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鍾零羲和舒遠正在沉睡中,卻被一陣驚雷霹靂聲驚醒。♀舒遠披衣沖出房間,在明間遇上鍾零羲。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鍾零羲一把抓住他,止住他的腳步,邊将他的衣服系好邊解釋道:“有人闖栖梧宮結界。”
舒遠給他整理衣服,自己動手順了順長發從水龍吟中抽出發帶綁住發尾,擔心地問道:“外敵入侵?什麽勢力這麽大膽,竟敢襲擊栖梧宮!”
“不是從外面的。”鍾零羲握着他的手腕走出房間,在院子裏仰望道:“是栖梧宮裏有人硬闖出宮。”
舒遠皺眉,這麽任性妄爲,難道是……
鍾零羲點頭道:“應該是白孔雀孔宣。”
果真是孔宣的話,難道原因是他跟孔宣說的那些話?
“公子勿用自責。”鳳凰箫韶出現在院子門口,臉色沉沉,眼中深藏着怒火,隻有語氣還是平靜的。“小徒頑劣不堪,讓二位見笑了。鍾先生……”
鍾零羲擡手示意他暫且停住客氣的話,問道:“要出去尋找孔宣麽?我們與你一道吧。”
箫韶的神色忽然有些不自在:“這……唉,是我沒将他教好,讓先生擔心了。既然先生這麽說,那便有勞先生了。”
舒遠有些拿捏不準他是推脫還是拜托,但鍾零羲想做,他便全力支持。“鳳凰言重了,其實……”
“與公子無關。”箫韶搖頭道。“是我管教無方。”
鍾零羲道:“不必多說了,何時出發?知道方向麽?”
箫韶點頭:“他想做什麽,我心中清楚,請二位安心修煉,三日後出發。♀”
三天,自然是爲了交代宮中事務,栖梧宮主管妖界,妖界之主不可能說走就走。但箫韶能爲了一個弟子親自出門尋找而不是派遣部下,說明箫韶對孔宣并不像表面上那麽冰冷。
出發之時仍是鍾零羲師徒乘着蠱雕留夷,箫韶在一旁禦風而行。舒遠望着不禁一陣羨慕,等他們怎能禦風而行的時候,就是穿越回去之時吧?他忽然很想快點跟鍾零羲回去那個世界,縱然是一起面對父母與社會的不理解和責難,他也不願在這個陌生的世界久留。
他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不知道來自哪裏。
三人在箫韶的帶領下穿過波濤壯闊的東海,落在了一個凡人的城池裏,舒遠擡頭,隻見城頭上兩個大字。
臨安。
是南宋的都城?舒遠望向鍾零羲,鍾零羲和箫韶慢慢将三人的身形顯現出來,試圖不引起周圍之人的注意。
“不是。”鍾零羲低聲道,“這個世界跟我們原本的世界是平行的,朝代沒有全部重合。”
那箫韶來這裏是找孔宣?舒遠也不多問,三人迅速到了一座寺廟前。那寺廟隐蔽在高林之中,處在煙波浩渺的西湖旁。寺廟的屋宇中透出一股強大的莊嚴慈悲之氣,令人凡人心敬,惡人望之心驚。
箫韶就負手站在靈隐寺外,不發一語。他的臉上有些蘊怒,有些擔心,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悲傷。
三人等了不久,天空便下起了細雨,鍾零羲伸手将舒遠攬到了懷裏,身上一點淡淡的靈氣,把濕潤的雨氣擋在外邊,低頭無聲地問:冷不冷?
舒遠被他溫暖的體溫包圍着,心裏沒由來地一暖,他現在能被一點點的溫暖哄住,所以即使身邊有個箫韶在,他也不由自主地往鍾零羲懷裏窩了窩。
就在他動作的時候,一個白衣少年撐着一柄六十四骨的油紙傘慢慢地從煙雨裏走了出來。那少年的容貌幾近絕色,即便是女子中也少有如此傾城的容姿。那少年撐傘的樣子卻極其清雅,完全沒有狐媚的樣子,即使他身上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白狐氣息。
少年走近了靈隐寺,才到門口便聽到一聲沉重開門聲,一個容貌沉靜的年輕和尚沉聲道:“回來了?”
“是,師父。”少年合上傘,從袖子裏取出一卷畫軸,仰頭道:“師父,我昨日說的便是這副畫。”
和尚的神色微微一震,伸手便要去接那畫卷,憑空裏卻出現一隻白皙修長的手。
“方靜倫别給他!”
和尚的臉色還是那麽溫和,手臂屈在身前,五指自然舒展,十分平常地往前一推。
“哼!”沖出來的少年眉目豔麗,正是栖梧宮少主孔宣。“不過就是無畏印,也想攔住我?”說着便擡手就是一掌迎了上去。
一直默然不動的箫韶在此刻瞬間掠到孔宣身邊,一手攬住孔宣的腰,另一手屈指一彈,幾點朱紅的光芒射向那執傘的少年。
“靜倫!”和尚平靜的神色驟然變化,瞬間抱着執傘少年躲避那幾點紅光,他抱着少年站在雨中,竟然也同樣不曾淋濕,隻是臉色沉沉地望着箫韶,冷冷道:“鳳皇此舉何意?”
箫韶手指一點便将掙紮不休的孔宣困住,淡淡道:“尊者,對不住,我一定嚴加管教。隻是,我也奉勸尊者一句,緣來時莫抗拒,緣去時莫強求。有言道緣來緣去緣如水,尊者可能将流水困住麽?”
“和尚不懂鳳皇所說的話是何意。”和尚将少年抱回寺廟中,冷冷道。“鳳皇與那位高人都請回吧,得償所願之人,又怎能理解隻争朝夕是什麽感覺!”說完砰的一聲關上寺廟的大門。
箫韶也不再多言,扣住孔宣的手一直到了西湖孤山之上才松開他的禁锢。
“箫韶!你不講理!”孔宣紅着眼睛大叫道,“你不許我得到,爲什麽連方靜倫也要幹涉?你是他的皇又不是他的父親,憑什麽阻止他?”
“我什麽時候阻止他?”箫韶冷冷地回道,“我不過是念在你與他情義深重,故而不想見他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提醒他一聲而已!”
“他已經魂飛魄散過一次了!”孔宣大聲吼,卻忍不住哽咽,“要不是般若尊者他用畢生功德挽救,你以爲還有方靜倫麽!他就想跟一個人長相厮守而已,你們爲什麽這麽……”
“因爲他想與之長相厮守的不是一般人!”箫韶沉聲道,“我跟你說過很多次了,般若尊者要想成爲菩薩,必須堪破情字,破小愛成大愛,在塵世中超脫。而方靜倫接連兩次破壞般若尊者的曆劫修行,佛界對他已是仁慈至極,他會魂飛魄散并非佛界下的毒手,乃是他咎由自取,破壞了恒河慈心印……”
“我也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方靜倫從來沒有引誘般若尊者動心的意思,他隻是想保護般若尊者的轉世,不想讓他被人害了而已!般若尊者自己動的心,萬佛會上他自己承認的,你不在場也清楚,爲什麽要這麽說方靜倫!”孔宣不知爲何哽咽了起來,嘶啞着聲音說道,“你們都是這樣,自己鐵石心腸無情無欲就算了,還要别人也跟石頭人一樣,要是别人不小心動心了,就有一千一萬種理由指責。名聲,前途,地位,好嘛,你們盡管要去,他就想保留一份動心的權利而已,已經清楚永遠也不可能了,爲什麽這點也不行?”
箫韶看他的眼角滑下一滴淚,不禁身軀一震,握緊了拳頭轉過臉道:“你來栖梧宮的時候我說了什麽?把眼淚擦幹,我有話與鍾先生商量。”
孔宣憤憤用袖子抹去眼角的淚,這才看見鍾零羲師徒站在旁邊,登時覺得一陣丢臉。又看見舒遠窩在鍾零羲懷裏,被鍾零羲呵護萬分的樣子,卻又忍不住眼圈一紅。他心中已經明白,出來找自己之類不過是借口,箫韶一定又有什麽關系天地安危的事要做了。
“鍾先生。”箫韶平靜了一下情緒道,“我有件事,希望鍾先生能幫忙。”
鍾零羲微笑道:“鳳皇盡管說便是。”
箫韶道:“方才那位執傘的少年方靜倫本是鳳鳴山上狐族的少主,在某次機緣之下與西天般若尊者的塵世分|身相識,共同守護恒河慈心印。往後種種不必細說,總之因方靜倫對般若尊者起了情|愛之心,般若尊者兩世都不能洗去凡心成爲菩薩,第二世時爲了幫助般若尊者的轉世度過天劫,方靜倫不慎損傷了恒河慈心印,被罰以魂飛魄散之刑,而般若尊者爲了救他,舍棄了所有功德,變爲凡人。”
“方才看到的和尚即是般若尊者與方靜倫,這是他們之間緣分牽絆的最後一世,能否回到佛界就看他們佛心的堅定程度。但方靜倫魂魄曾被打散,極其不穩定,非常容易召開妖魔。一旦妖魔吞噬了方靜倫的魂魄,般若尊者必定失去理智堕爲妖魔。”
“那我們的任務,”鍾零羲微笑道,“就是保護他們兩人,直到般若尊者成功度過天劫?”
作者有話要說:昨天不好意思了,回山裏所以沒時間碼字,對不起還在買v的10位讀者。。。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