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妙妙還伸長了脖子等着他幫自己擦眼淚,就見衛景當真掏出一塊錦帕來,直接按在她的臉上。就在她眼花的時候,感覺懷裏一空,她連忙低頭,就見三皇子已經被抱走了。
小娃娃似乎睡着了,就連攥住她的手都松開了。他的睡臉十分安詳,膚如凝脂,而且身上還散發着淡淡的奶香,怎麽看怎麽可愛。
衛景抱他的動作似乎有些粗魯,弄得他不舒服地皺了皺眉頭,撇着嘴巴就要哭。袁妙妙立刻伸手輕拍了兩下,他立刻就眉頭舒展開,也不哭不鬧了。
奶嬷嬷很有眼色地走過來,将孩子抱了過去。袁妙妙一回頭,竟然看到東笙就在兩步開外的地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在打量她。
東笙畢竟是原來伺候她的人,看着也覺得親切,袁妙妙便下意識地沖着她扯起嘴角露出一笑。沒想到那小丫頭卻是臉色一闆,直接甩了甩衣袖走了,跟着奶娘進了内殿。甚至還怕袁妙妙會再碰三皇子一樣,直接擋住了奶嬷嬷的身影,不讓她看到三皇子一絲一毫。
袁妙妙皺了皺眉頭,這一個個的都什麽毛病。好心當做驢肝肺,天天睡她的狗東西不認識她就算了,畢竟他沒長眼睛,而且他熟悉的是她沒穿衣服的樣子,但是每天在她身邊伺候的東笙,竟然也認不出她!難道也瞎了眼嗎?
聽說自從她死後,三皇子以及她常用的大宮女都被皇上接到了龍乾宮裏來,那丫頭不認她,肯定是因爲到了這裏被衛景給傳染了壞毛病。
三皇子睡了,衛景也是一身輕松。他走到龍案前坐下,眼神在袁妙妙的身上四處打量着,像是獵手看到了獵物,小心謹慎地尋找她身上的弱點,等着之後一擊即中一般。
對于這種毫不掩飾的視線騷/擾,袁妙妙覺得很不舒服,而且這種等着降罪的感覺着實讓人不快。
“現在來說說你的事兒?大半夜不睡覺偷溜出來,儀容不整地想要勾/引朕,被朕抓住之後,又想着湊近三皇子,還就這樣地抱着他。叫朕幫你擦眼淚,跟朕以你我相稱。袁常在,你這狗膽夠大的啊?”他身體前傾,臉上帶着幾分冷笑,嘲諷十足。
袁妙妙瞪大了眼睛,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剛剛逾距了多少回。沒法子,抱着三皇子,外加旁邊的衛景湊那麽近,讓她一下子有種回到過去的錯覺,好像她還是得寵的皇貴妃,可以毫無顧忌地跟他說話一般。
“婢妾膽子甚好比兔子貓咪之類,不如狗大。方才婢妾是撿到三皇子哭泣太過心疼,一時情急忘了稱呼,還請皇上息怒。”她噗通一聲跪了下去,直接行了個叩拜大禮。
實際上她想翻白眼,狗膽可是衛景的,她不敢居功。
衛景啧了一聲,這小常在還跟他玩起了屬動物的遊戲,跟她的對話永遠說不到正點兒上。
“你是不是不怕朕?覺得朕不會對你怎麽樣兒?你從哪兒來的信心?”
原本準備繼續糊弄的袁妙妙,一聽衛景這三連問,感覺身上的頭皮都炸開了。這讓她怎麽回答,她還想三連問:衛狗子你當年睡我床的時候,你是不是很得意?覺得我很舒服?你從哪兒來的信心?
不過心裏雖然這麽想,她面上可真不敢這麽說。很顯然現在的衛景已經處于生氣的邊緣,她是真的不敢再去惹惱他。
“皇上,婢妾見到您就瑟瑟發抖、兩股戰戰,仿佛是天神降臨,但是婢妾不能殿前失儀,況且能見您一面,已是婢妾三生修來的福氣了。上次惹惱了您,說是再也不願意見到婢妾這張臉,婢妾回去之後就茶飯不思,頓覺人生毫無意義,甚至都起了輕生的念頭。但是婢妾一想,您乃是真龍天子,并未讓婢妾尋死,婢妾得活着。哪裏想到竟還能再見您一次,婢妾就有些語無倫次,不知如何是好了。再瞧見三皇子,一想他長大之後乃是龍章鳳姿,婢妾就更是激動萬分,不愧是您的子嗣……”
袁妙妙原本就跪倒在地,爲了表現出她對衛景的崇拜之情,她直接癱倒在地上,擡頭看他的時候也是滿臉的癡纏。
殿内一片寂靜,除了她喋喋不休的誇贊聲,當真是沒有任何雜音。
宮人們徹底被驚呆了,傻愣愣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就連一向自诩爲見過大世面的李德,都有些招架不住。
這位小常在真乃非常人也,這種惡心肉麻的話真是張口就來,甚至還滔滔不絕的,如果不制止,恐怕能說到天亮。
衛景一直面無表情地看着她,隻不過若是熟悉他的人,還是可以看出他在細節處的不對勁兒。他的手指頻頻撚動着,眨眼睛的速率也相對較快,薄唇抿得比平時緊,甚至湊得近的人還能瞧出他的耳根有些泛紅。
“行了行了。”終于他互相撚動的手指停了下來,臉上露出幾分不耐的神色。
袁妙妙也長松了一口氣,倒不是怕沒詞兒誇,反正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兒早在幾年前就練到滿級了,她隻是怕把自己惡心得吐了。講真剛剛誇得那些話裏十句中十句是假的,她認爲衛景有的唯一優點,就是床上功夫還不錯。可惜現在她這副嬌弱身軀,還沒有領教過,否則一定要故作羞澀地誇一誇。
“皇上,您不怪婢妾了嗎?婢妾那樣的失态,全部都是對您的欽佩和敬仰。您猶如太陽,永遠照射着婢妾……”她眨了眨眼睛,充滿了期待地看着衛景。
“方才三皇子還算不排斥你,今兒這責罰就免了。不過你最好乖乖地待一段時間,朕暫時不準備看見你,也别想着拉幫結派。你這樣的蠢女人,肯定是要被用來當擋箭牌的,到時候怎麽死的都不知道!”衛景輕咳了一聲,總算是高擡貴手了,但是後面警告的話卻是一句不少。
袁妙妙一一應是,嘴上答應得比誰都勤快,但是實際上她都是左耳朵聽右耳朵冒,誰把皇帝的話當真誰傻叉。
想想衛景狗東西在妙仙殿情/動之時,對她說出來的那些話,她都不稀罕提。要是提出來的話,别說整個後宮是她的,連狗東西屁股底下的龍椅都是她的呢!
講真衛狗子真的說過想在龍椅上來一發,她有提過嗎?有驕傲嗎?現在宮裏的那些妃嫔都了不得,稍微被皇上多看兩眼就飄飄然了,也不想想她當年的輝煌!冷漠!
“讓小康子送你回去吧。”衛景揮揮手。
袁妙妙長長地松了一口氣,這一夜總算是要過去了。結果她還沒走出去,又被人叫住了。
“把你那髒衣裳帶走,留在殿内成何體統!”衛景極其不屑地追了一句。
小康子進入殿内,恰好聽到這句話。爲了避免尴尬,他立刻快步上前,将披風撿起來披到了袁妙妙的身上。還輕聲安撫了一句:“外頭風大,常在還是穿上得好。”
衛景從鼻子裏哼出一口氣來,眼瞧着他們走出殿外,竟是沒有絲毫的困意,讓人把奏折呈上來。
結果他翻了兩本之後,就聽身邊的李德不停咳嗽。
“怎麽了,李德。你嗓子卡痰了?要不要朕找人給你脖子上來一刀松松氣?”衛景扭過頭去,一臉冷漠地看着他,明顯是帶着幾分不高興的。
“皇上,您看您的奏折,奴才這嗓子就是有些不舒服。”李德立刻擺手,滿臉堆笑讨好。
衛景隻當他是抽風了,低頭看向奏折的時候,卻發現奏折本上赫然多了一對兔耳朵,墨迹還沒幹。他的嘴角微抽,立刻翻開之前兩本批閱過的奏折,果然在上面也瞧見了兔耳朵。
“哼,偷看朕批閱奏折?”他回頭,似笑非笑地剜了一眼李德。
李德頓覺腿軟,一下子跪倒在地,顫着聲道:“皇上,您可願望奴才了。奴才跟随您多年,您眨一下眼睛奴才就知道您想要什麽,絲毫沒有異心。奴才對您充滿了欽佩和敬仰,您就想今兒晚上的月亮一樣,一直照耀着奴才前行的道路……”
“行行行,你什麽毛病,再學那個小常在說話,朕剁了你!”衛景聽出一身雞皮疙瘩,立刻揮手制止他表忠心。
李德慢條斯理地站起身來,輕輕一掃衣擺,繼續保持沉默地充當布景闆。心裏卻在嘀咕:别看小常在裝傻充愣傻白甜,但是這法子可真好用。無論皇上是覺得惡心還是不好意思,總之都不會追究他的錯處了。
沒日沒夜地誇皇上,把他誇得絕無僅有,舉世無雙,必定能得到赦免。這法子,用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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