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舒遠要努力練劍,溪水裏的魚兒可就遭了殃。
這山谷靈氣充沛适合修行,溪水裏的魚兒也頗具靈性。起初,魚兒們知道舒遠不帶殺氣,本事低微,每次舒遠踩在水裏,魚兒們都興高采烈般圍在舒遠腳邊打轉。自從舒遠那天晚上用竹枝殺了兩條魚,溪水裏的魚兒察覺到舒遠下水便擺着尾巴趕快跑。
魚兒要逃命,舒遠卻要練劍保護師父,自然少不得追着。一來二去,鍾零羲便在劍法上加了身法,讓舒遠追魚的時候又多學一樣本事。
轉眼之間,又是半年。這半年裏舒遠将刺魚劍法練熟了,溪水裏的魚也快被舒遠吓光了。再過了十天半月,兩人常去的那道河灣裏幾乎沒有魚兒的蹤影,爲了填飽肚子,舒遠和鍾零羲隻能沿着河流往上走好一段路,才在另一個小灣裏發現魚兒。
“師父,這樣下去,我們又要開始吃祝餘草了。”舒遠站在河裏垂頭喪氣地嘀咕,“魚兒都跑光了。”
鍾零羲依舊負手站在溪邊,聽到舒遠的話便習慣性地安慰道:“祝餘草也沒什麽不好。”
“當然不好啦。”舒遠皺眉,跟鍾零羲單獨相處近一年,他不知不覺間又回到了當初相處的情景裏,對鍾零羲的話反駁或者耍賴。“也不知道祝餘草有沒有營養,總之你吃了對身體不好!”
“是、是……”鍾零羲好脾氣地附和着,又勸道:“今天就算了吧,天眼看着就黑了,也該回去了。”
他說得在理,舒遠又對他無不遵從,隻能垂下舉着竹枝的手應道:“是。”說着便往岸上走去。
正在要踏上岸的時候,舒遠的目光不經意地一瞥,忽然發現有條很大的紅色鯉魚小心翼翼地沿着溪流遊下來。看到舒遠的身影,那紅色鯉魚吓得僵了一僵,然後立刻掉頭沒命地跑。
卻哪有那麽容易逃脫?
舒遠眼中一喜,身形一動便向紅色鯉魚略去,口中不由得喝道:“别跑!”話說出口,竹枝一挺便向前刺去,乃是一招“寒風刺骨。
那紅色鯉魚登時給吓得魂飛魄散,慌亂之下竟然躍出水面,勉強逃過了舒遠的一招。
“咦?不錯嘛!”舒遠給逗得笑了,輕喝道:“再接我一招!”語罷竹枝拍下,靈氣灌注于枝頭輕輕顫動,乃是一招拍字訣的“泥中隐刺”。
這一下正中紅色鯉魚的背脊,竹枝上灌注了靈氣,力道不容小觑。那鯉魚抽搐了一下,登時翻了白肚,大約背脊也給敲碎了,順着溪水邊往下漂去。
“師父!”舒遠心中大是歡喜,這下子鍾零羲不用吃祝餘草了。他松懈了竹枝上的力道,追上溪水,正伸手要将翻白的紅色鯉魚撿起時,那紅色鯉魚忽然一甩尾巴,“啪”的一下将水花激到舒遠臉上,然後魚身一彈作垂死掙紮。
舒遠被水花打得視線一糊,心中暗叫了聲不好,生怕到手的魚兒又跑了,鍾零羲挨吃祝餘草,忙用袖子胡亂往臉上一抹,顧不得臉頰還是濕漉漉的就四處尋找魚兒。等視線捕捉到紅色鯉魚的蹤影,舒遠“噗”的一下笑出聲來。
原來那魚兒慌不擇路,竟然跳到了溪流的對岸,正魚鰓一張一合地垂死掙紮着,樣子狼狽而可憐。
舒遠心中閃過一絲不忍,換做平時早将這紅色鯉魚放過了,但現在鍾零奚的身體最重要。他心中輕輕一歎,道了聲對不起,走到對岸。正在他彎下腰要撿起紅色鯉魚的時候,鍾零羲忽然一聲急喝:“小遠快退!”
“怎……”舒遠才說了一個字便給一隻有力的臂膀抱住了腰,他的背部靠上一副堅實的胸膛,右手一輕竹枝已被人奪了去。
“師……”舒遠立刻轉換話頭,卻在此時,旁邊傳來野獸的低吼。
“噑——”一頭半人高的灰狼忽然從樹林裏蹿了出來,龇牙怒目對着兩人,綠油油的眼中兇狠畢現,一聲怒吼便向師徒倆撲來!
“師父小心!”
“小遠别怕!”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舒遠被牢牢地抱住腰部,滿目隻見兇惡的灰狼張開血盆大口,獠牙森森地撲來,他吓得下意識就抱住了鍾零羲的脖子,往鍾零羲懷裏縮去。而鍾零羲目光沉沉,心跳都未曾加速,站在原地巋然不動,隻在灰狼襲來之時右手竹枝一挺刺向灰狼的眼睛,赫然是一招斷蛟刺虎。
“嗷——!!”一聲慘嚎,灰狼登時摔倒在地,左眼鮮血橫流,已然是瞎了,趴在地上不住地翻滾。
“呼……”鍾零羲松了口氣,身體晃了晃不覺退後一步,右手竹枝往地上一刺勉強撐住身體。他閉了閉眼,收緊左手,低頭關切地問道:“小遠,你怎麽樣?吓到了麽?”
“我……”舒遠擡頭才說了一個字,忽然又是幾聲狼嚎傳來。眨眼之間叢林裏又躍出三頭灰狼,嗜血的狼眼盯着舒遠與鍾零羲,嘴角微張,口中嗚嗚地低吼着,一步步向兩人逼來。
“師父快走!”舒遠驚叫一聲,心中一急便要擋在鍾零羲前面。哪知鍾零羲動作更快,左臂反手一推将舒遠推開,右手的竹枝挽了個劍花,竹枝上紫光閃爍,便要沖在前邊攔住餓狼!
怎麽可能讓他一個人面對?舒遠被鍾零羲推得往後一摔,摔落之時卻也伸手一抓将鍾零羲左手的手腕拉住。
“嘩啦”一聲,兩個人一起摔進水裏,舒遠要擋在鍾零奚身前,鍾零羲卻将他抱在懷裏壓在身下,把整個背面都賣給了撲過來的灰狼。
“鍾零羲——!”舒遠立刻哭叫起來,手腳一齊掙紮着,立刻給灌了好幾口溪水,嗆得不住咳嗽。
鍾零羲雖然面色蒼白,手上卻一動不動将他抱着,右手的竹枝依舊握着,擺出一個姿勢要出招,隻等灰狼撲來便殊死一戰!
這一連串動作說來繁雜,其實不過是一推一拉一摔一護,片刻而已,眨眼之間那三頭灰狼已撲向了兩人!
舒遠吓得雙眼閉上,緊緊抱着鍾零羲,心中隻有一個信念:生不同衾死同穴,這也是好的……
如此想着,等那幾聲慘嚎傳來,他心中反而輕快了許多,甚至臉頰還在鍾零羲的脖子上蹭了蹭。但是等了片刻,卻沒有迎來餓狼的爪子,隻有鍾零羲的手臂依舊緊緊箍在他的腰上。
怎麽回事?舒遠疑惑地睜開眼,卻見那三頭灰狼在地上打了個滾又站起來,與那瞎了隻左眼的餓狼一起站在溪邊,七隻眼睛惡狠狠地盯着溪水裏的兩人,口中嗚嗚地叫着,尖厲的獠牙露在外邊,滿是狠戾之氣。
怎麽回事?舒遠驚魂未定便開始皺眉——這餓狼仿佛怕溪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