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貨嘴裏嘶了一聲,示意我腳步不要停,按照原計劃走。我道;“這麽走真能走出去?”
懶貨道:“靠我們自己不行,得靠他。”懶貨嘴裏所說的他,自然是指陳天德,但在這麽危險的情況下,我有些懷疑陳天德會不會回來。一邊說,我倆一邊往前走,腳步一直沒停,但這地方卻如同沒有盡頭一般,在極度寒冷的狀态下,我整個人凍的直哆嗦不說,關節幾乎都要僵硬了。
難道這些鬼東西,是打算将我們直接凍死?
這時,懶貨道:“這不是寒氣,是聚集在一起的陰氣,我們不能再這地方待得太久,否則後果很嚴重。”我聽人說過,有些倒鬥的散客,也就是那種半吊子,自然不像那些大行家,挖出的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那些散客沒有觀山斷水、或者看土辨穴的本事,因此挖的都是小墳,東西不是很值錢,所以爲了生計得經常下鬥。
由于時間持續長,不管是陰氣還是屍氣,都沾染的厲害,到了五六十歲的時候,渾身的關節幾乎都變形了。
這樣的散盜是最多的,不過大部分散盜中途都會轉行,利用積累的資金做别的營生,隻有那種比較蠢,或者不會來事兒的,才會一條道走到黑。而我們現在,被這種如有實質的強大陰氣所包圍着,估計待得久了,便會落下同樣的病根。
黑暗帶給人的感覺十分不妙,我忍不住動了一下手電筒的開關,依舊打不開,于是我又摸出打火機。讓我意外的是,打火機倒是打燃了,隻不過那火苗,卻是綠幽幽的直飄忽。
懶貨察覺到光線,回頭看了我一眼,随後目光盯着我手裏的打火機,光線微弱,我們彼此隻能看到對方的發青的臉,看起來分外滲人。
他道:“我們得多撐一段時間,想辦法取暖。”
這次不是下鬥,我們也沒有攜帶固體燃料一類的東西,因此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能點什麽東西。猛地,我想起那些罐子裏的人頭,心中冒出一個念頭:那些被煉制的惡鬼,都是依靠着那些罐子裏的人頭,如果把那些人頭毀了,是不是就……
可轉念一想,這會兒我們正身處于一個黑乎乎,左右不見頭,前後不着尾的地方,那些陶罐子都已經消失了,我又怎麽去找到它們?我将自己的想法一說,懶貨道:“它們不會給我們這個機會。”
話音剛落,我手中的打火機,火苗一跳,便猛地熄滅了。随後,我的腳腕便猛地被什麽東西個抓住了。那東西像是人手,又像是什麽粗壯的藤蔓,一路順着腿往上裹。
我吓了一跳,欲要掙紮,懶貨道:“假的,鬼怪善于以此來迷惑人心。”黑暗中,懶貨和我緊挨着的背抽離了,緊接着,便聽到一陣破空聲,随後靜靜裹住我腿的東西,瞬間就消失了,仿佛不曾存在過一般。我估摸着是懶貨拔刀了,他那刀上鑲嵌了一顆很是牛逼的天珠,之前往大黃鴨脖子上一點,就将那小鬼給封住了。
不過我心裏清楚,懶貨這刀的作用不大,如果能靠着這把刀出去,我們也不至于困到現在了。
難道真的隻能等陳天德來就我們?
我心裏正吃不準,忽然間,黑暗中傳來一聲嘶啞的狗吠。那聲音很清晰,是從我們的右手邊傳來的,我和懶貨聽見這聲音,精神一振,這次不再遲疑,立刻朝着狗吠聲所傳來的位置跑去。
所以方寸之間,别有洞天八成便是形容現在的場景,原本黑乎乎的地方,我們不過是挪動了三五步,立刻便能視物了,之前那個黑洞又一次出現在了我們面前。
這次,我看到陳天德坐在黑洞底下,在他身前的地面上,還有一種碩大的黃表紙,上面是扭扭曲曲的朱紅色文字,而小寶就在他旁邊,沖着我們狂吠。
這次,陳天德沒有開口叫我們,隻是盤腿而坐,雙目緊閉,嘴裏念念有詞,臉上大汗淋漓,看起來極爲艱難。我和懶貨正要往下跳,忽然之間,另一個陳天德的聲音又出現了:“别相信,那是個陶罐子!”
我打了個寒蟬,這次卻不再被蠱惑,毅然決然的往下跳,然而下一刻,那聲音猛然喊道:“别去,都是假象,你身邊的不是人!”那聲音如同炸雷在我耳邊一響,懶貨顯然也聽到了,黑暗中,他忽然拽住了我的胳膊,說:“不要被這些鬼怪迷惑。陳天德肯定是用了什麽秘術才開辟了這個通道,我看他撐不了多久了,快走。”
我之前沒留意,但被剛才那聲音一陣,我猛然覺得,懶貨的手很僵。
這種感覺讓我心裏打了個突,我反手扣住他的手,隻覺得那手冰涼的仿佛不似活人。其實我自己這會兒也是渾身冷冰冰的,但不知爲何,懶貨給我的感覺更加不對勁,直覺告訴我,這裏面有問題。
我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
懶貨察覺到我的後退,拽住我胳膊的手忽然緊了,緊接着,那種被陰氣包裹的感覺一下子變得更加強烈起來。我立刻點燃了打火機,就着火光,我這才發現,懶貨隐藏在黑暗中的臉,竟然是藍幽幽的。
他顯然沒料到我會忽然弄出打火機,神情一變,臉上的顔色瞬間恢複了正常,但這已經足夠我了解真相了。而這時,那洞裏的狗吠聲更加激烈起來,我的胳膊被懶貨死死的抓住,細細一看,那隻手赫然幹黑僵硬,如同一個炸了屍的粽子。
我的反應也算夠快,立刻一腳踹了出去,可惜,這一腳卻從‘懶貨’的胸口穿胸而過。軟粽子,怎麽可能踢的到?
懶貨意識到自己暴露,不再僞裝了,整個臉猛地猙獰起來,身體一下子消失了,變成了一顆藍色的人頭。而我前方的黑洞依舊還在,隻是那洞裏的陳天德已然擡起了頭,赫然也是一顆藍幽幽的人頭!
真的是假象!
我瞬間升起一股強烈的後怕,合着我剛才一直和一隻鬼待在一起,而且這隻鬼,還想引誘我把頭伸入陶罐子裏?
我頭皮一陣發麻,盯着眼前藍色的人頭,轉身拔腿就跑。而這時,另一個陳天德喊道:“對,過來,快過來,往前跑!”事實上,這會兒我的眼前完全是黑暗一片的,奔跑的過程中,有無數如同人手一樣的東西來抓我的腳,一次次将我給絆倒,力道甚至大的讓我根本爬不起來。
我想起了自己手上的天珠,立刻便當鞭子揮舞起來,往自己腿上抽,抽一下,那些手一樣的東西便跟着消失。我身後那顆藍色的人頭則一直緊緊的跟着我,懸在我的頭頂上方,直勾勾盯着我,但卻沒有其他動作,似乎是有些畏懼我手裏的天珠。
這會兒我不得不感謝懶貨下來的時候給我弄了這麽個東西,其實我身上辟邪的東西不多,爺爺給我那串桃木珠,受過太多打擊,每顆珠子上都有裂紋,後來幾次的經曆也證明,它辟邪的能力似乎也随着損壞而減弱消失了。
世面上所謂的辟邪物件到是多,但大部分都是假貨,像天珠這種可遇而不可求的東西,可不是誰都有懶貨那麽好的運氣。
我靠着這串東西一路摸爬打滾,便聽陳天德的聲音越來越急促:“快、快,時間快到了,跑快一點兒。”
時間?什麽時間?
我心中不解,卻也不敢停下腳步,幾乎就兩步的差距,我便感覺眼前豁然一亮,之前前方出現了一個通道口,而入口處,赫然便站着陳天德、懶貨還有那隻靈寵。陳天德神色一喜,猛地朝我打手勢,并且說道:“不要回頭,快過來。”他說這話時,我感覺有很多滑溜溜的東西在往自己的脖子裏鑽,并且一路往下,爬到背上,那種感覺别提多惡心了。
我忍着那種想要回頭看的欲望,眼瞅着就要達到陳天德身旁,忽然,從我背後猛然伸出一雙手,死死的拽住了我的衣服,緊接着我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救命!”
豆腐!
強烈的震驚下,我幾乎下意識的就要回頭,但很快我意識到,豆腐不可能在這種地方,于是将手裏的天珠狠狠往後一打,那隻拽着我衣服的手瞬間就松開了。我一個箭步沖到了陳天德身旁,他也快速的在我肩膀上一拽,将我給拽了過去。直到這時,他才道:“你回頭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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