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哲聽到此言,很明顯地愣了一下,之後讪讪地說道:“這我倒是忘了,将軍既然是曹司空的侄子,來到許昌理當如同回家一般,倒是小人多嘴了。”
陳陽是個最閑不住的人,這一路行來無聊得緊,此刻聽到這幾句話連忙竄上前來,抓住克哲說道:“好你個老忘八,敢在背後編排我們将軍叔父的不是,回頭我就告訴人去。”
這邊陳陽話音剛落,克哲吓得臉都綠了,連忙拉住陳陽的手臂說道:“好兄弟,可千萬别說出去了,讓人知道了,我這條命恐怕都保不住了。”
陳陽壞笑着提了他一腳說道:“誰跟你這斷子絕孫的是兄弟,還不快好好孝敬孝敬大爺我。”
克哲歎了口氣說道:“我這是清水差事,哪有錢财啊,莫說是我,就連當今陛下,隻怕是都沒多少餘錢了。”
陳陽撇了撇嘴說道:“皇上都沒錢?那還封賞什麽,可不是平白拿我們取樂麽,散了散了,我們還是會壽春吧,這聖不面也罷。”
曹昊見陳陽越說越口無遮攔,于是咳嗽了一聲,嚴厲地說道:“陳陽!我可跟你說過,管好你的嘴,若是因此掉了腦袋,别怪我不救你。”
陳陽本來也隻是調笑幾句,此刻見曹昊隐隐有些動怒,他不禁暗自咂了咂舌,連忙閉上了嘴。克哲見曹昊制住了陳陽,也算松了口氣,再折騰下去,隻怕自己真要放點血不可了。曹昊對他說道:”還麻煩克哲繼續帶路了,莫讓聖上久等爲要。“
克哲一路上早已見識了衆人的性格,曹昊向來是就事論事,倒是從不找他麻煩,而張繡等人則是一副清高的模樣,從來都不屑與他交談,唯有這個陳陽,三番五次地戲弄與他,而他卻偏偏奈何不得,故而一路走到現在,克哲一見到陳陽就跟見到煞星一般,多都躲不及。
克哲帶着曹昊一行人穿街過巷,走了能有大半個時辰方才見到前方隐隐有黃瓦紫氣,向來就是皇宮無疑了。曹昊一路走來,不禁有些皺眉,不爲别的,就爲這克哲竟然一直放着大路不走,而是在帶他們走小路。到了此時,克哲不太可能再跟他們耍什麽花樣,那麽唯一的解釋就是他不得不這麽做。曹昊在心中暗歎了一聲,曹操的勢力在現在就已經到了這種程度了麽?就算克哲已經知道自己和曹操的關系,仍然如此小心。
其實在曹昊心中,他從來也沒真的把曹操當成一個有異心的人,但如今所見,處處皆是曹軍的蹤迹,竟然不見禦林軍的影子。這許昌名爲都城,實則是曹操的根據地,連皇帝在此也如同寄人籬下一般。想至此曹昊竟然有些感慨,原本他是想借助一下皇帝的運勢以立足,如果皇上真的被曹操限制到這般地步,想必之前克哲所說的皇帝曾多次與曹操密談之類的話也不足爲信,恐怕自己也要重新拿主意了。
正思忖之間,前面的克哲忽然停住腳步說道:“将軍稍後,小的先進去通禀一聲。”
曹昊聞聲一擡頭,卻是已經到了未央宮門前,這宮殿雖說是遷都之後倉促建成,但終究不失皇家氣魄,格局雖小,但氣勢上,卻比當日在壽春所見的那些袁術私造的亭台樓閣強出了不知多少。陳陽猶自在一旁嘀咕,說這房子不大,但派頭倒不小。曹昊笑了笑也沒說話,他曾在夢中見過,自知漢室雖然衰微,但畢竟龍氣未散,尋常之輩到了此處,即便是雙腿發軟不敢向前也不是什麽怪事。
克哲進去了不一會,就聽得裏面的太監細聲細氣地喊道:“宣武威将軍曹安民及從者觐見——”
曹昊轉頭對衆人說道:“走吧,都小心點。”
除了随行的一隊親兵留在宮外不能入内之外,張繡、藍夜、公孫幽和陳陽四人都跟随着曹昊魚貫而入。
未央宮内要比曹昊想象中明亮許多,大殿正中站了個黃袍少年,從面相上看來倒是要比曹昊年輕幾歲,想來就是漢獻帝了,而之前進來的克哲正低眉順目地站在他的身側。曹昊剛站穩腳步,正想細細打量一下這宮内的布置,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了陳陽細微的聲音:“将軍,快行禮啊。”
曹昊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帶着衆人叩拜皇上到:“臣曹昊叩見陛下。”
張繡等人也紛紛叩拜道:“臣張繡(臣藍夜、臣公孫幽、草民陳陽)叩見陛下。”
漢獻帝平靜地說道:“快快請起,衆位皆是有功之臣,不必拘禮。”
漢獻帝的聲音無悲無喜,但是聽起來低沉而富有磁性,讓人不自覺地有一種很舒服的感覺,全然不似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少年。曹昊起身拱手道:“謝陛下。”
漢獻帝見衆人皆已起身,于是說道:“逆賊袁術私自僭号稱帝,幸得愛卿數次出兵伐之,今聞愛卿征讨汝南又獲大勝,賊首袁術伏誅,實乃不世之大功也,故而朕有益加封愛卿爲揚州牧,不知卿意下如何啊?”
曹昊苦笑道:“陛下恕臣冒昧,如今陳雖克袁術、取壽春,但揚州地廣……臣這揚州牧隻怕是有名無實啊。”
曹昊表面上是在說揚州還是孫策的地盤,自己就算當上了揚州牧也沒用,言外之意則是說,漢獻帝你如今說話還算數麽?
漢獻帝繼位多年,又幾經動蕩,心智閱曆之成熟絲毫不弱于在場任何一人,豈能聽不出曹昊話中之意,于是大笑了三聲說道:“曹愛卿無慮,稍後朕尚有一席話說與你聽,隻要你答得妥帖,這揚州牧便是貨真價實的揚州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