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昊兀自在這愣神,之前被他叫過來的小太監德順看他半晌沒說話,于是小心翼翼地說道:“将軍,不知可還有事要吩咐小人?”
聽他這麽一問,曹昊倒是回過神來,對德順說道:“你平日裏除了這驿館還負責其他的什麽事情不?”
德順答道:“小的本不該在此當班,隻是今日負責驿館的太監生了病,故而總管把我調了過來。小人平日和其他太監一樣,分作三班,輪流負責聖上的飲食。”
曹昊又問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你還是皇上身邊的人了。對了,你剛才說總管把你調過來的,總管是誰?可是那個克哲不是?”
德順搖了搖頭,苦笑道:“不是,宦官們多不管事,管事的是大太監總管郭公公。”
曹昊皺了皺眉頭說道:“郭公公……哪來的郭公公?我怎麽沒聽說過。”
德順答道:“将軍自然是見不到的,我們雖說是服侍聖上飲食起居,但是卻從來也見不到天顔,郭公公雖然名爲總管,卻也隻能在我們面前抖抖威風罷了,終究也是難以見到聖上和諸位将軍的。”
曹昊點了點頭道:“即使這樣,想必你口中的郭公公也沒什麽本事,既不認識也便罷了。”
德順悄悄地往前湊了一點,低聲對曹昊說道:“将軍此言差矣。您有所不知,這個郭公公雖然名爲大太監總管,但卻年輕得很,看起來也隻有二十多歲,卻能坐到這個位置,聽人說是有大靠山的。”
曹昊一聽頓時來了興趣,開口問道:“你可知是什麽靠山?難不成是哪個王公大臣?”
德順撇了撇嘴說道:“這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有人說是克哲,傳聞說郭公公拜了他爲義父,每年都大把大把地孝敬他銀子呢。”
曹昊問道:“那克哲最是個欺軟怕硬、貪得無厭之人,你們郭公公孝敬他,隻怕多少銀子也不夠往裏填的,他又哪來的錢好做這個?”
德順瞧見原本跟着布菜的小太監們都退下了,便放心地對曹昊說道:“還不是叢皇上的飲食之中克扣,譬如皇上想吃鮮魚,他便吩咐人去買那些隔夜的魚來,兩者價錢相差一倍,但在烹饪的時候隻要多加些香料調味,皇上便吃不出來,而剩下的這些錢他便都留起來中飽私囊了。”
曹昊冷笑道:“看來這個郭公公還真是跟克哲是一丘之貉,說不定确實拜了克哲爲義父,正所謂有其父必有其子嘛。不過你們這個郭公公常年賄賂克哲,也不怕克哲收了他的錢卻不幫他辦事麽?”
曹昊話音一落,那小太監德順卻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他對曹昊說道:“将軍這話隻說對了一半,确實是有人隻知道收錢,但從來不辦事。不過那個人可不是克哲,而是郭公公。”
這倒是曹昊所沒想到的,他原以爲克哲的行爲舉止已經是一個很讓人所不齒人了,但此刻聽到德順的這番話,卻發現是自己低估了這群太監,若比起無恥來,恐怕都要青出于藍了。曹昊繼續說道:“這麽聽你說來,是有人想賄賂郭公公,結果他收了銀子卻沒辦事了?”
德順點點頭說道:“可不麽,和我同年的一個小太監叫添福的,就爲了個采買的差事,前後也不知道給那郭公公送了多少銀子了,到現在事也沒成呢,偏偏添福又膽子小,不敢去問,所以那好些銀子也便隻得當是打水漂了。”
曹昊笑道:“有意思,一個是拿人錢财與人消災,一個是隻收銀子不辦事,你們這些太監真是好風氣啊。”
德順聽曹昊的話中隐隐有責怪之意,連忙開口說道:“将軍誤會了,自打當年那件事起,我們大家過得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先前跟随皇帝四處奔波的時候,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也是常有的。也就隻有那幾人仍然肆無忌憚、無法無天地胡鬧。”
曹昊點了點頭,他知道德順口中的那件事指得無非就是當年靈帝駕崩之後的“十常侍之亂”。在十常侍之亂中,外戚與宦官同歸于盡,雖說是一舉解除了大漢王朝的兩大宿疾,但是同時也使得皇帝力量空虛,諸侯和強臣趁機做大,并且把責任都推到了宦官身上,仿佛天下落得分崩離析這種地步,完全是當初張讓、段矽等人亂吹耳旁風所導緻的後果,一時之間宦官和太監都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群體,故而至今仍是混的較爲艱難。曹昊笑道:“你今日将這些都說與我聽了,你就不怕我回頭去告訴當今聖上?”
德順笑道:“不瞞将軍說,倘若您真能把這些事告訴當今聖上,讓聖上也有個裁奪,那我們這些個做小太監的倒是都要感戴您的大恩大德了。”
曹昊原本也隻是開個玩笑,他可沒想去幹涉他們太監之間的問題,不料這個德順居然反應這麽強烈,看來克哲也好,郭公公也罷,都實在是爲人所痛恨,竟然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不過縱然如此,曹昊也還是不想去摻和來,但最後禁不住德順的再三哀求,曹昊終于還是點了點頭說道:“也罷,此事我明日面聖之時自然會禀明皇上,不過到時候具體如何,就還是要看聖上的意思了。”
德順聞言,再次三恩五謝地退了出去,曹昊好容易得了空,于是開口問藍夜說道:“藍夜莫非你也看過那《水浒傳》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