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毛道:“屍油,當天死去的男屍下巴上烤出來的屍油,收集這麽一大瓶可不容易。用這東西,可以代替活人祭祀。“我忍不住道倒抽一口涼氣,道:“要用這種方法?你哪兒搞來的?”
紅毛專心緻志的塗着屍油,眼也不眨,滿不在乎的說道:“醫院太平間。”
豆腐立刻插話道:“醫院能由着你去烤屍體下巴上的屍油?”
紅毛翻了個白眼,道:“有錢能使鬼推磨,給看太平間的人塞點兒錢就行了,神不知鬼不覺的。”
鍾恭詫異道:“那家屬領屍體的時候,難道瞧不出下巴上的傷?”
紅毛道:“化妝呗,現在的化妝術那麽厲害,老太婆都可以畫成妙齡女郎。讓那看太平間的費點兒心就行了。”我摸了摸鼻子,沒吭聲,幾年前,我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會和人讨論怎麽取屍體下巴上的油。世事還真是變幻無常。
當初,如果我沒有下水救那個落水的孩子,沒有遇上瞎子,沒有破産,那麽一切都将不一樣。我不會知道詛咒的存在,即便有一天真的橫死了,也隻以爲自己是橫死而已,我更不會走上這條挖墳盜墓與死人打交道的路。
在場的人,都是個中老手,見得世面不少,沒什麽太大的反應。那屍油塗在天眼上,最初我還沒發現什麽特别,但很快,我發現那層油,竟然慢慢的滲透了進去,紅毛一遍遍塗抹着,塗上上面,下面的已經消失了,塗完左邊,右側的已經消失了,十分詭異。
難道這天眼,真的如同古蜀國壁畫中記載的一般,能召喚出類似于01那樣的東西?
它究竟是個什麽玩意兒?
簡直匪夷所思。隻有在一些奇怪的東西面前束手無策時,人才會覺得自己的所知有限。
就在那一瓶屍油快要用完的時候,我忽然發現,整個天眼從玉質的狀态,開始變得有些通透起來,哈日查蓋将手覆蓋了上去,跟神棍似得,片刻後,他忽然睜開眼,疑惑道:“沒啥感覺啊,那先知難不成在騙我?”
我聽他這麽一說,心道不好,别白費功夫了吧?于是趕緊問是怎麽回事、哈日查蓋見我着急,聳了聳肩,道:”那先知說通過這個,可以感應到異空間,召喚些靈物,現在看來,純屬扯淡,反正我什麽也沒感應到。“
不等我開口,豆腐便插話說:“别管什麽召喚不召喚,就說說,能不能把肉身給弄出來?”看起來,他比我還急,這普真,到底是有多嫌棄豆腐的肉身啊,我覺得有種古怪感,但一時又說不出有哪兒不對勁。
哈日查蓋翻了個白眼,對豆腐說:“皇帝不急太監急,你嚷嚷個什麽勁兒。”說完,神色便逐漸嚴肅起來,随後雙手捧着那天眼,嘴裏開始念叨一些我們聽不懂的東西,有時候像是在說某種奇特的語言,有時候又像是磨牙的聲音,讓人耳心發麻。
足足十來分鍾,紅毛才忽然止住了聲,而他手裏的天眼,也不知是因爲屍油的原因,還是因爲他那咒語的原因,變得幾乎透明了,這時我們才發現,在那透明的天眼中央,原來還有一個玻璃珠一樣的東西,鍾恭估摸着是覺得奇特,立刻用手機拍了下來。
紅毛随即手一抖,将天眼扔進了那個黑洞一樣的東西裏。
天眼瞬間變沒入了黑洞裏,不見蹤影,我一看大喜,心知這玩意兒八成有用。因爲這虛表面有一股無形的張力,使得周圍的沙粒都不會掉進去,而偏偏這天眼卻融了進去,很顯然,它們在質量上是有相通點的。
爲了防止出什麽意外,我們不敢離的太近,後退了十來米,靜靜等候着。豆腐閉着眼,仿佛在感應些什麽,大約是他和本體之間,有某種聯系。
這一等,便是整整的兩天兩夜,而豆腐也就那麽站了兩天兩夜,雖說這人不是豆腐,但到底肉身還是,我擔心凍壞了,于是将防寒墊子給他裹上,遠遠一看,就像一個銀色的柱子。
第三天将明未明之際,衆人都還在熟睡,睡夢中,忽然間便感覺到了一股被擠壓的感覺。我被從夢裏拉了出來,睜眼一看,第一眼是看向帳篷的頂子處的。它原本應該是個圓頂弧形,但這會兒,卻扭曲着往中間收攏,完全變形了。
與此同時,我立刻感覺到自己在下陷。
霎時間,我想到了流沙,立刻掙紮着爬起來,拉開帳篷的拉鏈,入眼,頓時便看到了一個傾斜的世界。周圍的殺,以虛所在的地方爲終點,如同覆鬥一般往下湧去,而我們的帳篷,也跟着往中央地帶倒。其餘的人也早就醒了,紛紛擰着裝備跑出帳篷,但我們的腳一陷入沙裏,那沙便帶着我們往後倒,每擡一次腳,都是一個極爲艱難的動作。
要是一不小心跌倒,那沙便會從頭頂往順着往下滾,不快點兒爬起來,就得被活埋了。
懶貨得反應最快,他一路上基本上都是便走邊打瞌睡,根本不說話,但這會兒,他卻是沖在最前面的,很快就出了這個該死的怪圈。
紅毛立刻大喊:“靠,扔繩子,拉我們上去。”懶貨動作也迅速,開始翻裝備包扔繩索。鍾恭提醒道:“都不要慌,一個個來。”
有繩索拉我們出去,我就放心了一些了,直到這時才反應過來,豆腐不見了。
我心裏一驚,四下裏張望,哪裏還能找得到人,這時,懶貨首先将繩索扔到了我這邊,他一個人的力道有限,自然不能将所有人一并給拉上去。我拽着繩索往上爬,距離并不遠,很快便到了安全區,但我覺得這個安全區恐怕支撐不了多久,那個中心點,仿佛變成了一個漩渦似的,周圍的東西都慢慢被它給拉了過去。
鍾恭等人也在艱難的往上爬,爲救援争取時間,索性這夥兒人都是體力比較強的,很快便被繩索一一給拉了上來。我們幾人一邊後退,一邊注視着那個漩渦,皆是費解不已。
鍾恭道:“跟屁蟲去哪兒了?難不成被流沙給吞了?”
如果是豆腐本人,我還真擔心他被吞了,但現在住在那殼子裏的是屍仙,應該不會蠢到那個地步。這時,紅毛道:“八成是陷入中間去了。”
我道:”那先知有告訴你使用天眼會出現什麽情況嗎?“
紅毛翻了個白眼,道:“風雲變色,日月無光。那小毛孩說的話還是不能信的。”
漩渦果然擴散到了我們所在的安全區,不得已,我們隻能不停的後退,當退到一定的距離,漩渦也擴大到極緻時,還真有種天地颠倒的感覺。這種異象持續了足足半個多小時才停止。
當一切都歸于平靜時,我眯着眼,猛然發現,那漩渦中心的部位,赫然出現了一個人影,但由于距離太遠,隻能看到一個黑乎乎的輪廓。我立刻摸出了望遠鏡,調節着距離觀望。
很快,望遠鏡中的那個人影便清晰起來,我一看到那張不似真人的臉,立刻心中一喜,是木頭。
等等……他腳邊還有一個人,倒在地上,看樣子是暈倒了,不是豆腐又是誰?
它仿佛感覺到我的窺探,漆黑的眼珠子,竟然直直的朝着我望了過來,隔着望遠鏡,仿佛和我面對面似的。我和他對視着,旋即對其餘人道:“出來了,大家小心,咱們盡量不和他起沖突。”緊接着,我帶着衆人開始往中心點移去。
屍仙一直站在原地,神色平靜,如同一尊雕像,沒有木頭之前那種呆呆的感覺,但也沒有多餘的表情,我一時吃不準元神有沒有和它融合。對于我們的靠近,屍仙并沒有表示反感,我小心翼翼觀察着他的舉動,直到我走到他旁邊時,他才側頭看了我一眼,張了張嘴,發出一點氣聲,像是想說話又說不出來。
我看他沒什麽攻擊意圖,便感覺去看豆腐,當先便伸手去探他的鼻息,謝天謝地,人還活着,于是我又去掐他的人中,沒幾下,便悠然轉醒、我挺擔心他變成一個傻子的,又或者心智倒退,管我叫叔叔,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豆腐睜開眼,看了我片刻,道:“這是哪兒?”
我道:“認不認識我是誰?”
豆腐喘了喘氣,道:“認識,心理扭曲的變态,陳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