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天宇活動了一下筋骨,說:“我要回家了——明天我準備搞一個同學聚會,曉白,他也來參加吧!”
陸曉白看着不遠處變幻着的五顔六色的霓虹燈,懶洋洋地說:“算了,你的那些同學我不認識,去了也搭不上話,我還是該幹嗎幹嗎去。”
馮天宇側首看着他說:“怎麽可能呢?我那些同學都很好相處的,再說,林若夕也會去,你和她不是熟的嘛,有她在,你還怕找不到地方說話?”
陸曉白精神爲之一振:“林若夕也在呀,那我一定去!在什麽地方聚會?”
“我家,你早點來啊。”馮天宇說完,與曉白道别。
馮天宇這次搞同學聚會,加上陸曉白這個外人,人數總共有十一個。來聚會的這些同學,都是平時與馮天宇玩得好的同學,也是沒有考取大學的同學。馮天宇認爲,大家都沒有考取大學,肯定多多少少都有一些失落,都想找人傾訴,而傾訴的最合适的對象無疑是有着共同經曆的人,這樣大家才沒有隔閡,交流起來也會感到親切,這是他把大家召集在一起的原因。
來聚會的同學,大都自帶食物,有爪子、花生、飲料、熟雞腿,等等。
在馮天宇的吩咐下,大家自覺圍坐成一個圈。
陸曉白特意與林若夕坐在一起,他扭頭向她笑了一下,她也含笑回應。她一個淺淺的笑,足以讓陸曉白的内心掀起波浪。
馮天宇剝了兩顆花米生丢進嘴裏,嚼了幾下吞進肚,朗聲說:“這次考試大家都名落孫山了,也許這個結果早在你的意料之中,也許這個結果出乎了你的意料,無論是意料之内還是意料之外,我想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一些遺憾。我相信大家都不會停止追夢的腳步,無論你是選擇複讀,等來年高考時再鉚足勁向往前沖刺,還是打算不複讀了,準備去工作,我都祝你們心想事成。今天我把大家叫過來,一來是告訴大家我決定不複讀了,準備挑起家庭的擔子,二來是想讓大夥兒都說說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大家暢所欲言吧,不必拘束。”
陸曉白見大家的神色原本是輕松愉快的,可是聽了馮天宇一席話,個個都出現凝重的神色,搞得好像開追悼會似的,他心說:不就是沒考取大學嗎,有什麽好難過的?
一個瘦女生首先發言:“說實話,我自從上了高三後,學習一直是很刻苦的,我把能考上大學視爲此生最大的榮耀,我平時的學習成績不錯,認爲考上大學應該是沒有多大的問題的,可不料臨近考試的前幾天我特别緊張,天天失眠,以至于在考場上發揮失常,離錄取線還差二十一分,唉,真倒黴!真想不通!”
“那你還複讀不?”她右邊一個戴着玳瑁眼鏡的瘦削男生扭頭問。
她用不容置疑的口氣說:“當然要複讀了!你呢?”
戴着玳瑁眼鏡的男生小聲說:“我還沒有考慮好。”
一個留着平頭的男生用拳頭用力捶了幾下大腿,憤憤不平地說:“今年高考出的都是了一些怪題、偏題,考場上真讓人抓狂!”
“你說的沒錯,我覺得今年的高考題比平時模拟考試題要難得多,我們平時勞心費神地學習、練題,到考試時好多學過的知識都沒有考,嗚呼哀哉。”一個嘴角上有一顆痣的女生腼腆地說。
林若夕突然問:“馬莉,你怎麽打算?”
嘴角上有痣的女生說:“我不複讀了,準備去沿海城市打工。”
“你真要去啊?不去不行嗎?”林若夕一副很舍不得的樣子。
“是不是我去了後你就沒辦法說,‘親愛的,我想你的床了?’”馬莉笑眯眯的樣子。
此言一出,衆人愕然。
戴着玳瑁眼鏡的男生還表情誇張地說:“哎呀,你倆是同性戀啊!”
馬莉直翻白眼:“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你想哪兒去了,我們是閨密,閨密就不能說點親密的話兒了嗎?!”林若夕也略帶斥責。
戴玳瑁眼鏡的男生臉微微一紅,閉上了嘴。
衆人點點頭,覺得閨密之間說親密話是很正常的事情。
楊婷婷把一隻雞腿啃完後,忽然掩面幹哭了起來,衆人驚愕地望向她,紛紛問她怎麽哭了,是不是突然想起了什麽悲慘的事。
“呸呸呸!”楊婷婷突然停止住哭,“我哭是因爲高興。”
衆人面面相觑,更不理解了。
“高興還哭呀,高興要笑才對嘛!”
“你碰到什麽高興的事兒,竟哭成這樣?”
“就是嘛,快說呀!”
楊婷婷笑盈盈地伸出一個胖乎乎的指頭說:“第一件事情是我決定不複讀了,不再每天受苦戰題海的折磨了,也就是說徹底解放了。”她又伸出一個指頭,“第二件事情是我談戀愛啦,追求我的是一位大帥哥,各位,請衷心祝福我吧!”
衆人又驚訝地看着她,好像懷疑她說的“追求我的是一位大帥哥”的真實性。
瘦女生更爲誇張,隻見她張大嘴巴“啊”一聲,說道:“婷婷,就你那胖樣還有帥哥追求你啊?”
楊婷婷臉微微一紅,從盤子裏抓起兩顆花生向她用力扔過去,笑罵道:“你個瘦猴,羨慕我找到男朋友了是吧!”
瘦女生慌忙側身閃開,撇了撇嘴說:“我又不急着談戀愛,才不羨慕你呢。”
林若夕側首問:“你男朋友是不是上次和我們去公園玩的那個快遞員?”
楊婷婷毫不避諱男朋友是快遞員身份:“是呀,我說是帥哥沒騙他們吧?”
“算得上帥哥。”林若夕一本正經說。
楊婷婷臉上出現得意的神色,向大家說道:“都聽見了吧!我說的你們懷疑,林若夕說的你們總該相信了吧?”
戴玳瑁眼鏡的男生故意調侃:“婷婷小姐是我們學校的一枝獨秀,找個帥哥當男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大家不必大驚小怪。”
楊婷婷抓起一把花生朝他扔過去,由于用力過猛,她一下子撲在了地上。
戴玳瑁眼鏡的男生眼疾,迅速把頭低下,眼鏡也掉在了地上,有的花生落在他頭上,有的花生從他頭上飛過,等“暴風雨”過去後,他才敢擡頭。
大家已經笑成一片。
楊婷婷灰溜溜地爬起來,見林若夕也抿嘴而笑,并且還用一雙美麗的丹鳳眼看着自己,她頓時嫉妒起林若夕的花容月貌來,心說别人嘲笑我罷了,你竟然也嘲笑我,真不夠意思,看我不好好整你一番!我要杜撰你與馮天宇的風花雪月事,讓大夥也嘲笑嘲笑你!于是眼珠子一轉,對大家說道:“你們想不想聽林若夕與馮天宇的八卦爆料?”
大家情緒激動,都說想聽,催促她快說。
林若夕立即收斂笑容,嚴肅地說:“婷婷你住嘴!我與馮天宇是公開、透明的朋友關系,能有什麽事兒?”
馮天宇也說:“婷婷,别胡來!”
楊婷婷不顧林若夕與馮天宇呵斥,自顧自說:“林若夕,什麽叫公開、透明的朋友關系呀,我說你這叫此地無銀三百兩,你與馮天宇的那些事别人是不知道,我可知道不少,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你與馮天宇在一棵大樹下親嘴兒....”
此言一出,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衆人大爲驚愕。
“啊!原來你倆竟然發生過風流事,看不出啊。”
“你們表面挺規規矩矩的,背地卻幹這樣的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啊!”
“有沒有偷嘗禁果?”
“其實我早就猜你倆已經發生地下戀情了....”
林若夕的臉漲得通紅,估計要是地上有個縫隙,她肯定會毫不猶豫鑽進去的,隻見她兩隻手指互相摳得緊緊的,并大聲斥責楊婷婷:“你胡說八道!我跟天宇根本就是朋友關系,從來沒有過親昵的行爲。請大家别相信她!”
馮天宇知道楊婷婷是在胡謅,但他并不像林若夕那樣激動,隻是很不好意思地道:“婷婷,說話是要負責任的,你怎能亂說呢?”
大家并沒有因爲林若夕竭力解釋而消除懷疑,反而更加相信她與馮天宇早已是一對秘密戀人了。
“若夕,你就别解釋了,越解釋越無法解釋清楚,反正中學時代談戀愛又不是什麽丢人的事,你不如閉上嘴巴,讓大家都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吧!”
“就是嘛,何必不承認呢!”
林若夕急得像要撞牆似的,她蓦地站起來說:“我....我跟天宇根本不像婷婷說的那樣,我爲什麽要承認!”
大家見她怒氣沖沖,才停止揶揄。
這場鬧劇,隻有陸曉白一言不發,他表面靜靜地嗑着爪子,内心卻極不平靜,好像有一隻手在撓他的心似的——他十分懷疑林若夕與馮天宇已有過親昵的行爲,甚至還懷疑他們有過肌膚之親,馮天宇與林若夕拒不承認顯然是怕被别人揶揄的緣故。他心裏泛出酸味,暗暗說:爲什麽會這樣!我該怎麽辦....
馮天宇因爲林若夕發這麽大的脾氣,臉早已窘成一片绯紅,他見戴玳瑁眼鏡的男生嘴角勾起一絲壞笑,擠眉弄眼的看着自己,他的臉更加火熱,站起來逃似的朝屋子裏大步流星走去。
“天宇,你幹嘛去?”戴玳瑁眼鏡的男生是一個以損人爲樂的人,他猜測馮天宇是因爲“無臉見人”才離去的,于是想火上澆油,令馮天宇更加難堪。
馮天宇結結巴巴地說:“我....我去找酒。”
戴玳瑁眼鏡的男生說:“你的臉都紅得像猴子屁股啦,要是喝些酒臉更紅。”
大家又哄堂大笑。
馮天宇心說這人怎麽沒口德呀!他進到屋子裏,等臉上的紅雲消退了,才畏畏縮縮地從屋子裏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