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汛自知失态,松開手,搖了搖頭,說道:“奇怪得很,你的脈象要比昨日混亂得多,如同受了傷一般,五髒之氣都郁結在了一起,不似一時半刻能夠形成的。”
曹昊聽罷也是有些心驚,自己做完做了個玄而又玄的夢倒是真的,但夢境怎麽可能會影響到現實之中的身體呢?曹昊有些不解,但也沒打算把這事說出來,他裝作沒事一般對衛汛說道:“這真是奇怪了,會不會是這大霧和風雪的緣故,而導緻了寒氣入體呢?”
衛汛眉頭緊皺地搖了搖頭,說道:“斷然不是,你體内雖然有寒氣,但是主要症結并不在此,從脈象來看,你眼下應該已經卧床不起才是,但你卻毫發無損,氣血充盈,當真奇怪。此等怪象聞所未聞,可惜在下才疏學淺,難以辨識,實在是慚愧。”
曹昊說道:“也許隻是我體内一時混亂罷了,衛先生不必過于在意。”
衛汛正色道:“我自幼立志習醫,自然要精研醫理,以救治天下蒼生爲己任,今日見此奇異的脈象,實乃上天賜予我的良機,我自當仔細記錄,回去之後與師父一同參詳。”
曹昊聽他說得義正言辭,不由得有些尴尬,幾乎有沖動想把夢境的事告訴他,但轉念一想,此事事關重大,暫時還是不要與任何人說的好。
衛汛也沒有久留,留下了幾服藥,寒暄了兩句來日再會之後,便匆匆忙忙地回去了,想是多半又去翻醫書了。曹昊和公孫幽倒是也樂得如此,畢竟二人早就定好要今日離開,此刻衛汛那邊安排妥帖了,也正好方便行動。
此時外面的大霧依舊,但大雪卻是已經停了。曹昊和公孫幽早在衛汛那裏讨要了一套尋常的布衣,此刻打扮得如同普通百姓一般,趁着大霧便出了城,走的自然還是當初陳陽提供的那個隐秘入口。這一路一個衛兵都未曾見到,這點倒是讓他們感覺有些奇怪,但随後轉念一想,這下了兩日的大雪,曹軍士兵又沒有足夠的禦寒衣物,此刻定然都固守在營帳之中,那還有人會出來巡察?
走了能有十餘裏,曹昊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因爲公孫幽走的速度越來越慢了,曹昊轉頭看去,見她白淨的臉色已經浮現了一層薄薄的汗珠。曹昊心下了然,公孫幽的傷勢雖然好了七七八八,但畢竟沒有徹底痊愈,想要步行這麽久,還是有很大的負擔的。曹昊于是開口問道:“你的傷口還好吧?”
公孫幽點了點頭,旋即皺了一下眉頭說道:“走得太急,傷口有點活動。”
曹昊知道,這個活動不過是公孫幽委婉的說法,隻怕此時傷口已經有裂開的趨勢了。但依照公孫幽的性格,如果曹昊提出因爲她的傷而休息,她多半不會同意,說不定還反倒會逞強而繼續前行,最後導緻傷口進一步惡化。他思忖了片刻後,開口說道:“先停一停。”
公孫幽停下腳步,說道:“怎麽了,将軍?”
曹昊說道:“我忽然想起來,陳陽到底去哪了?你我這兩日沒見到一個百姓,是不是有點奇怪啊。”
公孫幽說道:“這個陳陽要麽是被曹軍抓走了,要麽就是逃出城去了吧,不過我認爲他出城的概率還是要大一些。”
曹昊說道:“何出此言?”
公孫幽分析道:“你還記不記得剛剛你我出城之時,我曾經有些驚訝?那是因爲我發現城牆角落的石頭有移動過的痕迹。”
曹昊奇道:“哦?竟有此事?也難爲你觀察的如此細緻了,我完全沒注意到此事。不過如此說來,那陳陽看來是很早之前就出城了啊,畢竟我們這一路上都沒看到過腳印,這就說明他是在下雪前出城的。”
公孫幽眼神中有些擔憂地說道:“他那一身單衣,有有傷在身,别再凍死在這荒郊野外了。”
曹昊聽到此言也有些擔憂,他開口說道:“應該不會吧,陳陽他雖然質樸純真,但是卻頭腦靈活,多有奇思妙想,如果他真是寒冷不堪的話,應該會找到方法保護自己的。比如說回到之前咱們發現他的那個廢棄營寨,這對于他來講應該不難。”
曹昊正在那自顧自地分析着,想是如果他二人站在這多說一句,公孫幽也就能多休息一會,對于這個病号來說,自然是有利的。但公孫幽突然神色一凜,伸手止住了曹昊的話頭,隻見她站在那原地不動,旋即又蹲了下來。曹昊以爲是身體有恙,正待詢問,公孫幽突然站起來說道:“快走,有人來了。”
曹昊聽她一說,也豎起耳朵聽了一下,果然如此,而且從腳步聲來判斷,人數還不在少,約有數十人的樣子。于是曹昊連忙拽着公孫幽往反方向走去,邊走邊說道:“這群人距離我們隻有百餘步,稍有不慎就會被發現。”
幸而那群人來的方向并不與遠離彭城沖突,因而曹昊雖然換了個方向,但總體上還是在離開彭城往營地去的路上,隻是比之前饒了點遠罷了。可不料又走出數裏的距離之後,曹昊再次聽到了腳步聲,這次的人數要遠多于上次,聽起來約有百人上下。曹昊的臉色變得不太好,但也沒有辦法,隻得再次換了個方向,繞開這百人的隊伍。
曹昊和公孫幽如同撞了邪一般,沒走出幾步,又聽到了隐約的腳步聲,十餘個,應該是之前的那群人沒錯。想不到都走了這麽遠還能遇上,真是運氣太差。正抱怨着的曹昊忽然想起來,腳印,二人的腳印沒有清除,因而才會被人發現。
曹昊正色對公孫幽說道:“前狼後虎,看來躲是躲不過了,你感覺哪邊更容易周旋一下?”
公孫幽不假思索地說道:“當然是人少的了。”
曹昊點了點頭,伸手拔出來身邊的長劍,說道:“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