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寒光。
羅立信面無表情的出刀、收刀,那小商号掌櫃的頭顱立時高高抛起,驚恐的表情還未完全蔓延,就凝固在了臉上。
吳敬德眉頭緊皺,搖了搖頭,歎道:“這是何必呢?這人真是可憐,立信啊,拜托你帶人把他全家都殺光了吧,以免他在黃泉路上寂寞。對了,各位,誰還有意見嗎?可以随便提嘛,我吳敬德的心胸是很寬廣的,一定會非常慎重的考慮大家的意見。”
衆人立刻噤聲,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時不慎掉了腦袋。
“很好。”吳敬德滿意的拍了拍手,“咱們興業的商号真是團結,既然我的提議沒人反對,就這麽執行吧。差點忘了,還有一件更小的事,從今以後,除了天通寶号,各位就不要随便開分号了吧,以免不好管理。我這可是爲你們着想,畢竟門面大了,吃飯的人也多不是。”
衆掌櫃全低下了頭,皆恨得牙根癢癢,可沒人敢反對。
因爲反對的結果,就是死。
而且,是全家死光。
吳敬德環視了一周,笑道:“大家既然來了,我這當主人的也不能怠慢,中午大家就與我同桌共餐吧。伍雲北,你帶人去準備些酒菜。”
伍雲北蔑視的看了衆人一眼,下去準備了。
衆人備受煎熬,恨不得馬上離開宮殿,可在大勢之下,誰敢言語半聲?于是,這rì中午,他們吃到了有史以來最憋悶的一餐。
時光飛逝,一晃十年寒暑。
霧林之中,葉楓沉腰立馬,目光堅毅,面向一株十數人合抱的古樹,右拳一握,骨骼格格作響。
接下來,輕描淡寫的平出一拳。
轟!
一聲震耳的轟鳴。
再看那古樹,已被攔腰轟斷。
十年之中,葉楓終rì苦練,時刻不敢懈怠。爲了強行增加身體儲存元力的能力,他強忍身體上的痛苦,無數次在生死之間遊離、徘徊,無數次憑借自己堅強的意志咬牙堅持、苦熬,終于一步步的走到了今天。
九年前,達到玄階後期之境。
六年前,進入天階。
三個月前,踏入天階中期。
此刻的葉楓,速度一個呼吸七百三十丈,拳力四萬斤,可以在萬分之一個呼吸的時間内将元力集中到整個拳面再陡然釋放。
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強。
每一點進步和提升,都伴随着淋漓的鮮血和刻苦的修行。
鮮血與痛苦,葉楓不怕。
葉楓怕的,是無法變得更強!
進入天階中期以後的三個月内,葉楓一直在想辦法離開這片迷茫的霧林。最終,他想出了一個十分簡單的方法。
轟斷這片林中的所有古樹!
大霧迷茫,綠林廣闊,或許自然孕育了千年萬年才沉澱了這如同仙境一般的神奇。
但既然你要阻我前進的腳步,就别怪我将你完全毀滅!
阻我者,無論是人是物,皆隻有一個字。
殺!
轟、轟……
葉楓身形急動,一拳起、一拳落,每出一拳,都轟斷一株古樹,霸拳之威在出拳之時發揮得淋漓盡緻。
在葉楓身後,長達數十裏的範圍内,一片哀鴻。
古樹橫七豎八,吱扭歪斜,一地殘枝斷木。有了斷木作指引,葉楓完全避免了走回頭路,也避免了迷失方向。
在轟斷了今rì的第一千三百六十七株古木以後,葉楓終于隐約的看到了林地的邊緣。
林地的邊緣,是一座上下如刀鋒一般陡峭的懸崖。
葉楓心中驚喜,忙飛掠至崖邊,昂首一望,但見懸崖的上端隐沒在霧海之中,根本無法辨識此崖的高度。
他哈哈一笑,伸指在峭壁上輕輕一點。
轟!
霸拳勁釋放,碎石橫飛,峭壁上霎時出現了一個直徑數寸的凹陷。
葉楓腳踏凹陷,如同一隻大鳥一般飛掠起上百丈,指尖再點,足下又出現了一個可容一踏的凹陷。
如此往複了十幾次,葉楓如同涅槃的鳳凰一般,從霧氣之中急速shè出。
頭上,紅rì當空,天清氣朗。
望着久違的紅rì,葉楓有些恍然。
這個世界,我葉楓,又回來了。
轟!
他重重落在懸崖的邊緣,強悍的壓迫力量令腳下的石面出現了無數紋裂,破碎的石粒嘩啦啦的向懸崖滾落下去。
葉楓背負雙手,向崖下霧林俯視一眼,面sè堅毅的轉身離去。
不多時,峽谷前的空地出現在了葉楓的眼中。
腦海中,昔rì虎豹營與黑騎營戰鬥的畫面依舊曆曆在目,兄弟們憤怒的嘶吼依舊回蕩在耳畔。一晃十年,峽谷前依舊是老樣子,綠草如茵,大樹參天,隻是這片土地下,埋藏着陳星以及虎豹營一千兄弟的枯骨,兩側的峻嶺間,還遊蕩着兄弟們冤死的亡魂。
葉楓慢慢的踏進這片土地,面sè哀然。
五丈外的巨石下,曾有一位虎豹營兄弟身首異處,死不瞑目,那巨石上仿佛還能見到些許斑駁的血迹。
百丈外的懸崖邊,爲了救葉楓,陳星耗盡了最後一絲能量。那臨别前最後的微笑,刻骨銘心,時刻出現在葉楓的夢中,提醒他大仇未報。
鮮血凝成的仇恨,定當用鮮血來償還。
葉楓單手成掌,默默的砍斷一塊巨石,剔除棱角,磨光石面,用手指刻下了幾個大字:陳星及虎豹營衆兄弟之墓。
他将墓碑立在高山上,陽光最充足的地方,又咬破手指,用鮮血将字染紅。
陽光下,鮮豔的血字反shè着耀眼的紅光,是那樣的觸目驚心。
葉楓凝視着墓碑,喃喃說道:“兄弟們,我葉楓又回來了,你們放心,我一定會用所有仇人的鮮血,爲你們祭奠,一定!”
說完,他轉過身,堅定的向興業都城的方向走去。
行了十數裏,前方出現了一隻破敗的馬隊,
那馬隊隻有三五輛車,六七匹馬,十幾個押車的小夥計。那些夥計身着破爛的粗布衣裳,全然是一副萎靡不振的姿态,拉車的馬匹更是瘦骨嶙峋,盡顯老态。
在馬隊的最前方,歪斜的挑着一面旗,上書四個大字:立永寶号。字上本鑲了金線,可或許是時間久了,金絲剝落,顯得破舊不堪。
這是一個商号的馬隊。
有此判斷,葉楓眉頭微微一皺。
興業行省的商号爲數不少,可即便是規模最小的商号,也不至于落魄到這種程度。看來這十年間,興業定是發生了某種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快步跟了上去,遙遙喊道:“幾位小哥,你們從哪裏來,又要到哪裏去啊?”
一個夥計jǐng惕的回過頭來,見喊話的是一位面sè俊朗的青年,便懶洋洋的答道:“還能去哪兒,咱們跑商的,踏上這條路,就一直往閻王老爺那裏趕。倒是這位客官,這崇山峻嶺的,你怎麽一個行走呢,也不怕野狼把你叼了去?”
葉楓笑了笑,道:“我是附近的農戶,這條路一直通往興業都城,想來幾位小哥是往都城去吧。我正好要前往都城讨口飯吃,一個人行走寂寞,若幾位方便,能否帶上我,路上也能有個照應。”
“那就跟上吧,但要跟緊了,咱們馬隊可快得很。”
說完,他一甩鞭子,老馬四蹄踏踏一響,慢吞吞的向前走去。
葉楓與一個夥計并肩走在一處,故意喃喃的自言自語道:“我聽說立永寶号富貴吉祥,跑商的馬隊從來都是浩浩蕩蕩,如今怎麽落到了這個田地。”
那夥計聽了個真切,輕哼了一聲,道:“什麽富貴吉祥,現如今,咱們能有一口飯吃就不錯了。”
他的這句抱怨起到了抛磚引玉的作用,其餘的夥計也紛紛埋怨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