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基層弟子,一開始我們就已經分析過,這些人對姜笑依非常敬畏和崇拜。他們對姜笑依的忠誠,更在皓月分堂那些中層之上。此外,考慮到這一部分人的基數太大,實力孱弱,在這種争鬥中起不到什麽作用。所以,除非是相當一部分選擇背叛,否則的話,對我們的計劃恐怕沒什麽太大的幫助。”
“這麽說,基層弟子那裏,我們是完全無法可想了?”出言的是一個不到三十的年輕人,相貌雖有些不起眼。身份卻和水無月差不多,出身一個天阙門的一個家族。
提起東河陽家,在天阙門内可說是無人不知。其勢力聲威,也就僅次于四大世家和水家而已,同樣是位列頂級大世家之列。而眼前的這位陽雲,正是這個家族中第一順位的繼承人。之前就是他,負責針對李道通和姬傲穹的行動。或者是因爲十拿九穩的刺殺失敗,他的面色也極不好看。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水無月點了點頭:“如今我們要想盡快瓦解皓月分堂,路隻有兩條。一是如原計劃一般,隻能從皓月無論的高層下手。不過。我那學弟麾下實力實在強橫,如今又有了防範,全都集中在皓月分堂本部。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很難再下手,除非是再增添一些實力。”
“而據我所知,東河,山南。山北幾個行省,總共還有數十個世家,這些家族中雖然實力不怎樣。但族中多少有些強者,甚至還有S級地高手存在。若是能夠說服他們,可以讓我們的實力至少翻倍——”
說到此時,他又看了那白衣人一眼。隻見這位直接負責,監督他們行動的真一大成境強者,依舊是沉默不語。他心中不由歎了口氣,心知自己剛才的計劃。已經被對方否決。
單隻是明欲的聲望,還遠不足以讓那些,和皓月分堂有着緊密的聯系的世家們,對大權在握地天阙門嫡系倒戈相向。唯一能說服他們的,就隻有這些人而已。可問題是,這個組織。雖然實力強橫至極,可也不知道爲什麽,卻不願暴露他們的存在。
如今和他們有聯系地,也僅僅隻限于他們幾個,在天阙門内夠得上檔次的大世家而已。而且還限制于對方的要求,隻有少數幾個高層知情,家族下面辦事的族人,也僅僅隻是以爲。他們是在和明欲聯手罷了。
水無月不明白,這些人到底是怎麽想的,不過心理卻也有些理解。一個這麽大的組織,暗中插手掌控一個門派的權利更疊,若是消息洩露了出去,隻怕當即就會成爲,天下各大修真門派地衆矢之的。
當天下間的三十四位真一大成境強者形成合力。即便是他們身後的這個組織。也難當其鋒。這些人有顧忌,也是正常。
而現在知道得人越多。也就越難在事後進行善後。
提出這個方法,水無月本身就沒有想過,對方會答應。
“至于第二個方法,就是等,等待大勢的改變。一旦總部那邊有結果,又或者我那學弟的死訊被确證——”
水無月頓了頓,眉眼間閃過一抹他人不易察覺地黯然。不論那同宿幾年的交情,對方也是他非常欣賞的人,無論脾性和才識都極對他的胃口。這樣的朋友,窮其一生隻怕都找不到一個。可惜的是,他這位學弟的生死,卻不由他來控制。他沒有能力改變姜笑依的命運,即使有,到現在也已經太晚了。“總之,這兩方面地消息中,無論哪一個。都能改變我們現在進退兩難的境地。前者可以讓附近這幾個行省的世家和權勢人物,都倒向我們。而後者,甚至有可能會直接造成皓月分堂的瓦解——”
其實制造謠言的話,也不是不可以。不過隻要稍有根基的血脈世家,或者普通修真者中的權勢人物,都有自己地方法,去确證消息地真實性。這種事關興亡的大事,他們絕不會盲從,而是謹慎地審時度勢之後,再選擇自己的立場。
這個世上,能夠獲得一定權利和地位的強者,都不會是傻
“如此說來,水學弟的意思是,我們隻要繼續坐在這裏等待,就可以了?”說話的,還是陽成。這個屋内,也隻有他,才有在水無月說話時插言的資格。
“基本上,就是如此!如果沒有其他的力量加入,我覺得目前還是靜候爲好。”
水無月的眼,仍望着對面的白衣男子。他也知道這句話話,可能會招緻對方的不快——
如果一定要等到那時候,那還把他們這些人召集起來幹什麽?
可是這些話,卻也不能不說。所謂巧婦也難爲無米之炊,沒有更強的實力增援,他們也确實拿皓月分堂沒有辦法。
其實合他們幾個家族之力,總共高達兩位數以上的S級強者,以及百餘名,A級的金丹境,倒也不至于對付不了沈英雄那幾人。可問題是,皓月分堂對天阙門的控制實在太強,很難讓這些人手都潛進來而不被察覺。
那樣一來,隻會讓他們之間的沖突表面化。而在沒有掌教真人和長老會手令的情況下,擅自針對同門做出敵意舉動。也就等同于他們幾大世家。是已經叛門了。不如現在這般,一旦事情不成,還有回旋寰轉地餘地。
這倒也不是他們幾個家族,還心存猶豫,而是因爲即使是這樣做,對他們的事情也沒什麽幫助。那時且不論幾個行省分堂内的其他人會怎麽想,沈英雄他們幾個。也大可調集皓月分堂的實力,進行抵抗和反擊。
所以真正能夠幫得上忙的,也就隻有S級以上的高手。
“這次的行動。到如今爲止,已經算是失敗了。”
如老僧入定了一般,在衆人注目中定定地坐了半晌後,白衣中年終于睜開了雙目。“就如水無月所眼,事已不可爲,我看此事,就到此爲止吧——”
藍發青年聞言。頓時愕然的和葛天縱雲,樓千夜兩人互望了一眼,都發覺了對方眼中的驚訝。而此刻其他人地臉上,亦同樣滿是訝色和慌張。不過相比之下,水無月的心情,卻更加的沉重幾分。剛才白衣的的眼神雖是清澈如故。但他卻明銳的察覺到,那裏面多出的幾分凝重,
“放心!之所以會放棄,隻是因爲局勢有了些新地變化而已,并不是對諸位不滿。”
仿似知道同桌的其他人,都在想些什麽般,白衣中年淡淡的開口。他用臉上唯一未曾遮掩住的眼睛,掃了掃屋内衆人一眼。見除了水無月和陽雲等有限幾人,尚保持着鎮靜之外,其他人都無不面露慌亂之色。隐藏在白布之後的唇角,頓時勾勒出一絲嘲諷的笑意:“這次行動地失敗,确實是我們的失誤,和在座列位并無關系。總之無論以後情形如此,隻要諸位的家族。守信不向他人洩露出我等的信息。那麽我們之前對諸位家族,所做出的那些承諾。也依舊有效。當然,如果日後你們還願意爲我家主人效力,那麽我們盡力保得諸位家族周全便是。話已至此,諸位可還有什麽問題麽?”
見諸人都是默默無語,白衣人微微颌首,徑自長身站起後,向門口走去。
“既然沒有,那麽恕我先走一步!至于諸位,就自己回去吧。以你們的實力,想來這也不是什麽難事。”
看着那人的身形,在門口處消失。衆人一陣面面相觑後,就再也坐不住,各自匆匆的起身告辭。就連樓千夜和葛天縱雲,也沒興趣留下說些什麽,而是随着其他人紛紛離去。
這次行動地突然中止,肯定是局勢有了什麽新的發展,而且是對他們來說,極爲不利的變化。而剛才那白衣人的言語中,也隐約透露出這個意思。特别是後面那幾句話,意義可就多了。
可以理解爲這些人,日後還有需要仰仗借重他們之處。但也可以解釋成,這是點出他們的家族,未必會再爲他們驅使的意思。
看着轉眼間,就人去镂空的屋子,水無月皺了皺眉,也起身走進旁邊地一間房屋。
這是他們水家,在皓月行省内布置地一個小型的秘密據點,各種設施非常齊全,甚至連小型地元力感應儀都有配備。而水無月進入的這間房内,放着的正是超長程的通訊水晶。
那中央處一面水鏡,在水無月進來之前,就已打開。影像之中,赫然是一個樣貌和水無月,極其相似的俊秀中年。氣質雍容,隻是神情看起來,有有憔悴。
“——父親!”
剛走進房内,水無月的神情就是一怔。兩日不見,他父親的樣子,就好像老了十幾歲一般。原本與他同樣,大海一般顔色的頭發,如今兩鬓之間,竟有些花白。看那眉眼間隐隐透着的焦灼憂慮的樣子,誰能相信,這就是号稱天阙門内第一智,一向以從容鎮靜著稱與世的靜月幽狐水雲間?
“是不是非常奇怪?”
水雲間笑了笑。不過怎麽看,都有些勉強:“我也是剛得到的消息。你那位學弟,真是不得了。不到一分鍾内,十四名真一強者,全都人頭落地。就連旁觀的一位3S級,也沒逃得性命。”
怎麽可能?——
這是水無月心内,升起的第一個念頭。但是想及今日所遇,那兩位有着3S級實力的高手,卻又一陣默然。獅子不會與羊群爲伍,若姜笑依沒有一定的實力,那等絕頂強者,絕不會甘心聽從其命。也隻有這樣解釋,才說得通。
“不要懷疑,這是千真萬确的事情。”
水無月輕搖了搖頭,臉上有些黯然:“這是那些從蒼龍原來的弟子們親口所述,我也問過那邊,他們也沒有否認。”
水無月挑了挑眉:“姜笑依逃生,與大勢無補,我們還有希望。”
他那位學弟沒死,雖是最糟糕的一種情況,但若是總部那邊順利,也不過是天阙門分裂,楚東和楚西割據之局。
“可問題是,度支堂和控鶴堂首座明心和明非,事先不知得到什麽消息,早已不在天阙門的總部,山之上,剩下的隻有清虛而已。還有,就在幾分鍾前,那個天華真人的親信甯沖,帶着明欣的頭顱找到了清成。他替姜笑依轉告了一句話,知道是怎麽說的麽?”
水雲間苦笑一聲,神情轉爲凝重:“今日之後,凡楚國之内,順我者生,逆我者亡!清成當時大笑三聲,大歎蒼天開眼,代總指揮之位,谕命所有弟子停止北進。似有南下山之意。奇怪的是,蒼茫道那邊,竟然也毫無反應。有消息說,是姜笑依在半日前,以一人之力獨闖蒼茫窟,于蒼茫道的掌教玄問面談和議之事。不過,這個消息,尚未經證實。”
水無月瞳孔一縮,心中的震蕩幾乎無法以言語來闡述、
“總之,你先回來吧!”
水雲間長聲一歎:“這一次,我們是上了清虛那老家夥的大當!從此天阙門内,我血脈家族的地位,隻怕要倒退數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