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并沒有避諱我,對着電話嘴裏一直稱是,隻不過電話的聲音比較小,因此我根本無法知道呂肅吩咐了他些什麽。片刻後,黑子收了電話,聳了聳肩,說:“陳大哥,你自由了。”
他說出這句話時,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心頭一跳,不由沉聲道:“他來了?”
黑子道:“沒有,他一直沒露面,師父讓我送你離開。”
“送我離開?”我心中疑惑,道:“是想送我上西天?”
黑子面露愕然,旋即笑道:“你把我們當什麽人了,我們可不是黑社會。”
我道:“你這話留着去跟鬼說吧。”
黑子摸了摸鼻子,露出信不信由你的表情,緊接着便道:“到時候你就自然是真是假了。”緊接着,他離開了我身邊,這一周來,黑子很少主動離開我身邊,我一時不知道他去做什麽,但片刻後,他帶了兩個人,并且手裏還拿了個黑色的東西。
是個眼罩。
我不由覺得古怪,如果他們真想殺我,就沒必要弄眼罩了,莫非是真打算放了我?姓呂的怎麽忽然改變計劃了?我忍不住道:“他到底想做什麽?”黑子聳了聳肩,将眼罩扔給我,說:“師父的事,我這個當徒弟的聽命就好了,可不知道那麽多。您是自己戴着呢,還是我們動手?”
這時候也沒必要反抗,我自己将眼罩戴上,随即便上來一個人調整了一下位置,确認我看不見後,便有兩人一左一右,半扶半壓着我往外走,須臾,帶我上了一輛車子。
我問:“你們要送我去什麽地方?”
黑子的聲音從前方傳來,看樣子是他在開車:“放了你啊。”接着,我再說什麽,便沒有回應了。大約半個小時候,我聽到左邊的那個人說了句差不多了,以爲到地方了,但随即鼻子間便又聞到了一股香味兒,整個人第二次中招,又暈了過去。
這次我再醒來的時候,是被一個不認識的年輕人叫醒的,這個年輕人穿着運動服,騎了輛山地車,一臉關切的看着我。我打量了一下周圍的幻環境,發現自己是被扔在了一條人迹罕至的盤山公路上。
我看見遠處有一個路牌,因此知道自己現在實在深莞交界的一條公路上,而這個叫醒我的年輕人,不知爲什麽,讓我想起了白斬雞。第一次見白斬雞的時候,也是在一條盤山公路上,他也是差不多的打扮,僞裝成了一個‘騎友’,而後來卻發生了太多事,玄冰墓、堯方、鬼蜮、巨耳王墓,而白斬雞,從一個死人,到一個活人,再從一個年輕人,到一個老頭。
一切的一切,都變化的太快,不過一年,卻已經物是人非了。
那年輕人問我怎麽回事,我知道自己現在這樣躺在路邊,确實和怪異,但爲了不惹麻煩,便說自己是撘黑車被搶了。我摸了摸。發現黑子還不算太絕,給我兜裏塞了兩百塊錢,于是我拒絕了這個年輕人的幫助,在路邊等了會兒,最後搭了輛車回了市區。
回到我熟悉的鋪子裏時,天已經黑了,鋪子裏的門面關了,隻有二樓亮着燈,我敲開門時,開門的卻是白雙。
我愣了一下,有些意外,道:“怎麽是你?”
這時,獨眼龍從白雙身後冒了出來,一臉驚喜,道:“當家的,你可算回來了。”說着,連忙将我讓進屋,也不等我緩口氣,忙問:“一周多前,顧警官就打電話詢問你的消息了,還有颛大當家那邊,也在打探你的下落。我一聽說你和豆子都失蹤了,這幾天可是急死我了。”
白雙立刻問我,說:“怎麽就你一個人?”我知道,她是在問豆腐的下落,白雙的模樣有些憔悴,看樣子沒少往我鋪子裏跑。這事兒太過複雜,白雙又不是這個行道裏的人,一時間,我根本開不了口,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說豆腐的事。
白雙見我不答話,急得抓着我雙肩猛搖,道:“我都聽老張說了,你們……你們盜墓去了是不是?爲什麽就你回來了?他是不是出事了?告訴我……”
我看了獨眼龍一眼,獨眼龍五官皺在了一起,說:“瞞不住,人來人往的,也架不住她天天問。”
無奈,我隻能道:“說不準,人應該沒事,我知道你擔心他。但現在,他不露面,才是好事。”
白雙冷冷的看着我,說:“你們是盜墓的,這個我不管。但我知道,你們肯定還有别的事瞞着我。陳懸,你的事我不管,但他的事你必須告訴我!”白雙作爲生意人狠戾的一面露了出來。我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不瞞着她能怎麽樣?難道告訴她,你愛的那個人,其實不是人?又或者告訴她,你愛的那個人,其實隻有一半,另一半不是他?難道要告訴她,豆腐的思想,遲早會被屍仙給吞噬掉?
我長長的吐了口氣,道:“白雙,豆腐是我兄弟,你要知道,我不會害他。有些事情現在瞞着你,是因爲我自己都沒有把握處理好。我會給你一個交待,但不是現在。”
白雙冷冷的看着我,片刻後,從兜裏摸出了香煙盒開始抽起來,我有些意外,因爲我和白雙也相處過一段時間,我記得她不碰煙。看到我詫異的目光,白雙淡淡道:“他說抽煙對身體不好,希望我健健康康的,這樣,以後我們可以一起走很多地方。”
頓了頓,白雙一邊抽煙,一邊道:“我跟你們認識的時間确實不長,但我白雙見過的人不少,我見過太多人,無一例外的,他們都想從我身上得到好處,還可笑的跟我說愛。”白雙緊接着又笑了笑,道:“他是唯一一個直接跟我說求包養的人,沒有一點僞裝,我見過太多虛僞的,一邊當婊子,一邊立牌坊的人,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完全不欺騙我的人。陳懸,我覺得他值得我珍惜,所以我不會放棄,你老實告訴,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我能幫的,可以不計一切代價。”
獨眼龍站在白雙背後沖我做唇形:這個女人不好對付。
我看着白雙犀利的目光以及堅定的神情,腦子裏又想起了豆腐縮脖子的慫樣,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這叫什麽?蘿蔔白菜,各有所愛?但說實話,白雙說出這番話,我心裏并不好受,因爲我很清楚,豆腐的事情如果不解決,那麽他們的緣分,也就到此爲止了。
想了想,我道:“我并不懷疑你的真心,所以我看的出來。但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有真心就行的。”
白雙打量着我,最後自顧自的下了一個結論,說:“你失蹤的這段時間,看樣子過得不錯。”我點了點頭,不否認,除了被軟禁以外,吃得好喝的好,體力精神都恢複了過來,至少從外表上看起來是不錯的。
見我點頭,不打算多說,白雙道:“他還會回來對吧。”
我道:“會。”
白雙道:“那我在這裏等。”
獨眼龍遞給我一個,我就知道會這樣的眼神。
我心裏琢磨着,呂肅突然放我回來,還不知又耍什麽把戲,現在我這地方并不安全,白雙實在不必來蹚這渾水,于是便道:“這樣吧,你給我十天時間,十天之内我給你一個答複。”
白雙抿着唇,打量我幾眼,許久才微微點頭,最後開着車揚塵而去。獨眼龍頓時松了口氣,說:“要不怎麽說人隔一層皮,之前相處,也沒發現這她這麽難以對付,這兩天我這頭上剩下的幾根頭發都要急得罷工了。當家的,到底怎麽回事?”
我搖了搖頭,問他我離開的這段日子發生過什麽事,獨眼龍說生意上一切照舊,隻是文敏和颛瑞那邊找的急,讓我還是趕緊回個電話。我這會兒疲憊不堪,于是上樓洗了個澡,躺在床上,撥通了文敏的電話。
電話那頭,她接的很快,但說出的第一句話,卻讓我很錯愕:“呂肅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