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黃色的餘晖将沈聰和四腳龍獸的影子拉得老長老長。
曾經他以自己的目标爲全世界，即便是并肩作戰的四腳龍獸，帶不走，也在他抛棄的行列之中。
現在回過頭再看，自己的世界中，終究還是有少許色彩。
四腳龍獸至少在世界的某個角落裏，占據一個位置。
“波波，小四有了大名。”四腳龍獸不太理解什麽是堅固的永恒，它歪着腦袋想了一會，忽然說道，“是陳秀妮給我起的名字，我現在叫……沈……希……儀。”
沈希儀三個字，是四腳龍獸從喉嚨裏發出的聲音。
沈聰拍了拍它的鱗片，覺得驚喜，想不到幾天不見，四腳龍獸竟然已經學會說話。這足以證明它對自己身體的掌握程度，已經進入細微階段。沈聰在進步，它也在進步，雖然不明顯，但确确實實在改變。
“沈希儀是麽，不錯的名字。”沈聰贊賞了它的新名字。
四腳龍獸，也就是沈希儀，頓時高興地跳起來，差點把沈聰從它腦袋上甩下去：“我叫……沈……希……儀，哈哈，咕噜咕噜，我叫……沈……希……儀，波波，我是高等智慧生物，地球最聰明的蜥蜴！”
“等你打破生态牆，孕育出原火種，再驕傲不遲。”沈聰給它潑了盆涼水。
四腳龍獸又不高興了。
這時候郭姗妮走過來，她昂起腦袋，望着盤腿坐在四腳龍獸腦袋上的沈聰，喊道：“首長，古主席和劉主席都想跟您通話。”
古主席就是古華春，現任新政府一把手。
劉主席則是劉一武，現任新政府二把手。
“我不是說過，明天直接召開常委會議麽。”沈聰沒有起身，躺在沈希儀的大腦袋上，顯得很放松。
這又是令郭姗妮覺得驚訝的姿态。
在她眼中，沈聰從來都是以緊繃的防禦姿态和戰鬥姿态示人，即便是在當初她這個普通人面前，一樣是全副武裝。
刹那的失神，郭姗妮迅速收斂心思，回答道：“古主席和劉主席的意思是，希望能先跟您通個氣，好在常委會議上，彼此呼應。”
“呼應？”沈聰擡眼望天，“我需要呼應什麽……算了，你轉告古、劉二人，我稍後去北京城一趟，就在科學院中找個安靜的會議室。”
“好的，首長。”
郭姗妮轉身離開。
沈聰讓沈希儀繼續帶着黃大仙，守護太空堡壘研發基地，自己駕駛應龍号-掠天車，須臾來到北京城附近的科學院。
進了科學院，打發走前來迎接的人員，還沒等他去科學院大樓，道哥匆匆趕來。
随同道哥一起的，是陳秀妮。
“哦，沈聰，我是你道哥。”道哥氪金狗眼上戴着一副墨鏡，猛沖過來，“你太不夠意思了，上月球不帶我去，回來後也不來找我講故事。你知道這些天我晚上睡不着，就守着月亮升起落下嗎！”
啪嗒！
沈聰擡腳将沖過來不刹車的道哥，踹翻一個跟頭：“有話好好說。”
“呀呀呀呀！你變強大了！”道哥爬起來，抖落身上的灰塵，狂吠不止，“你比以前更強大了，我天賦已經超七，卻還是撲不到你，我道哥不服！”
沈聰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巨無霸陳秀妮，微微點頭。
又将目光轉向道哥：“你……渴望力量嗎？”
道哥一愣，随即回道：“No，Thanks（不，謝謝）。我渴望母狗。”
沒有辦法溝通。
沈聰不再理會滿腦子母狗的太空道哥，看着陳秀妮。
面前這個女性化的巨大機器人，與記憶中那個英姿飒爽的殺蟲隊長，沒有什麽可以重疊的地方。
那個飒爽英姿的女中豪傑，雖然沈聰對她不假辭色，但現在卻能意識到，自己内心裏的某個柔軟地方，留有這樣一個影子。
隻是物是人非。
徒留感慨。
不管掠食者的沈聰，還是找回自我的沈聰，目标注定有且隻有宇宙火種，是堅固永恒，而不是兒女情長。陳秀妮也已經失去自己的身體，成爲機械結構。
“你确實變得更強大，我發現你現在對付道哥，連拔刀都不再需要了。”陳秀妮說道，聲音很接近她身爲人類時期的聲音，但電子合成音的味道，卻無法抹去。
沈聰眼睑低垂，目光悠遠：“這一次在月球場，收獲很大。”
“我來之前，詢問過安三順，他告訴我了，你在月球上發現了外星人，還說地球的一切，是一個強大的外星人死亡造成的？”
“是的。”
“能具體說說嗎，我對這個很感興趣。”
“無可無不可，既然你問了，我就告訴你。”沈聰決定透露一部分實情，“我在月球上與一名外星人打過交道，從它那裏得知，宇宙中有一個以模拟天體運轉，作爲生命進化的……群落，不是種族，是群落，稱之爲宇宙火種。”
“宇宙火種？”
“對，就是字面意思，在宇宙中流浪的火種。火種，原火種得到進化之後，就會成爲火種，生生不息如同恒星璀璨。一名強大到不可思議的宇宙火種，追逐永恒失敗，祂的遺澤，造就了地球的新世界。”
陳秀妮略微消化，問道：“那麽，月球上那個外星人，也是宇宙火種？”
“是，弱小一點的宇宙火種，準備把地球當做它的狩獵場。”
“那它現在呢？”
“我弄死了。”
“好吧。”陳秀妮一副早知如此的口吻，“所以說，我們，今後也會成爲宇宙火種？”
“大概是的。”
“你能告訴我，宇宙火種到底是什麽樣子嗎，如何在宇宙中生存，譬如它們的社會習俗，文化制度。”
“火種是生命之源、力量之源、智慧之源，一切的根源。火種可以侵染載具，載具就是身體，身體什麽樣子，全憑個人喜好。至于社會習俗、文化制度，據我所知，沒有這種東西存在。”
“爲什麽？”
“因爲宇宙火種已經脫離這種束縛，擡望眼于整個宇宙，探索無盡時空。茫茫宇宙億萬光年仍然走不到盡頭，兩個宇宙火種相遇的概率十分渺茫。”沈聰擡頭望天，夕陽已經落山，群星開始散發光輝。
陳秀妮也擡頭看着天空：“是不是我們，最終也要離開地球，去遠方流浪？”
沈聰搖頭：“大部分的進化個體，不過是換一個身體，換一種方式，繼續在地球繁衍生息。能夠遠行的宇宙火種，暫時隻有我……我有一本《天照經》，陳秀妮，我走之後，保衛地球的重任就交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