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長黑暗的走廊内,一個男子的身影,正以不似人類的速度,在亡命奔逃着。
這是一間大型舞廳上面的第三樓,從這裏,還可以隐約聽見下面,如爆炸般的重金屬音樂。
而在那男子的身後,一個穿着灰色長風衣的高大人影,正腳步不緊不慢,好整以暇的跟在後面。面容隐藏在黑暗中,看不清楚具體的容貌。隻能看出他的頭部,有着兩個小小的突起。在風衣的左胸部,亦佩戴着一個非常顯眼的日月徽章。
“來人啊——救命!快給給我來人!大家都死光了嗎?”
斷斷續續的呼救聲,在這個狹窄的空間内不斷響起。聲音無比的凄厲,然而往日的這個無比熱鬧,充斥着吸毒者和求歡男女的走廊,如今卻詭異的,哪怕一絲聲響都沒有。
男子的表情愈見慌張,他剛才明明是動用着妖力來呼喊的,然而走廊内的那些門戶後面,卻一點反應都沒有。而樓下的舞廳,也依舊是熱鬧如常,下面的人似乎連一點都異常,都沒有察覺到、
現在的情況,就是傻子也能知道,事情有些不對勁了。他的聲音,已經被人徹底的封鎖在這個樓層,根本就無法傳出太遠。
不但如此,就連他腳下的水泥地闆,也變得異常的堅硬、剛才他就曾試過,那是他在倉促間,運用起全身将近三成妖力之後,都無法将之擊穿的質地。
能夠做到這種地步,再聯系到後面那人的形貌神态。追殺他的這人的身份,已不問可知。那是一強大到,讓他根本就提不起勇氣,去面對的男人——
恐懼的感覺,頓時緊緊的攫住了他的心髒。男子奔逃地速度。也瞬時間增加了三成。而伴随着的,是他下軀的迅速異化。
原本屬于人類的雙腿,已經撐破了長褲,肌膚變成枯樹皮一半般樣子,深紫色。肌肉也膨脹了起來,光是看一眼,就知道那是遠勝于人類的強健。而下面的皮鞋。也不知去向。隻露出滿是毛發,尖端處鋒銳之極的腳趾地獸足。
百餘米的走廊,以男子的速度,不過轉瞬即至。當他剛剛轉過了走廊末端的轉角,身形卻陡然一停。望着前方,眼露絕望之色。
在走廊的盡頭,再有大約十餘米地距離,本是一段通往下面的樓梯。
男子原本的打算,是想要混入一樓,引起混亂之後,再趁機逃命的。
因爲種族的關系。對于體内妖力的控制,他多少有些自信。隻要進入到人群當中,哪怕是身後的那人再強,也無法動得了他。天阙門現在雖然是這個行省,最強大地力量沒錯,但是作爲皓月行省的守護者,十一稅的收納人。他們也必将,有着各種各樣,無法規避的顧忌、
然而現在,眼前的情形。卻讓他的心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他終于知道,爲什麽平時擁擠的走廊,爲什麽今天一個人影都沒有。他那些平時簇擁在這個樓層的手下們,爲何無論他怎麽呼喊,卻沒有一個出現了。
此時在他的眼前,那是如十八層森羅地獄般地場景——
走廊的兩端,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屍體。有人類的,也有妖獸的,死法千奇百怪。有的是腦部整個被攪成了碎漿。有的是四肢加上身軀,被整整砍成了數十斷。有的是内髒被生生的挖出來。有的則是被剜眼斷鼻。
強烈地血腥味道。充斥着整個空間。血液混雜這一些白花花的腦漿,汩汩的在地闆上流動。沿着樓梯,向下面蜿蜒屈伸。
而在血泊的中央處,唯一沒有屍體碎片的那個,小小方圓一丈地空間。一個年紀和身後那人差不多地年青人。在那裏靜靜的站着。手裏拿着一把銀白色地斬馬長刀。在刀刃的尖端處。仍有着殘留在刀上的鮮血,從那裏一滴滴的落下。滴入到年青人腳下的血泊。
“我說了,你逃不掉的。”
身後那年輕人的身影,已出現在了走廊的轉角處。腳下依舊是慢條斯理的速度,臉上也是淡淡然的,沒有任何表情、
看了看前面,再往往身後。男子絕望的臉,卻又如得了失心瘋般,忽而整個人跌倒在了牆壁一側,狀似瘋狂的大笑了起來。
老天是在跟他開玩笑麽?他也不過是一個快要晉升到S級的妖族而已,用不着爲了他,而出動這兩個人物吧?這是天要絕他麽?
沒有去理會。那下身已經獸化的男子神經質般的笑聲。穿着長風衣的年輕人,先是掃了一眼,走廊兩側的情形,然後皺着眉頭,看向了持刀立在血泊中的同伴。
“道通,怎麽又搞成這樣子?先前已經不是說了麽,要你克制一點。搞成這樣子,善後你讓我怎麽處理?下次我還怎敢和阿笑擔保,帶你出來?對了,若蘭她人呢,現在在哪?”
“受不了這裏的血腥味,所以獨自一個人跑出去了。剛才也确實把她吓到了。”
李道通将手中的刀收入空間戒指内,然後很不好意思的抓着頭發,走到了對面年輕男子的身旁:“我這也是沒辦法。英雄你知道的,一旦使用了合氣術,那種暴虐的殺意,我很難控制得住的。”
沈英雄臉色又是一沉,但緊接着,又臉露無奈之色。
因爲合氣術本身的缺陷,還有二年半之前的那一夜,殺戮實在太多,影像到了心境的關系。自從李道通到達金丹境之後,一旦使用和氣術,整個人就會變得異常的暴虐。
雖然不會傷及到同伴,而且李道通的戰力在之後,也确實有着某種程度的提高。但是那瘋狂的殺意,有時候就連他們這些好友和夥伴,也要爲之心驚膽跳。
而且使用合氣術的時間愈長,那麽他的整個人。也就愈加的瘋狂。
作爲和氣術這種道法地發明者,姜笑依也曾研究過此事,但到得此時,卻已經無法可想。雖然不類天魔解體那等功法,要自殘己身,才能達到暫時提高戰力的的目的。
但和氣術本身的性質,也已經決定了。一旦使用了它,就必然會損失某些無法彌補的代價。李道通在吸納天地元力,也轉化爲本身道力的同時,也會吸納到周圍地陰魂戾氣。而這些本來時日一久,就可以散去的存在。而今卻如寄生蟲一般,吸附在李道通的靈魂本源上。
平時還沒什麽,可是一使用合氣術,或者修煉之時。當李道通身體經脈内的能量太盛引來心魔,從而動搖心境時,整個人就會異常的嗜殺。
好在這種後遺症,隻有在使用合氣術。大量吸納外界元力,這些陰魂戾氣可以借用外界之力而盛時,才會非常地明顯。而平常修煉之時,症狀極爲輕微,不會影響到沈英雄的修煉。隻有戰鬥之時,因爲殺意影響,而無法冷靜的思考。用的是更加接近獸性的戰鬥本能,來指揮身體而已。
說起來,李道通現在這樣的情形,沈英雄自己也有幾分責任。那鍾因爲合氣術而起的殺意。要李道通自己壓抑,也确實有點太過勉強了、
“總之,能夠克制地話,還是盡量克制一點爲好。阿笑不是也說了麽,殺戮過多,對你日後的修行,多少有些不利。特别是破丹結嬰的那一段時間,最爲兇險。”
見李道湧一臉的不以爲然的模樣,沈英雄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他知道這個好友,現在到底在想什麽。對于血脈修真者而言。現在的金丹境修爲,已經基本上是到達頂點。李道通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在現在的修爲上,更進一步。心理沒有奢望,自然可以不在乎。
微微歎了口氣。他轉頭走向了另一側。已經縮在了牆角處的那人。腳踏在男子的頭上,沈英雄地目内。一片毫無感情的冰寒。“你是袁飛,夢蘿娛樂公司的董事長,幽雲谷東海财團在這裏的負責人,本體是一隻通臂寒猿可對?”
見那男子怔然不答,口裏念念有詞,一副呆楞的樣子。沈英雄眉毛一擰,又重重的踢了他的腦部一腳。
被這一記重擊踢得回過神來,袁飛反而被激起了妖族骨子裏的勇悍之氣。脫離了先前,被兩人氣勢所懾,而畏畏縮縮的狀态。滿臉兇獰的,仰望着頭頂上方地青年:“是我又怎樣?”
“是你就好,我怕找錯了人。”沈英雄哂然一笑,把腳從袁飛的頭上收了回來。“别緊張,我們今天找你,隻是有點事情,想要問問你而已。”
“有事要問問?嘿嘿!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們東海财團和你們天阙門,可素來都秋毫無犯,最近也沒有冒犯之處。閣下無緣無故,就殺我——”
眼睛看了看旁邊不遠處,那堆積着的屍體,袁飛的目中,露出一絲深切的哀意:“就殺我這許多同胞。嘿嘿!竟然告訴我,隻隻是有點事情,想要問問我而已、難道你以爲,我還會回答麽?閣下今日把在下殺了也就罷了,若是本人能夠幸還。今日之痛,他日我袁飛,必将百倍常懷于你們天阙門下!”
“本事沒多少,嘴倒是蠻硬地。不過你說無緣無故,那可未必——”
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沈英雄看向了腳下的地面,那裏在一陣輕微地元力波動之後,質地也開始發生變化。漸漸的,變得透明起來。從上方俯視,可以清晰的看到下面,在擁擠的舞池裏瘋狂地扭動着身軀的人群。
“下面的這個舞廳,是你們蓄食池吧?我聽這裏警務部門的負責人說,這個城市每個月,都會發生十到二十人的人口失蹤事件。而且其中多半,都和這個舞廳有着某種程度的瓜葛。我想他們現在,多半已經被你們笑話。袁董事長,你說我猜得對麽?我殺了你的手下,你會感到哀痛。那麽那些失蹤之人的家人呢?他們又是什麽樣的心情?”
“你是在跟我說教麽?”
袁飛擦了擦嘴角溢出的鮮血,嘿嘿的冷笑出聲:“事情我都做得很幹淨!也沒有要麻煩到你們天阙門出手的地步。這樣的事情,無論在哪裏,都免不了的吧?我袁飛自問,已經做得足夠收斂。閣下若是想要用這種事情爲借口來殺我,隻怕不能讓我們東海财團的赫小姐信服!”
“剛才的話,隻是我站在身爲人類立場上的抱怨而已。也确實,拿這些事當借口,是說服不了赫總裁的。那麽,兩年半之前的事情呢?”
沈英雄從空間戒指中,拿出了一疊文件和相片,抛在了袁飛的頭上:“那天晚上的事情,你也有參與吧?我們的人,曾經在你家中的地下室,發現了一些妖獸的毛發。鑒定之後,應該是屬于當天在這個城市,某個已經死亡的妖獸所有。當然,隻是這些的話,确實證明不了什麽。但是,你其餘的寄出産業,也有類似的痕迹存在。此外,事發當天,你和你的那些手下,行蹤相當的詭異。你敢說,那天的妖獸爆亂,和你全無關系?”
“所以——”
見袁飛的神情,再次微怔。沈英雄嘴角浮起冷冷的笑容,用腳踩着他的頭部:“請告訴我,那天的事情,和你的上司,到底有沒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