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我的話,啞巴同樣以沉默回應我,足足十來秒,他才道::“你是走,還是留。”
他的聲音很平靜,讓我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什麽意思後,我怒道:“留!這事兒不弄清楚,咱們沒完。”
啞巴冷冷道:“這些陪你來送死的人,你也不管了是不是。”
我心裏打了個突,道:“我會讓他們先出去。”
啞巴道:“真相不是你能接受的,陳詞希望你活下去。”
他什麽意思?什麽叫陳詞希望我活下去?我剛要問,啞巴忽然對呂肅說:“我會解決他,你應該知道怎麽做。”他話音剛落,忽然閃電般的伸手,猛地卡住了一邊兒文敏的手腕,下一秒,文敏痛呼一聲,手裏的槍砰的掉在了地上,啞巴腳一動,将手槍直接踢落到了後方的地洞中。
我大驚,他這是幹什麽?這時候對付文敏,不是相當于幫呂肅嗎?
可是,啞巴之前不還差點兒把呂肅給陰死了嗎?這才幾句話的功夫,怎麽就……
整個過程,幾乎就在千鈞一發間,啞巴卸了文敏槍的瞬間,呂肅猛地上前,二話不說,将刀直接架在了我的肩膀上。鬼哭刀吹毛斷發,切肉跟切豆腐似的,整個場面的情況,瞬間發生了變化。
這時,呂肅微笑道;“陳兄弟,你最好不要動,我無心傷害你,當然,陳詞也不會允許我動你,但我雖然不能要了你的命,關鍵時刻,卸你一條胳膊還是行的。”
我知道呂肅這話不是在開玩笑,冰冷的刀鋒貼着我的肌肉,隻要一用力,估摸着就算骨頭不斷,也能直接削下一片肉來。這時,陳詞也松開了禁锢着文明的手,他這一瞬間,仿佛被打了雞血一樣,先前的虛弱之态消失了,一手握住了腰間的黑色彎刀,深深看了呂肅一眼,忽然朝着地洞爬了下去。
我大驚,卻不能動态,心中将啞巴不知罵了多少遍。這小子之前的傷總不至于是裝的,既然如此,那就隻有隻有一個可能,他現在的狀态才是裝的,這啞巴一臉若無其事,完全是豁出命了。
我不知道事情爲什麽會變成這樣,腦海裏不禁迅速回憶着他和呂肅的對話。
最後,我的腦海裏停留了兩個關鍵詞:真相。
呂肅剛才曾經問啞巴,難道你不想知道真相?
這個真相,究竟指什麽?爲什麽這個真相我不能知道?
地洞外一片死寂,鍾恭這會兒也不敢輕舉妄動,雖說我和他交情不錯,但危險關頭,他畢竟要先護着颛瑞,因此本來就不想下地洞,這會兒見我被呂肅制住,啞巴單獨下去,因此也沒有表态。
我苦笑一聲,說:”呂肅,你到底知道什麽?”
呂肅沒有回答我,一面用刀架着我,一邊低頭往地洞裏看,自言自語道;“他下去了,事情很快就可以解決了。”說完,他微笑道:“想知道原因?”
我沒吭聲,冷冷的看着他,心裏交織着一陣憤怒和無奈。最終,我心知這樣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于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說道:“對,我想知道原因。吳水真的是陳詞?你是怎麽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什麽?”
呂肅微微一笑,此時卻收起了鬼哭刀,我有些詫異,連忙轉身往地洞裏看,但此時,啞巴的身形,早已經消失不見了。這時,呂肅盤腿坐在了地上,臉上依舊帶着笑意,道:“我爲什麽會知道他的身份?其實,我是猜的。”
猜的?
我道:“你***在耍我?”如果是猜的,那麽呂肅這個猜測十有**是準的,因爲當他叫出陳詞這個名字時,啞巴的态度明顯改變了。
呂肅反問道:“陳兄弟,我可沒跟你開玩笑。”這姓呂的還是這麽會做人,把我耍的團團轉,他居然來一句開玩笑。我深知這人嘴上的話不能信,便道:“就算我在開玩笑吧,那我可要請教了,您這個猜測是怎麽來的?空穴不來風,說話可是要有憑證的。”
呂肅從懷裏摸出一塊兒擦刀的白棉布,慢慢擦着刀身,說:“他之前在林子裏設計我,無非是想得到陳詞留下的資料,但這份資料,我又怎麽會蠢的帶到身上,有道是懷璧其罪,所以,我早早準備了一份假貨。”
他說到此處,我猛地想起啞巴曾經拿着平闆電腦看資料的場景,吃驚道:“你被吳水陰了之後,他從裏身上拿走了一份假資料!”難怪啞巴會受這麽重的傷,原來竟然是拿到了一份假資料!該死的,這姓呂的也太陰險了。
緊接着,我覺得不對勁,他現在告訴我這些做什麽?
仿佛知道我在想什麽,呂肅微微一笑,道:“真相到底是什麽,其實,你隻要好好動動腦子,就能想出來。這個地洞,你們已經見過了,在地洞下面,你們遇到過什麽?好好回憶一下,等你想通了,離真相也就不遠了。”
遇到了什麽?
妖鏡?還有黑暗中神秘的人手?然後是那個機關樞紐?最後是那個從棺材裏被弄出來的呼呿铎屍體。
呼呿铎……淨化!
我倒抽一口涼氣,腦海裏猛地冒出一個念頭:難道這個啞巴,其實是被淨化後的陳詞?
這一切,立刻像一條線似的出現在了我的腦海裏。
鬼蜮文化,帶着鬼厍之面遷移的鬼蜮族人,鬼厍之面的詛咒,白老四在巨耳王墓中找到了詛咒解決的辦法,而現在,我們又在那棺材裏發現了呼呿铎的屍體。
霎時間,我隻覺得自己的腦海裏閃過一道閃電似的,猛地明白了過來:整個巨耳王墓,其實就是一個鬼蜮文化的墓葬,所以才會出現鬼厍之面的詛咒和呼呿铎。那麽,這個巨耳王墓真正的主人,絕對不是什麽巨耳大象,很可能是當年從鬼蜮之中遷移出來的鬼蜮族人的墓葬。
但如果是這樣,問題又來了。
寶象女王和鬼蜮文化又有什麽關系?這二者從曆史層面上講,完全沒有任何牽連,她怎麽會莫名其妙爲鬼蜮的人開山造墓呢?
假如陳詞當年,在巨耳王墓中受了重傷,而呼呿铎進入了他的體内,因而在山洞裏重生,那麽吳水又爲什麽會失去記憶?假如吳水也是一隻呼呿铎,他又怎麽會一直執着于追查自己的身世?
沒等我想明白這些問題,呂肅又抛出了一個重磅炸彈,他說:”有一點,你們應該注意過來,這地方不止一批人來過,但所有的機關,卻都像是第一次發動一樣,你有想過原因嗎?”
我怔住,這個問題我并不是沒有想過,隊伍中的其餘人也曾經疑惑過,但卻沒有人能想出個所以然來。呂肅現在這麽說,難道是之下這其中的門道?
我不由道:“難道那帛書上有記載?”
呂肅道:“這地洞下方,是一面蠶叢攝妖百足鏡,呼呿铎,說起來,也是邪物的一種,自然而然,會被攝進去,而到了需要的時候,它們又會被放出來。”
需要的時候被放出來?
一旁的文敏吃驚道:“難道一直以來讓墓室機關複原的,是那些被收攝起來的……呼呿铎?”
呂肅微微一笑,看向文敏道:“一隻狐狸,哪裏懂得墓室複原,它必須要借助一些東西。”
我心裏已經抓住了一些很關鍵的東西,道:“人?”
呂肅點了點頭。
一時間,我整個人如遭重擊,按照呂肅這個意思,其實這個巨耳王墓裏,一直以來就有‘活人’,而這個活人,八成還不止一個。那麽,那個在黑暗中,将我往下拉了一把的手……其實就是從妖鏡裏出來的?
啞巴所說的他……難道是其它的淨化人?
呂肅估摸着是見我臉色不好看,擦刀的動作頓了頓,又看了看我們身後的地洞,道:“陳詞已經死了,那麽多出來的這個,就隻有一種可能,這就是我爲什麽這麽猜測的原因。至于你說的真相……你何不去問一問他本人?”
哈日查蓋一直雙手環胸站在一邊,聞言忽然打斷我們,說:“大錯特錯!”這聲音很突兀,我不由得看向哈日查蓋,便見他一直笑嘻嘻的臉,這會兒戴上了一絲不信任,說:“你們當呼呿铎是什麽?掃大街的?沒事兒在古墓裏打掃衛生?淨化人之後,淨化出來的人,還跟沒事兒人一樣?以爲誰都有他這麽好的運氣?”說着話,他伸手指了指昏迷的颛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