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天,林若夕和陸曉白分手後,她回到家裏喝了幾口涼水,然後就去母親上班的藥店。
藥店裏一共有三個營業員,全都是女性,其中之一就是林若夕的母親。林若夕來到藥店的時候,裏面沒有一個顧客,隻見母親和另外兩個穿白大褂的阿姨聚攏在進門處擺家長裏短,林若夕對她們的談話内容一點也不感興趣,因爲她們談的事情離自己現在的生活還很遙遠,于是她徑直走進藥房。她鑽到櫃台内,坐在轉椅上,轉了兩個圈,然後順手從玻璃櫃上拿起一本時尚雜志,看了一會兒,覺得索然無味,于是讓背倒靠在椅子上,拿雜志把臉蓋住,過了一會兒,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突然被一陣喧嚣聲驚醒,拿開臉上的雜志一看,見到一老一少兩位顧客站在藥店裏詢問有沒有安眠藥賣。年輕的男子看上去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腆着一個大肚子,樣子醜陋,老的男人有六十來歲,兩鬓已然斑白,正是汪興貴。
“這藥不能亂賣,必須有醫生開的處方我才賣給你。”林若夕的母親說。
汪興貴連忙解釋:“我晚上睡不着覺,實在難受,你做做好事,賣一些給我吧?我給你兩倍價錢!”
林若夕的母親語氣十分堅定:“對不起,二十倍價錢我也不會賣給你!睡不着覺,可以買安神補腦的藥液試一試?”
汪興貴咕哝幾句,便叫上胖子悻悻離去。
他倆走遠後,幾個營業員便開始議論起來。
“他執意要買安眠藥,你們說是買來幹嘛的?”
“會不會是感情受到挫折,想結伴自尋短見?”
“我看一點也不像,看他們進店時那高興的樣子,不可能會自殺!”
“那會不會是動歪腦筋,想迷*奸良家婦女啊?”
“嘿嘿,你去問他嘛。”
“讨厭!”
聽母親與兩個阿姨這樣說,林若夕也很納悶他們急着要買安眠藥幹什麽。
傍晚,林若夕與下班後的母親一道回家。回到家裏,林若夕看見嫂子正在廚房裏忙忙碌碌地炒菜,三歲半的侄子不知好歹地抓住他媽媽的衣角哭哭啼啼的,說是要回家,不想在這裏住了。
“小寶,不是玩得好好的嗎?你嚷着要回家去幹什麽呀?跟我來,姑姑拿望遠鏡給你玩,好不好?”林若夕牽着虎頭虎腦的侄子關心地說。
“不要不要!”小男孩的頭搖得就像撥浪鼓,臉上還出現懼怕的神色。
“若夕,小寶已經把你的望遠鏡摔壞了,對不起啊!”林若夕的嫂子充滿了歉意。
“啊!怎麽摔壞了呢?他幹嘛拿我東西啊!”林若夕的語氣裏帶着責備。
林若夕的嫂子讪讪一笑:“誰叫你放在電視機旁的?那麽顯眼的地方,他看到了自然要拿啦——他把望遠鏡摔壞後,就哭鬧不停,嚷着要回家,哄都哄不過來。我估計是他怕你罵他,所以才這樣的。”
“算了算了,壞都壞了,責怪他有什麽用呢?”林若夕連連歎了幾口氣,氣餒地走到大廳,拿起被摔壞的望遠鏡看了又看,十分心疼。
吃過晚飯,小寶仍然嚷着要回家,他母親氣惱地拍他屁股兩巴掌,他“哇”一聲哭了起來,林若夕耐心地哄了半天他才停止哭泣。
林若夕很疼愛這個侄子,嫂子家離她家不是很遠,所以她時不時會跑到嫂子家去看望他,這主要是他當消防官兵的爸爸在火海中犧牲後,他就成缺少了父愛,林若夕希望侄子在自己的愛憐中感受到更多的溫暖。
準備睡覺的時候,林若夕把小寶叫過來和她一起睡。之前他們就有經常在一起睡覺的習慣,所以這次小寶也樂意和她一起睡。小寶每次和姑姑就寝,他都很乖,不吵不鬧,很快就進入夢鄉。可是這晚,她剛把燈一關,他就緊緊把姑姑抱住,無論如何也不肯入睡。
林若夕覺得很奇怪,便問道:“你到底怎麽啦?”
“我害怕。”他小聲說。
“怕什麽呢?”她失笑。
“我看到鬼了,好恐怖的鬼。”
林若夕英半信半疑:“在哪兒?不要亂說啊。”
“我沒有亂說,那鬼就在陽台對面的窗戶裏,我用望遠鏡看到的,好可怕!”他把姑姑抱得更加緊了,仿佛那鬼會随時随地進到這屋裏來吓唬他似的。
林若夕見侄兒說得煞有介事,不禁有些害怕起來,她爬起來把電燈打開,侄兒也跟着爬了起來,她見他眼裏流露出懼怕的神色。
她好奇地問侄兒那鬼長什麽樣子,他比劃着手勢,磕磕巴巴描述半天,也沒把鬼的模樣說清楚,從他雜亂無章的描述中,她大概知道那鬼的半邊臉如同木炭一般黑。
“小寶,你是不是害怕那鬼才想回家的?”
小寶用力地點頭說:“嗯!”
林若夕抱住微微發抖的侄子,安慰道:“别怕别怕,有姑姑在。”
其實,所謂的鬼怪并不存在,那是因爲陸曉白的手掌沾染了大量墨汁,他在與小虎作抗争的時候不慎弄到了臉上,小寶用望遠鏡看到他醜陋的模樣後,誤以爲是鬼怪。
林若夕輾轉反側,她不太相信有鬼怪,倒是覺得事情十分蹊跷,把這件事與汪興貴尋找陸曉白和買安眠藥的事情聯系在一起,她越發惴惴不安,不知道陸曉白現在怎麽樣了,會不會有危險?
由于過度緊張,她淩晨四點多鍾才睡着。一覺醒來,已是上午十一點多。
她回想起昨晚侄兒說的鬼怪事情,便坐立不安,走到陽台一看,隻見陸曉白就寝的那間屋子的窗戶關得嚴嚴實實的,淺灰色的簾布把室内完全遮擋住,似乎連一隻蚊子都找不到飛進去的縫隙,她不知道那間屋子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抱着對朋友負責的态度,她決定過去看一下有什麽動靜。
她惴惴不安地來到汪興貴居住的室外,側耳貼門屏住呼吸聆聽,裏面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音。她徘徊了一會兒,準備離去,忽然聽到樓下響起了淩亂的腳步聲,聲音不大,顯然是刻意放輕腳着地發出的聲音。她以爲是汪興貴和誰回來了,便急忙蹑手蹑腳地上到第六樓,以樓梯道作爲掩體,仔細聆聽下面的動靜。
不一會兒,腳步聲上到五樓,然後停止住了,不多時響起了輕輕叩門聲,不到十秒,門被打開,人進去後,門又被關閉,自始至終沒有一個人說話。這加重了林若夕的猜疑。
這片小區的房子已很陳舊了,現已納入舊城改造規劃範圍,許多居民已搬離,平時就顯得冷冷清清的,加上這些人如此詭秘,氣氛更是可怖;林若夕蹑手蹑腳地下到五樓,靠近門仔細聽裏面的動靜。
此門已經破了一個窟窿,隔音效果不好,裏面說話的聲音清晰可辨。當林若夕聽到“取腎并非孩子自願”時,她不禁大爲驚駭,莫非他們這是要摘取陸曉白的腎?她無暇多想,轉身朝外面跑去。
她一口氣跑到派出所,見當警察的堂叔正坐在凳子上喝茶,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對他說:“快....快!壞人要。。。要取他的腎....”
她堂叔吃了一驚,忙吐掉嘴中的一片茶葉問:“你講清楚點,誰要取誰的腎?”
林若夕喘了兩口氣,把自己聽到的陸曉白要被取腎的事情說了。他将信将疑,孩子還小,辨識能力較差,提供的信息會不會有誤?但是他又想,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于是馬上組織一批警力,朝事發地點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