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薛寶強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也無用,臉色鐵青着,擡腿走了。
“我們戴家人不是容不了人,今天崔師傅話講的明白,可這個面子我給的不是外人,也不是看得上你王正罡,全爲了豔丫頭下半輩子着想,今天事兒到這裏,往後的路,還要你們自己走。”戴老太爺子揮了揮手說:“大家都散了吧!”
外來的人,自然有戴家人招呼,崔山鷹沒走而是跟着戴老太爺子去了後院。
李吉福和女兒李豔,外孫子李念罡也都跟了過來,剩下的就是戴浩然和王正罡,大家都知道,戴老太爺子肯定還有話要講,有些事情當着外人的面不好說。
“回頭也别責怪寶強,那孩子你是從小見他長大的,什麽心性你懂,平常做事有分寸,唯獨在豔丫頭這事兒上有心結,這心結如果要是打不開,這輩子……”戴老太爺子話沒往下講。
李吉福歎了口氣,點了點頭沒說什麽。一邊是自己女兒,一邊是自己從小看着長大的徒弟,鬧到今天這種地步,他有責任。
“豔丫頭,現在該到你了,行還是不行,總要你出個聲,你爹現在不勉強你了,主意還是要你自己來決定。”戴老太爺子轉頭望着李豔說,這話他當着衆人面沒講,講了那是在逼人,可在私下裏,他得問問,李豔有自己的主意,願不願意再跟王正罡過日子,得她親自開口說。
李豔臉上沒表情,揉了揉身邊兒子的頭,輕聲問:“你願意認他這個爹不?”
小念罡眼睛轉了轉,說:“媽媽,要不咱們給他個機會,看看他的表現吧,等他表現好了以後再說!”
小家夥的話,把大家都弄得一愣,然後啞然失笑,别看年紀不大,心眼還不少呢。
戴老太爺子盯着王正罡哼了聲:“其實老夫不待見你,也不待見你那老不死的師傅,今天這事你得念着山鷹的情,要不是他讓你退出了賊門,哼!”
王正罡低着頭,沒言語,這會兒他也沒什麽好講的,大家都是聰明人,說話就是招罵。
“今天也算皆大歡喜,往後好好照顧妻兒,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過日子,你欠李豔師姐的。”崔山鷹笑着道。其實,他是個局外人,卻看的明白,李豔要對王正罡沒有舊情,剛才就不會當着衆人的面,隐晦幫他說話,兒子的名字都叫‘念罡’,這份情,王正罡欠着了,一輩子都還不完。
王正罡點了點頭,苦笑着說:“我知道!”這才轉頭看着李豔和兒子李念罡,輕聲道:“豔子,我對不起你們娘倆兒。”
李豔紅着眼睛哼了聲,扭過頭去沒給他什麽好臉色。
李吉福和女兒李豔扶着戴老太爺子回屋裏去了,後院就剩下崔山鷹和王正罡,戴浩然還有小家夥。
“你小子行啊,深藏不漏,早上都沒看出來,身上功夫有那麽高,早上跟我動手,沒盡全力吧?”戴浩然等老太爺子走後,似笑非笑望着崔山鷹,剛才崔山鷹跟薛寶強動手的時候,他手就癢癢了。
崔山鷹苦笑說:“戴師兄,你這是笑話我啊,什麽功夫高,趕上巧,正好合上了勁兒。”
“你小子,裝,再給我裝!”說着就要動手。
崔山鷹忙道:“停,打好說,我要在戴家住段時間,有的是時間打,咱們先說正事!”
戴浩然也就吓唬下,沒想真動手,收手笑着道:“好啊,要住多久啊,幹脆在西山過年得了。”
崔山鷹搖頭,過年肯定是要回家的。轉頭朝王正罡看過去,這家夥挺蔫吧的,也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麽!
“山鷹,連累你了。”王正罡見崔山鷹朝自己看過來,苦笑着道。
崔山鷹笑了笑,低頭朝小念罡招了招手,說:“現在講這個有用?既然你讓人捎話叫我來,肯定有自己的難言之隐,再說我也不算白來,小念罡是你兒子,打今兒個起,也是我徒弟,咱也算是有緣分,以後一家人就不用說兩家話了。”
“王正罡啊王正罡,你還有臉來西山,我是真沒想到。”戴浩然望着王正罡諷刺笑着說。他兩人是老相識了,不是剛認識。戴浩然以前關注過王正罡的消息,這貨這幾年在江湖上的名号還是蠻響的。
王正罡也不辯解,低頭看着兒子,小家夥眼巴巴的也在看着他,兩父子倆這是第一次見面,李念罡今年十歲,早就懂事了。
“我一直不知道豔子把孩子生下來,也是最近才得到的消息。”王正罡嘟囔了聲,話也不知道是說給崔山鷹,戴浩然聽的,還是講給小家夥聽的。
父子血濃于水,這份親情是什麽都化不開的。
“我認識你,媽媽手裏有很多你的照片,你比相片上老點,也更帥點,照片裏傻了吧唧的,我一直在想,當年像媽媽那樣的美女,怎麽會看上你這樣的土老帽呢。”
小家夥一開口,把崔山鷹和戴浩然都給逗笑了,這小子也是個活寶!
王正罡也想伸手摸摸小家夥的頭,可手伸到一半,又停住,然後收了回去,苦笑着問:“這忙多年,對你們娘倆不聞不問,你恨我不?”
小家夥擡頭望着崔山鷹說:“師父,你說我該不該恨他呢?”
崔山鷹道:“恨不恨隻有你自己心理清楚,師父隻能告訴你,男人心要廣,容的了天下,才是大丈夫,将來才能做大事兒。學武跟做人一樣,有容,乃大!”
“好深奧哦!”小家夥嘟囔了句。轉身朝屋裏跑去,邊跑邊說:“我去看看太爺爺,外公他們在說什麽呢,你們自己聊吧!”
從始至終沒有搭理王正罡的話,也沒有給王正罡甩臉色。這估計跟李豔從小到大的教育分不開關系。
李豔心理對王正罡有怨氣不假,卻并不一定恨他。
“這小子将來能成大器!”崔山鷹笑着輕聲說。
院子裏就剩下三人,崔山鷹有些好奇的問:“戴師兄,那個薛寶強在裏面扮演個什麽角色?”
戴浩然看了王正罡一眼,輕聲說:“因愛生恨呗,寶強跟豔子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可豔子出了趟門,就讓某個王八蛋給騙了,當年薛寶強非要殺了王正罡不可呢,他是跑的快!”
王正罡幹笑了兩聲,小聲說:“你們都說我騙了豔子,豔子智商有那麽低嗎?她要是不願意,我能騙的了她?”
對于王正罡的話,戴浩然隻是翻了個白眼,沒給他什麽好臉色,卻也沒有反駁。
崔山鷹苦笑着說:“緣分這東西,确實不能強求,别說以前了,看以後吧,你準備怎麽辦?”後面的話是問王正罡的。
王正罡想了想說:“我準備在西山住一段時間,看看豔子那邊能不能……對于女人其實我也不怎麽了解!”
三個人都笑了,崔山鷹點頭:“行,李豔師姐對你有念想,走到一塊不難,你欠了人家得還人家,免不了要一場熱鬧的婚禮,等好日子定下以後,别忘了叫我來喝喜酒!”
“嘿嘿!”王正罡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頭。
李豔自己買的房子,自己住,經濟來源方面,在一家設計公司做設計師,收入還不錯,至少養活自己和兒子是沒有太大問題。傍晚的時候,李豔帶着兒子李念罡要走,崔山鷹暗地裏踢了他一腳,王正罡粘了上去。
兩個人十年未見,有些話也要私下裏談談,至于聊什麽,那就隻有他們自己心裏明白了。
李吉福在西山有自己的家,也有自己的徒弟。不過跟着他一起住的,隻有薛寶強一個人。
李吉福晚上回來,薛寶強已經收拾好東西,在等着李吉福了。
“師父,徒弟不孝,給您丢臉,讓您傷心了,不是寶強不懂事,是寶強真的咽不下。”薛寶強紅着眼睛說完,跪在地上給李吉福磕了三個響頭,起來拎着行禮包,嗚咽着說:“師父以後您自己多保重身體,寶強走了!”
“唉,你要走,爲師不攔你,這事當年怨我,怨我啊,你師爺讓我給你帶個話,戴家人不是要趕你,是你自己有心結,留不下,現在你走了,十年,二十年再回來,門還給你開着。”李吉福仰着頭,眼神裏滿是不舍,女兒十年不回家,薛寶強在他眼裏就是親兒子。
薛寶強腳步停頓了下,沒回頭,走了!
有恩就有怨,有一仇,必有一報,今天薛寶強是含恨走的,他心裏不怨恨李吉福,因爲這輩子李吉福是他最敬的人,一日爲師終身爲父,他在畜生也做不到對恩師生怨恨。他也不恨戴家人,在西山,戴家對他不薄。
但他心裏恨着李豔,恨着王正罡,恨着崔山鷹,有一天他要找回來。
對李豔是打小的感情,恨的越深代表愛的越深,這忙多年來,哪怕再嘲笑譏諷,暗地裏卻也沒少對李豔母子照顧。對于王正罡,薛寶強是恨之入骨,殺父之仇,奪愛之恨,此仇不共戴天。
恨崔山鷹,是恨他來多管閑事,今天要不是有崔山鷹在,王正罡就算不死,也落不得好。不但如此,還當着衆人面,讓他出醜,這筆賬他早晚要找回來。
這人,總是要有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