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躺在曹昊懷中,氣息時有時無,胸前的傷口被曹昊又草草地包紮了一遍,流血倒是止住了不少,但仍然在一點一點地往出淌。曹昊心中焦慮,卻也毫無辦法,此刻彭城之内的居民,隻怕是早已逃走了十之八九,上哪裏去找郎中,他隻恨自己不懂得醫術,哪怕隻是略懂一二,此刻也不至于束手無策了。
曹昊一路躲躲藏藏,隻覺得天氣越來越冷,他擡頭看了看天上,灰蒙蒙的煙霧之中,竟然有什麽東西落了下來。下雪了!曹昊暗自心驚,這簡直是糟透了,以周恒眼下的狀況來看,要是下起雪來,隻怕是他連這一夜都過不去。原本十分冷靜的曹昊,感覺自己越發的混亂起來,腦中幾乎變得無法思考,此刻的他就如同無頭蒼蠅一般在彭城内亂轉。
曹昊自從穿越以來,就一直不時地抱怨自己的運氣不夠好,不像前世看的小說一般,主角都是奇遇連連,根骨資質俱佳,而反觀自己,穿越過來之後就是不斷地在生死成敗之間掙紮,偶爾遇到傳說中的人物,似乎和自己也沒什麽太大的關系。不過這次,他卻感覺他一直以來積攢的運氣終于發揮出作用了,因爲他在這濃霧和大雪之中竟然誤打誤撞地走到了有燈光的地方。就在他前面不遠處的一個宅子中,隐約閃爍着燈光,曹昊瞬間就興奮了起來,有燈光的地方,就說明有人,隻要有人,說不定周恒就還能救過來。雖然曹昊不理解爲什麽有人家白天還點着燈,但他仍舊十分欣喜地抱着周恒走了進去。
這是一個很小的宅子,甚至沒有個像樣的院子,而裏面也隻有一間樸素的小屋。曹昊仍舊保持禮貌地敲了敲門,屋内一個年輕的聲音說道:“進來吧。”
曹昊抱着周恒,用腳輕輕踢開門,走了進去。屋内有一個簡陋的床和一個普通的案子,床上躺着一個半裸的男子,身上插着十幾根銀針,而坐在床邊的一個青年則正拿着一枚銀針在燈火上來回烤着。
曹昊看到此景,有些疑惑地問道:“你……懂醫術?”
那青年并沒有搭理他,而是目不轉睛地看着床上的男子,手中的銀針迅速落下,穩穩地刺入了那人的穴位之中。之後似是工作告了一段落般,那青年擦了擦手,轉過頭來看了看曹昊抱着的周恒,開口說道:“過來吧。”
曹昊聞言連忙抱着周恒走了過去,隻是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該在哪将他放下。那青年看出他的意圖,對他說道:“你繼續抱着就行,讓我先搭一搭脈。”
曹昊抱着周恒,将左手遞了過去,那青年搭了一小會脈,皺了皺眉頭說道:“另外一隻手。”
周恒的另外一隻手正下意識地捂着傷口,那青年見狀,倒也未強行将他的手挪開,而是就勢摸了摸脈,之後開口問道:“怎麽失血這麽多?箭傷?”
曹昊點了點頭說道:“恩,貫穿的箭傷。”
那青年又皺了皺眉頭,說道:“這個屋子後面還有個小屋,你帶着他去處理一下傷口吧。先清洗一下傷口,之後将床邊的櫃子第三排第一格的藥和第四排第五格的藥都取出來些,和在一起,之後用火烤一下,敷在傷口上,最後再仔細包紮好。”
曹昊聽得一愣一愣的,這青年還真是個郎中,但他怎麽讓自己去給周恒療傷呢,萬一自己弄錯了,豈不是周恒的命就丢在自己手了?曹昊猶豫了片刻後,開口說道:“我也不懂這些啊,要不還是勞煩先生您一趟?”
那青年看了一眼周恒,又回頭看了看床上的男子,開口說道:“你去吧,我看你包紮的手法很不錯,不會出問題的,我去不合适。”
曹昊聽他這麽說,也不便強求,畢竟病人也有個先來後到,不能說周恒的命是命,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曹昊歎了口氣,抱着周恒出了屋子,依照青年所說從這屋子側面走了進去,果然還有一個差不多的小宅子,屋内構造格局都一般無二,隻是多了一個小火爐。曹昊将周恒緩緩地放在了床上,先開始找藥,按照青年所言,藥就在床邊的藥櫃之中,是第三排第一格和第四排第五格,曹昊拉開這兩個格子,裏面都是不知什麽配制的藥膏,包裹成一小包一小包的,整整齊齊地碼在那。曹昊各取了一包,在火爐上架了個小藥缽,之後将兩包藥膏都倒了進去,撥了撥火,開始烤制這藥膏。
忙完這些之後,曹昊又去門的井中打了一桶水來,準備爲周恒清理傷口,可是周恒負傷到現在已經過了有一個多時辰,傷口的鮮血已經有些凝固的迹象,他身上穿的夜行衣本來就是緊身的裝束,此刻更是牢牢地粘在了皮肉之上,想要正常脫下衣服來清理傷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曹昊在前世的時候學過,如果遇到這種情況,大多是用剪刀将傷口周圍的衣物剪開,之後再進行進一步的處理,但是此時此刻又去哪找剪刀呢,曹昊靈機一動,伸手拔出了他的匕首霜華斬,在周恒箭傷附近的衣服上輕輕劃了幾下,刀鋒一過,夜行衣便應聲而裂,而衣服下面一直緊緊束縛着的鮮血也一下子湧了出來。
曹昊連忙拿來毛巾,将那傷口周圍的污血擦了又擦,廢了好大的力氣,終于算是将血污徹底清除了,而那猙獰可怖的傷口也顯露了出來。曹昊擦了擦滿頭的汗,看着那還在微微往外滲血的傷口,正準備取來藥膏敷到傷口上,卻忽然感覺有些異樣。曹昊吸了吸鼻子,自言自語道:“什麽味道這麽香?”他的第一反應是藥膏,結果取來一聞,并不是,藥膏隻有淡淡的苦味。曹昊找了一圈,結果發現這香味的來源竟然是周恒,剛剛擦拭幹淨的傷口附近的皮膚,此刻已經因爲痙攣流出了薄薄的一層細汗,而那香氣正是從這裏傳來的。曹昊剛剛隻顧着處理傷口,并未仔細留意,此刻打眼一看,周恒夜行衣的下面竟然還牢牢地綁着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剛剛曹昊劃開衣服的時候,卻是将一部分繃帶也給劃斷了。
曹昊有些難以置信地看着周恒,暗中思忖到,難道,周恒竟然是一直在女扮男裝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