通幾乎斷絕,華夏基地已是一座孤島。
和華夏基地比,趙州城卻在他們的經營下,漸漸的複蘇過來。這座小小的城市裏,不僅有張安的老母親,還有街坊鄰居,親朋好友,他能看着華夏城的人去死,卻不能看着趙州城的百姓受一點傷害。
“龜龜,如果你去了五音城,周老闆卻也在來趙州城的路上了呢?那樣你們不是正好又錯開了?”張安試圖說服龜龜:“海上是沒法跟他實時通信的。”
龜龜卻冷笑道:“你當我傻。海上不能通信,我不會從陸上走?”
反正對她來說,沒有什麽危險不危險的。總歸是遇神殺神,遇魔殺魔而已。所以不管是走海路還是陸路,都沒差。
此言一出,張安再無話可說。
樓上,馮秋意也在爲周甯擔憂着。
在她面前,放着一碗黑玉般的蓮花。她****用血養着,這幾天竟跟這花有了一絲玄妙的感應。
雖說這種感應說不清道不明,卻又存在感十足。
“你不開心?”她感應到了墨蓮的心情,自己也有些沮喪起來:“我也是。”
她今天跟着張安去了一趟城外,見到了大批的僵屍。雖然炮火能抵禦這些僵屍的進攻,可趙州城内軍火儲備有限,若是這些僵屍源源不斷,那他們總有儲備告罄的一天。
到時候,便隻能靠異能者來抵禦這些僵屍的進攻了。
“這一次的魔修很狡猾。”她對墨蓮道:“再找不到他的藏身地,防線就要崩潰了。到時候……”
馮秋意不忍多想。因爲對魔氣的感應力,她每天都會帶着墨蓮出去,然後與龜龜分成兩個方向,各自帶着一隊人馬在城内外一寸一寸的排查。可是一連好幾天過去了,他們卻連魔修的一片衣角都沒沾到過。
“我們在明,對方在暗。”馮秋意歎了口氣,愁道:“太難找了。”(未完待續。)手機用戶請浏覽閱讀,更優質的閱讀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