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後,林若夕抽紙巾擦了擦嘴,說:“天宇,我最近碰到一件奇怪的事情,這件事情使我特别煩,我把它說出來,希望你能夠幫我出出主意,好不好?”
“什麽事情?”
“我在半個月内收到三封匿名情書,從字迹和内容形式看,我知道它全部出自于一個的手,你說說看,我用什麽方法才能把這個人引出來?然後好好訓斥他一頓!”她說話的時候摳着手指頭,顯然有些緊張。
馮天宇心中一緊,脫口而出:“你這麽漂亮,被人暗戀很正常啊,有什麽不好嗎?”
林若夕像被什麽東西紮了一下,差點跳起來,“當然不行啦!他這樣偷偷摸摸的惹我很生氣,就算他光明正大地追求我,我也不可能答應!”
“爲什麽?”馮天宇不明白她心裏究竟怎麽想。
林若夕堅定地說:“第一,我從來沒有看上我們學校的哪個男生!第二,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好好學習,而不是談戀愛,否則将來考不上大學怎麽辦?!”
馮天宇不免有些失落,低聲說:“你說得對,要以學業爲重。”
“那你快說我用什麽方法才把他引誘出來呀?”
馮天宇略一思索,問:“哪些男同學與你的關系最密切?”
“你的意思是說,給我寫匿名情書的人,可能是與我關系最密切的某個男同學?”。
“對!”
林若夕若有所思的樣子,喃喃說:“是他?還是他?”
“誰?”馮天宇的身子朝她微微傾斜,盯着她妩媚的嘴唇問。
林若夕又喃喃說:“不是他,他都成了書蟲,每天隻會抱着書本啃,肯定無暇顧及兒女私情;應該也不是他,他做事從來都是光明磊落,如果他喜歡我,肯定會直接跟我講,用不着這樣拖泥帶水。”
“那你再想想别的同學?”
林若夕搖頭說:“我實在想不出是誰幹的。”
馮天宇提醒道:“那你有沒有發現誰對你的言行舉止有異常之處?比如說他有事沒事喜歡瞅你,比如說他老想把你單獨約出去玩,比如說他對你說話帶有愛的暗示。”
“這個我倒是沒注意,因爲在我們的學校,除了爲數不多的幾個男同學外,其他的男同學我都不怎麽理睬的,所以他們對我說什麽話、對我做什麽動作,我都一概不放在心上。”
馮天宇雙手一攤,無可奈何地說:“一點蛛絲馬迹也沒有,我沒法幫你。”
“算了,就讓他無聊去吧。”林若夕喝了一口茶水,悻悻地說。
林若夕忽然掏出紙和筆,寫了一個“懋”字,遞在馮天宇的面前問:“這個字怎麽讀?”
馮天宇看了一眼說:“我也不認識,你在哪兒見過?”
“在一本雜志上,是一個人名。”
“名字生僻了也不好,别人不認識,會給别人和自己造成尴尬。”
“那是——你的字寫得怎麽樣?你寫幾個給我看看!”林若夕若有所思。
馮天宇對自己的鋼筆字是相當有信心的,于是拿出筆,攤開紙張,一氣呵成寫了一首王維的《紅豆》詩詞,看着龍飛鳳舞的字體,他嘴角溢出滿意的笑意,遞給她問:“怎麽樣?”
“不錯。”林若夕把它拿在手中端詳了一會兒,然後目光遊離文字,似乎正在努力回想着什麽,過了一會兒又端詳字迹,然後又遊離文字,如此反複幾次。
她異樣的表情,馮天宇還以爲是她在欣賞自己的筆墨時心理發生了美妙的變化呢。
“我拿回去模仿一下。”
馮天宇暗自高興,說道:“十分歡迎。”
第二天,馮天宇收到由楊婷婷替林若夕轉交給他的一封信,他惶惑地打開信封,見精緻的信箋上寫道:
天宇,寫這封信之前我想了半天,不知道用什麽樣的語言對你說好,我怕由着我的性子寫會傷害你的自尊心,但是,這是不能回避的問題,我必須鄭重告訴你,在我沒有考取大學之前,我是絕對不會和任何人談戀愛的,所以,我還是奉勸你不要對我存一絲一毫的幻想!
你應該不奇怪我爲什麽知道那些匿名信是你寫的吧?是你的任性暴露了你自己,或許說你是有意而爲之,好讓我知道,誠然,如果不是你寫字給我看,我把它拿回去與匿名信上的筆迹作對照,我還不知道一直暗戀着我的人是你呢。雖然你當着我的面寫字的時候對字體作了一些掩飾,但是認真分辨,還是能夠看出彼此的筆畫有許多相似之處。
好了,話不多說,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不要再糾纏我。
馮天宇看完信後哭笑不得,自言自語:“林若夕啊林若夕,你把我當成什麽人了,如果我要追求你,用得着偷偷摸摸寫信嗎?不行,我要當面給你解釋清楚,消除誤會!”
然而,隻要林若夕一看到他,她就遠遠的避開,不給他靠近的機會,無奈之下,他寫了一封澄清事實的信,由楊婷婷轉交給她。
後來楊婷婷對馮天宇說,林若夕看到他的信後,知道自己誤會他了,希望他寬宏大量,不要過多責怪她。
陸曉白打斷了他的講述,問道:“出了這樣的事情,林若夕肯定會不好意思的,那以後的日子,你是如何與她相處的呢?”
馮天宇意味深長地說:“其實對這件事情,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不要在她的面前提及,要不然,她會覺得你斤斤計較、小肚雞腸,從而厭惡你、疏遠你。”他稍作停頓,又接着說,“當然,林若夕好要面子,出了這種尴尬事,她一開始是極力回避我的,不與我接觸,我估計是她怕我臊她。我看實在不行,就通過楊婷婷這個中間人把她約出來玩,然後我裝成無意邂逅她們的樣子。當然我事先告誡過婷婷,叫她不要對林若夕說這是我的主意,否則林若夕會胡亂猜想,很可能不會跟婷婷出去玩,這樣我就沒機會和她說話了。我記得當時林若夕見到我,她臉‘刷’一下紅了,她很快轉過身走開,走出一個曼妙的身姿,半天都沒有和我說話。後來還是她脖子被蜜蜂蜇了一下,痛得她呲牙咧嘴,我趕緊去買藥給她敷,她才漸漸和我說話的。”
“你經常與她單獨在一起學習嗎?”陸曉白有些不放心,他想雖然馮天宇說林若夕已經表明态度,沒考取大學之前不會談戀愛,但是,那時他們正值發育旺盛的青春期,難免會對異性産生好奇,天知道朝夕相處的,會不會發生點什麽事情?
馮天宇坦率地說:“對,我們經常在一起學習,有時候楊婷婷也參與進來。”
“哦。”陸曉白低頭喝了一口咖啡,然後問,“那你們之間真的什麽都沒有發生?”
“沒有;不過,有同學私下議論我與林若夕在談戀愛呢,當然談沒談隻有我倆知道。”馮天宇愉快地笑了一下,自顧自說,“最搞笑的是有一次,林若夕班上一位名叫段鵬的男同學找到我,他很生氣的樣子,見到我就直截了當問,‘你是不是在與林若夕談戀愛?’我說你想到哪裏去了,我與林若夕是普通朋友關系。”
段鵬不相信,一雙小眼睛死死盯住馮天宇說:“你别騙我!林若夕向來清高,對别的男同學不理不睬,對你卻很有好感,如果她不是在和你談戀愛,她怎麽可能這樣對你?”
馮天宇反問:“照你這樣說,是不是關系密切的男女都是情人關系?”
段鵬一愣,語氣緩和了下來:“那倒不一定。”
“這就對了嘛;我與林若夕的确是普通朋友關系,我連她的手都沒有碰過,怎麽可能是戀人關系?前段時間她收到幾封匿名情書,她還以爲是我寫的,就對我發了一通脾氣。她發誓要考取大學後才會談戀愛,沒考取大學之前誰都别妄想追到她。”
“她真是這樣說的?”
“不信你自己去問她!”
“算了,我怕挨她訓斥。”
馮天宇忽然狐疑地看着他問:“林若夕收到的那些匿名信是不是你寫的?”
段鵬嗫嚅說:“我....是我....但是你千萬不要告訴她啊!”
馮天宇冷笑道:“原來是你!她還讓我幫她查到底是誰幹的好事呢,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來得全不費工夫,我這就告訴她,看她怎麽教訓你!”
段鵬面現惶恐之色,央求道:“求求你别告訴她好不好?要不然我肯定會挨她罵!”
馮天宇想了片刻,說道:“好,我答應你,但是你不要再給她寫情書,要不然我會改變主意的。
“好好好,我絕不再給她寫情書!”段鵬忽然眉頭一皺,狐疑地看着他說,“你不會跟我耍什麽心眼吧?”
馮天宇一愣,不解地問:“我耍什麽心眼?”
“你警告我不要給林若夕寫情書,會不會你自己給她寫情書?”
馮天宇忍不住笑出聲,說道:“我心機有那麽重嗎?你這人怎麽疑神疑鬼的。”
“愛情是自私的,你那樣做不是沒有可能!不過我告誡你,如果你真爲林若夕着想,你就讓她安安心心讀書,等她考取大學後再追求她,否則,光顧談戀愛就會荒廢學業,荒廢學業就考不上大學,這樣你就是在害她,同時也是在害自己,明不明白?”段鵬吐沫橫飛,一副完全替人着想的樣子。
馮天宇又忍俊不禁,本來這話是他對段鵬說的,不料段鵬搶先一步,反而教訓起自己來。馮天宇不想和他多費唇舌,于是說:“你說得對,我們都不能害了林若夕,害了自己。”
段鵬的顧慮自然是未完全消除,臨走時不忘振振有詞地告誡馮天宇:“林若夕是一朵鮮豔奪目的荷花,漂亮、清純和高貴,你我在沒考取大學之前,都沒有資格追求她,隻有考取了大學,才有資格追求她!你等着瞧,我要努力考取大學,到時我一定會向她表白!”
馮天宇感到很好笑,段鵬這是想給他戴緊箍咒,不過對他來說,如果他真的想追求林若夕,段鵬這招不管用。
陸曉白問:“段鵬考取大學沒有?”
馮天宇說:“考取了。”
陸曉白又問:“那他向林若夕表白啦?”
馮天宇說:“表白了。”
陸曉白急切地問:“林若夕答應沒有?”
馮天宇看了他一眼:“你急什麽呀?她沒答應。”
陸曉白暗暗松了一口氣:“那小子沒有糾纏她吧?”
“我聽林若夕說,段鵬那小子領取錄取通知書的那天去找過她,他一副沾沾自喜的樣子。林若夕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他就冷不丁雙膝一跪,對她說他很愛她,希望她能接受他的愛,并且還說那幾封匿名信是他寫的,林若夕驚慌失措,如臨大敵,她斷然拒絕了他的愛,他像受到了很大的打擊似的,灰溜溜地爬起來,灰溜溜地走了。”馮天宇感慨地說,“愛情的力量真是偉大,當初段鵬的成績是全校排名靠後,高考時考了全校第二名,當初誰也沒想到他會考取大學,而且還是上海的一所名牌大學;可是我呢,盡管努力了,還是沒考取。”
陸曉白點點頭,覺得馮天宇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