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山鷹打量着對方,平淡道:“年輕氣盛正當時,等老了想要動氣,恐怕都沒那個資本了。”
“你小子,怎麽說話呢?”
“就是嘛,這裏是兩廣,可不是你們河内!”
脾氣不好的聽了崔山鷹這話,紛紛指責起來,吹胡子瞪眼睛的,嘴裏也不怎麽幹淨。
崔山鷹笑了笑,他卻知道對他說這話的人,絕對算不上什麽大人物,如果兩廣武館十三家,家家都這樣,那這次南行,他算是白來了,也不值得他重視。
“這裏是兩廣?我崔山鷹說了這話,又能如何?兩廣武行的朋友,還不興許人說了?”崔山鷹笑着說完,臉色一收,又道:“崔山鷹年少不假,可接的是老爺子的班,三十年前老爺子敗了兩廣十三家武館,現在崔家人再來,就能容得你們笑話?武林有規矩,北往南下,到哪裏都要講個理兒字,兩廣的武行可還講理?”
崔山鷹就差沒指着鼻子問,你們還要不要臉了,雖然話沒講,可話裏就是這個意思。
不知道在坐的人,都什麽輩分,當日杜雲強說的大氣,兩廣武館十三家,現在看來卻不是家家懂規矩。當面攔人,上面四層聚集了兩廣本地和周邊的權貴,人家這是要來個下馬威,崔山鷹怎麽看不出來呢。
飯能吃,話卻不能亂講!
“哈哈,崔家人講話還是那麽犀利!”坐在右手座位,面對着崔山鷹的老者哈哈笑着,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啊,我們都已經老了,現在的天下,是你們年輕的天下了。”
崔山鷹看着他,沒言語,淡然在那裏站着,等着他的下話。下馬威不是亂來的,崔山鷹也不是沒聽老爺子講過規矩。對武林中的規矩,他從小就聽,從小就見,從小就背。
“老夫,洪武武館館長鄭元龍。”鄭元龍笑着朝崔山鷹拱了拱手。洪武武館是兩廣十三家武館中,最強的一家,不說兩廣十三家武館以洪武武館爲,也所差無幾,要不然座也不會有鄭元龍來坐。
崔山鷹淡然抱拳說了兩個字:“久仰!”
上面四樓的看客都很安靜,在兩廣敢用這種語氣跟鄭元龍說話的人不多。面對兩廣十三家武館,不知道這條北方來的龍,是盤着,還是卧着呢?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年輕人不簡單。
強龍過境,定是一場龍争虎鬥,現在就要看,是強龍壓地頭蛇,還是地頭蛇教訓強龍了。
那邊跟南宮應龍動手的人,不曉得南宮應龍一身橫練功夫會那麽高,一個不注意,讓南宮應龍一腳掃飛了出去。南宮應龍冷笑了聲:“就你這樣的本事,還想跟我師父動手?你不嫌丢人,我們還嫌呢。我師父跟你動手,那得給你多大的臉?”
話說的刻薄,都來了, 手也動了,還能說出多好聽的話來。
“你!”中年人滿臉怒火瞪着南宮應龍。
南宮應龍冷笑道:“我如何?你敗了,我勝了!”說完朝崔山鷹走了過去。那邊魚頭也一招把對方擊退,收手說:“你不是我的對手,換别人吧!”話比南宮應龍要好了不少,至少還算中聽。
金樓整個一層很大,除了兩廣十三家武館的人以外,沒有外人,看熱鬧瞧樂子的人,都被安排到了二樓以上,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外行看熱鬧,内行看門道,魚頭和南宮應龍都是紮手的人,這點從兩人一動手,在場的人就看出來了。
鄭元龍臉色變了下,崔山鷹遠要比他想的難纏,如果誰欺負崔山鷹年輕,不懂武林規矩,那非要載個大跟頭不可!
“閣下的意思是?”鄭元龍放下手,眯着眼睛望着崔山鷹問。
崔山鷹笑着說:“我從北方遠道而來,你們請的我,這點鄭師父心裏應該清楚,所以,别問我什麽意思。我應邀而來,我爺爺當年是怎麽說的,還請當事人出來,在重複一遍,怎麽約定的咱們就怎麽做。我也不會有别的意思!”
說完,崔山鷹走過去,指了指鄭元龍身邊的位子,含笑着問:“這個位子,可是替我留的?”
在場十三家武館的代表,都盯着崔山鷹,誰也沒在言語,大家也都看出來了,這年輕人不是善茬。
好一會兒,鄭元龍才笑着道:“這個位子是替崔老爺子留的,可崔老爺子福淺,沒等到來,就已經死了!”
崔山鷹原本還笑着的臉,瞬間寒了下來!
“放屁!你爹才福淺呢,說人話,放狗屁,這樣的德行也配混武行?”孫蕊直接開口,破口大罵道。
“你說什麽?”鄭元龍的臉色也瞬間冷了下來,盯着崔山鷹身邊落後一步的孫蕊質問。
孫蕊豈會怕他?
冷哼着道:“說你放屁,不會說人話。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嘴上這麽無德,估摸着子孫後輩就憑着你這張嘴,也蒙不了陰。”
“女娃,話可不能亂說,否則會死的很慘!”
孫蕊面對鄭元龍的威脅,卻毫不在乎道:“是嗎?有本事你就試試……”
“孫蕊!”崔山鷹叫住孫蕊,沒讓她在講。心裏卻暗自叫了聲好,罵的真過瘾,他也想罵,礙得身份沒開口!
“鄭師傅,你代表洪武武館,還是代表兩廣武館十三家?”崔山鷹盯着鄭元龍沉聲問。
鄭元龍卻笑呵呵道:“代表兩廣武館十三家如何,代表洪武武館又如何?”
“好說!”崔山鷹闆着臉道:“你要代表兩廣武館十三家,那我現在轉身就走,我爺爺死了是不假,可名聲還在,徒弟徒孫還沒死絕,形意拳到了崔家這支,還是形意拳門裏的人,我回去招呼叔伯長輩,通知門宗,再回來跟你們整個兩廣武林讨個說法。”
稍微停頓下,又道:“你要隻代表山洪武武館,那就不用那麽麻煩,你不說崔鳳山福淺嗎?這話我崔山鷹不愛聽,過了今天,我上門踢館,到要看看你們洪武武館底蘊有多深,福報有多厚!”
兩廣武館十三家,幾乎就代表了兩廣武林,崔山鷹不會硬碰,老爺子死了,可他還有上百徒弟,上千徒孫。還有師兄弟傳人,師門,你辱不得!
何況是大庭廣衆之下!
說完,崔山鷹走到左手邊那個正位,坐了下去。這個位子,他坐的,而且兩廣十三家武館誰也說不出個‘不’字來。因爲這張椅子,是崔家老爺子打下來的。
鄭元龍讓崔山鷹拿話擠兌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卻說不出話來,他身後的徒弟剛想開口罵人,叫鄭元龍一眼睛給瞪了回去。
“哈哈,這話到是我說的不中聽了,可崔老爺子确實沒能坐上這張椅子,人也是真死了不是!”鄭元龍打了個哈哈,眯着眼睛笑着說,他活了半輩子的人了,到想看看這年輕人有多深的城府。
崔山鷹看着他,又轉頭掃視了眼再坐的衆人,有人冷笑,有人沉默,有人面無表情,卻沒有一個人站起來說話。不管兩廣十三家武館打的什麽算盤,可不話頭牽扯上崔家老爺子,那注定不會讓他們如願。
“鄭師傅,你也是年過半百的人,說話積點口德,我爺爺死時八十二歲,兒孫滿堂,徒子徒孫遍天下,你說他老人家福淺,等你活到那個年紀在講吧。”崔山鷹平靜說完,靠在椅子上,說:“今日我赴約而來,三十年前的恩怨,今日清算,說多都是廢話,當日我爺爺怎言的,今天就怎麽講,我不跟嘴上無德的人講,誰還記得當日的約定,站起來說過個話,理不變不白,事兒不說不明!”
鄭元龍哼了聲,坐到了椅子上!
這張椅子,崔山鷹想不明白,怎麽會讓他來坐呢?洪武武館是兩廣當地最大一家武館,作爲洪武武館的館長,鄭元龍會是沒腦子的人嗎?怕是裏面還有崔山鷹不知道的原因吧!
以前崔山鷹還以爲,就算是一場鴻門宴,也不會當場撕破臉皮,可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年輕,事情遠比他想的複雜。或許背後真有人朝自己動手腳!
崔山鷹思想裏,甯願天下都是好人,也願意相信人性本善,這個世界,如果每一個人都不再相信身邊的人,那天就是社會徹底崩塌之日。
“這話還得鄭老先生講,當年鄭師傅可是親眼見證的。”下面有人說道。
崔山鷹笑了笑說:“我不想聽他講,鄭師傅的爲人我嫌棄,說見證那是擡舉他,三十年前他在,也不過是我爺爺手下敗将而已,有什麽臉面說我爺爺的不是?”
說完轉頭,望着鄭元龍道:“怎麽,這話鄭師傅不愛聽?不愛聽您也要聽,如果你有本事,當初怎麽讓我爺爺連赢了十三場,您說是不?”
鄭元龍眯着眼睛,看着崔山鷹道:“小家夥,你還是太嫩了點,這麽嚣張,對你不見得有好處的!”
“呵呵,多謝鄭師傅好意,您到是老,歲數也夠了,估摸着也不見得有幾年好活了,都到您這個歲數了,還出來操什麽心啊,把事情交給小輩們,自己享享清福,安頓晚年不是挺好嗎!”崔山鷹笑着道,平常時候,他自然不會開口說這番話。在崔山鷹心裏,老爺子就是一塊逆鱗,他雖然隐藏的很好,可誰要碰了,那崔山鷹絕對不讓對方好過,誰都好,崔家老爺子崔鳳山說不得!
他們也沒資格評論老爺子。
"小王八蛋,你……”鄭元龍身邊站着的年輕人,忍不住瞪着眼睛罵道。話還沒收完,崔山鷹就皺眉打斷了他。
“你是何人?這裏可有你說的份?誰家孩子這麽沒教養,大人不知道管?哪家的種啊?”崔山鷹冷着臉問。
誰的面子也不留,既然都撕破臉了,連裏子都沒了,哪還來的面子啊!
鄭元龍眼睛猛的睜了開,望着崔山鷹道:“崔家小子,你也太過狂妄了吧?”
“哈哈!”崔山鷹仰頭笑起來,歪頭看着他問:“狂妄?狂妄了又如何,難道隻許你們洪武武館說話,就不許别人開口?我在這裏坐着說話,你後面站着的那小輩,可有資格?說了,就是沒家教,你鄭師傅沒教導好,我這話當着誰都敢說,就罵他沒教養了,你能怎麽着?”
“好,好,好啊!”鄭元龍一連叫了三聲好,不是真願意叫好,是給氣的。
崔山鷹笑着說:“自然是好,當然是好,本來就好!”說完掃視了在場衆人一眼,又說:“果然是宴無好宴,幹脆,你們直接說個道吧,是單挑呢,還是群毆?”
說完又自言自語嘟囔了聲:“江湖有道義,武行有規矩,見過了江湖的道義,也見過了武行的規矩,可在這兩廣,還是真是體驗到了不一般,這麽多人都在,嘴封不上,傳出去我到要看看笑話誰!”
崔山鷹自是不懼!
萬事要講理,你屁股都沒坐正,有什麽臉面說别人的不是?
樓上看熱鬧的,恨不得把耳朵豎起來,這可真是龍争虎鬥啊,鄭元龍在兩廣算的上黑白通吃的人,洪武武館的名頭就極響,可現在看來,北方來的這位年輕人,是壓根就沒把他鄭元龍放在眼裏!
不用說崔山鷹還帶了人,哪怕是他自己來,當着兩廣十三家武館,也是該怎麽說,就怎麽說,絕不言半個怕字。
有些東西,不是靠着人多就行的!
崔山鷹也不是尖酸刻薄的人,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他 都懂,也有分寸。可千不該,萬不該,鄭元龍不該評論崔老爺子的不是,既然你敢講,那崔山鷹還給他留什麽臉。
都撕破臉了,還有什麽好話聽?
“崔師傅,鄭師傅,兩位都喝口茶歇歇!”杜雲強從崔山鷹那邊七張椅子中間一張上站了起來,要在沒個人起身說句話,這場面就該收不住了。
洪武武館是兩廣最強的一家武館不假,可并不是說洪武武館就能代表兩廣十三家武館。有些話要人站出來講,當日是他去的崔家,這話由他來說也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