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想在宮規上翻出花樣來,那可真是關公面前耍大刀,不自量力。
袁妙妙深谙下位者的反叛之心,爲了更好地方便她在後宮橫着走,她當時幾乎摳字眼摳到發瘋,現在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其他兩人明顯被她吓住了,倒是那個一直沒說話的晚小儀,依然還笑意吟吟地看着袁妙妙。
“袁常在這話說的在理,我們今兒要麽就不動你,要動就直接取你的命!既然袁妹妹都這麽說了,你們還愣着做什麽,上去招呼她兩下。”
晚小儀的聲音溫婉好聽,身段纖濃合度,怎麽看都透着一股子小家碧玉的氣态。但是她說出來的話卻當真狠毒,不開口則以,一開口就是要袁妙妙的命,而且還是一副袁妙妙自己活該的架勢。
“常在。”翠竹驚呼了一聲,立刻上前要阻擋那些人。
袁妙妙眸光一凜,關鍵時刻還是身邊信任的人靠得住。她當然不會坐以待斃,更不會留給她們欺負。
袁常在本身應該就是個小弱雞一樣的人物,就連比她位份低的都敢來瞧她的笑話,很有可能是一開始别人欺負她的時候,她沒有反抗相反還是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現在她要一次性扳回這個局面,讓她們這些人長長記性,被打怕了,以後就不敢再找茬了。
“盧娘子,我動不了别人,但是可以動你啊。”袁妙妙猛地拽下頭上唯一的發簪,拼盡一口力氣,赤腳從床上飛奔而來。
直接撲到了盧娘子的身上,借住那股沖擊力,外加盧娘子沒有絲毫防備,立刻就被她壓倒在地。金簪尖直接對着她的身體就刺了過去,宮中女子向來嬌嫩,那白皙柔軟的皮膚豈是金簪能碰得的,不過戳了一下就已經見血。更何況袁妙妙連續好幾下,專門撿那些看不得的地方戳,比如說胸前兩坨肉。
面對如此兇悍的袁常在,周圍的幾個人都被她吓住了。
直到盧娘子的喊叫聲傳來,幾個宮女才手忙腳亂地去拉架。但是往常大聲說兩句話都要鼓足勇氣的袁常在,此刻像是被發瘋的大猩猩上身一般,那揮舞金簪的動作帥氣非凡。
“你瘋了?你方才還說宮規不得動用私刑,你這是要殺人啊!”于貴人外強中幹地大聲叫嚣着,但是卻絲毫不敢往前邁一步,生怕袁妙妙再次沖過來。
“我不瘋的話,你們都要我的命了。晚小儀,您方才說什麽?勞煩您再說一遍!泥人還有三分氣性,你們再敢這般欺侮于我,大不了同歸于盡。現在是什麽時候,皇貴妃沒了,皇上一定不希望聽到任何其他妃嫔鬧大的笑話。你們有本事兒就找人弄死我!”袁妙妙甩開鉗制她的宮女,早已累得氣喘籲籲,索性就這麽朝地上盤腿一坐。
這小常在的宮殿還算收拾得不錯,連内殿的地上還鋪着一塊厚實的毛毯,正好方便她坐下。
三人的面色各異,特别是比袁常在位份高的兩個人,本以爲折騰她是再輕省不過的事情了,沒想到今兒傻白甜竟然搖身一變成爲母夜叉,都敢以命相搏了。
“袁妹妹,你别得意太早,以後有你受的時候。現在不能要你的命,那明日後日呢?你保證你不吃不喝不睡覺?隻要有一絲可趁之機,都可能要了你的小命。”晚小儀捏着錦帕,臉上還是努力保持着一副言笑晏晏的模樣,實際上手帕都快被她擠出花來了。
袁妙妙冷笑,隻要出了這大門,她們是不可能有機會弄死她的。
氣氛一時之間僵持了下來,即使那三人有無數個理由,想要立刻弄死她,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後宮中處處都是隔牆有耳,方才袁常在鬧那麽大,想必這會子已經傳入某些人的耳朵裏了。雖說她們四個加起來也不夠人一根指頭玩死的,但是真正落到自己頭上的時候,還是極其怕死的。
三人在幾個宮女的攙扶下,快步離開了。原本氣勢洶洶地來,現在卻有些灰頭土臉地離開,當真是她們最難堪的一次。
“常在,這可如何是好?這三位後頭站的可是姚容華,宮裏誰都知道,姚容華是良妃的人。您這麽對她們,就等于打了良妃的臉面,雖說是她們太過分了,可是那三人到姚容華面前添油加醋地說一番,您可如何是好啊!早知道當初奴婢就不勸您不喝藥了,還不如裝病蒙混過關啊。”翠竹小心翼翼地攙扶她起來,臉上的神色懊惱萬分。
袁妙妙聽到這幾句話,渾然不在意,若不是她忍住,說不定直接嗤笑出聲。
良妃?要是擱在之前,良妃隻配在她面前說笑話湊趣的,哪裏還敢如此稱王稱霸。
不過此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已經不再是權傾後宮的皇貴妃袁妙妙了,而是一個柔弱的傻白甜小常在。
“有五品以下的宮妃花名冊嗎?”首先她得知道自己叫什麽。
“您不是讓奴婢一把火給燒了嗎?花名冊發下來當日,您發了好大一通脾氣,除了方才您要跟盧娘子拼命那股勁兒,就數那次最爲兇狠了。”
袁妙妙生無可戀,這小常在不僅腦子不好使,把自己給作死了,還動不動就斷後來者的路。
燒天燒地,也不能把花名冊給燒了啊。上面記載的都是她的情敵,想要上位,就得一個個踩下去。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難怪這小常在隻能深居後宮,當個蠢蠢的傻白甜。
她偏頭可憐巴巴地看着翠竹,“爲什麽”這三個字實在不忍問出口。
翠竹長歎一口氣:“您之前都不讓奴婢說的。您的名字與已故的皇貴妃娘娘一模一樣,都是袁妙妙。但是您不能撞了她的名諱啊,當時記名字的大太監脾性不耐,後面還有幾十位秀女等着,他見您說話細聲細氣的,跟貓咪膽子似的,就索性給您取了個同音字,叫袁喵喵。”
等等!袁妙妙整個人猶如鬼上身,想她此刻天生媚骨、容顔嬌俏,隻要好好捯饬捯饬,絕對一千古寵妃的命,但是她現在叫袁喵喵。
原來她不僅有一把貓咪般的娃娃音好嗓子,連名字都那麽相配呢!
“我這臉,我這胸,他怎麽能這麽對我?”袁妙妙氣得揉揉臉,又拍拍胸,她要是男人絕對要睡自己。
“常在咱不生氣啊,您幸好不是同一個名字。皇貴妃沒了,聽說陛下悲痛欲絕,要徹查此事。隻要與謀害皇貴妃有牽扯的妃嫔,五品以下直接杖斃,五品以上送進冷宮呢。您呀就不要爲了這名字鬧得人都知道了,隻怕皇上要拉您出去當頭一個——”翠竹伸出手猛地往下一揮。
袁妙妙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感覺自己的腦袋發涼。
最終翠竹還是幫她拿到了花名冊,袁妙妙拿出挑燈夜讀的架勢,翻了整整一晚上。
她對于五品以下的小妃嫔關注比較少,心想着抓住五品以上那些女人,這後宮裏就翻不出浪了。或許是懲罰她太過大意,之前她還真是死在了一個正六品的貴人手中。
既然現在她成了袁喵喵,位份如此低,正好從頭開始爬。
妙仙殿之中,處處奢華的擺設,彰顯着主人生前的得寵程度,如今卻變成了極大的諷刺。明媚鮮妍的主人沒了,這擺設再如何精緻,也不過死物罷了。
“皇上,夜色深了,您在何處安歇?”
坐在八寶黃木椅上的男人,輕輕睜開眼眸,目光銳利而幽冷。
“安貴人呢?”
大太監猶豫了一下,低聲道:“皇上聖明,幸好提前調換了安貴人,否則也怕是具屍體了。”
男人刀削般的下巴緊緊崩起,臉上露出一抹嘲諷:“這後宮無論過多少年,還是這副德性。危機四伏,心機叢生。再聰明的人一旦松懈一步,就是永世不得翻身。妙妙她——”
“皇上,節哀順變。”
衛景搖了搖頭,他的手中緊緊攥着一張聖旨,這是他給皇貴妃準備的驚喜。還沒來得及給她,已經成了身後名。
“去宣旨吧,她想當皇後想了一輩子,生前來不及,就死後吧。”他将聖旨遞了出去。
大太監領了聖旨出門,内殿裏傳來嬰孩的啼哭聲,或許小娃娃也知道自己的母妃沒了。
衛景捏了捏眉心,他沒來由得感到一陣心慌厭煩,一切都不是按照他的計劃來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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