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啞巴是真的不打算讓我進去了,但我不可能放下豆腐,也不甘心就這麽半途而廢。想到此處,我心裏暗暗做了決定,面上裝出遲疑的神色,緩緩朝啞巴靠近,說一些話去分散他的注意力:“你爲什麽要這樣做?是想保護我?吳水,你和陳詞到底是什麽關系……”
這一連串的問題,似乎是影響到了啞巴,他淩厲的眼神動了一下,我抓住了這片刻的時間,猛地伸手在啞巴脖子後面重重給了一擊,人的脖頸後面是中樞神經,這一下子,立刻将啞巴給弄軟了,他人一晃,暈了過去。
我将人一接,扶着他坐下,在衆人驚詫的視線中,安排道:“文敏、仲華、還有沈浩,你們三個留下來,其餘人,誰願意跟我走?”颛瑞已經表過态,就剩下鍾恭和馮鬼手。
鍾恭說:“當家的驅哪兒,我就去哪兒。”
馮鬼手看了看昏迷的啞巴,卻沒有說話,這時,文敏卻道:“讓我一起去,我可以幫忙。”
不等我開口,馮鬼手便說:“自己都這樣了,幫什麽忙。我跟你們一道兒去,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我不相信這後面這麽厲害。”文敏被馮鬼手這麽一堵,面露焦急之色,又是怒又是擔心,我心中難受,蹲下身說:“放心,有颛瑞他們在,我們不會有危險的。你在這裏等我們,我一定會将詛咒的事情弄清楚,因爲我希望自己和你能有未來,我也一定會把小豆帶回來。”
文敏幾乎要哭了,說:“我、我真沒用,現在根本幫不了你。”
我心裏有些發漲,說實話,我很慶幸自己認識了她,在某一段時間,我甚至想過,就這樣罷了。能過一天是一天,我這樣的人,就如同陳老瞎當初說的一樣,注定黴運纏身,身邊的人最終也會因我而出事,追查詛咒,毫無頭緒,每次都是九死一生,何不就此放棄。如果不是因爲文敏,因爲豆腐,因爲這些讓我有所牽挂的人,或許我早就放棄了。
但現在,千言萬語,我也難以說出口,最終我隻能說道:“等我。”
緊接着,我、颛瑞、鍾恭還有馮鬼手,四人重新分配了一下裝備,打着手電筒,開始朝着墓道的深處而去。我沒有回頭,因爲我知道,自己現在沒有資格回頭。
墓道的地面上,有啞巴之前留下的血迹。血迹已經發黑了,我們順着墓道往前走,仔細的觀察着周圍的環境,約摸三十來米開外。墓道忽然轉了一個九十度的彎口。
我在腦海裏回憶着進入巨耳王墓後的情形,推測道:“這八成是個‘甲’字開山墓,咱們現在應該是在甲字的左邊。”
颛瑞道:“按照正常的墓葬格局,對應陽間的左尊右卑,這邊應該是陪葬室,不過如果這墓主人真是頭大象,還不知會陪葬些什麽東西。”聽聽颛瑞這口氣,看樣子他也在懷疑這個巨耳王真正的墓主人。
馮鬼手聞言,冷冰冰的說:“帝王陵,這邊一般是陪将軍護衛,這大象,八成是陪象群。”就這時,地面上的血迹忽然增多了,我們立刻不再說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觀察着周圍,因爲這意味着,這裏離啞巴受傷的位置不遠,所以才會有這麽多血迹。
然而,沒往前走幾步,衆人前方筆直的墓道,忽然開始變窄,緊接着,光線盡頭處,露出一個圓形的黑洞,裏面黑幽幽的,也不知是個什麽所在。
鍾恭口中稱奇,說這墓道怎麽走着走着,就變成一個大黑洞了?我想起爺爺筆記中記載的寶象女王墓的情景,說:“古時候,滇地有洞葬的習俗,普真是滇人,修建巨耳王墓時将兩種規格結合在了一起也有可能。”
“洞葬?”鍾恭嘶了一聲,說:“也就是說,前面是個洞葬地?那裏面肯定有屍體,你們說,吳水之前傷口裏有碎牙,會不會是裏面的屍體屍變了?”
馮鬼手雙手環胸,盯着那黑洞說:“哪有那麽容易屍變。死人變粽子,要麽是陽氣沖撞,要麽是風水出了問題,哪個墓主人會希望自己死後變粽子?你别看這巨耳王墓裏有陰屍陣,困了無數軟粽子在裏面,但那墓主人和他陪葬的親随,屍變的幾率很小,他們反而會變着法兒防止屍變,比如在嘴裏含什麽定屍珠一類的。再說了,這墓主人竟然是大象,那就更不可能屍變了。我看,八成是有其它什麽東西。”
馮鬼手的話音剛落,忽然之間,從那黑洞深處,傳來了一個我們熟悉的聲音。
是豆腐的聲音。
他的聲音不甚清晰,似乎是從很深的地底傳來一般,說着:“我在裏面,快下來。”
我吃了一驚,朝着洞口喊:“豆腐!”下意識的,腳便朝前垮了兩步。但很快,我冷靜下來,察覺到不對勁。之前我們還在那間十八竅組合術的墓室時,就已經能聽到豆腐的聲音,按理說,豆腐應該離我們并不遠,可卻一直沒見蹤影。
而現在,走過了這麽長的墓道,爲什麽豆腐的聲音還是那麽遠?
他到底在什麽地方?
明明沒有露面,爲什麽像是能知道我們的行動一樣?
顯然,不止我一個人發現這個問題,鍾恭皺了皺眉,壓低聲音說:“陳兄弟,不對勁兒,我覺得像是有詐。民間有說法,是鬼叫人,會不會給咱們遇上了?”
所謂的鬼叫人,說的是走夜路的時候,周圍寂靜無人,而這時,如果聽到有人在叫你的名字,千萬不能答應,因爲叫你名字的,很可能不是人,而是鬼。據說如果答應了,人和遊魂野鬼就建立了一種聯系。
古人有字,有号,結交之時,喜歡以字相稱,不會随随便便說出自己的大名,因爲名字和生辰,在古代傳統文化中,是不能随便示人的。古代一些術士,會根據人名和生辰八字做法害人,更有甚者換命,比如電視劇裏放的那些紮小人一類的,便屬于此列。
因此鬼叫人的時候,其實是在建立一種聯系,這種聯系究竟是什麽,誰也說不清,反正一輩一輩就這麽傳下來的。這遊魂野鬼跟你建了聯系,要想害你,那就容易的多了。
更恐怖的說法是,有時候坐在家裏,也會聽到房間外頭有陌生的聲音喊,現代人在城裏,燈火通明不忌諱這些,但在過去的農村,遇到這種情況,大人會教小孩子不要随便答應。
這種時候,一般就隔着窗戶往外看,真有什麽客來才應聲,如果一個人也沒有,隻有聲音,那鐵定就是有不幹淨的東西了。
這會兒鍾恭一說鬼叫人,衆人心裏頭都不禁咯噔了一下。
馮鬼手突然又冒出一句更讓人覺得驚悚的話,他說:“如果是鬼叫人,那它爲什麽裝成跟屁蟲的聲音?難不成……是跟屁蟲的鬼在叫咱們?”
“呸呸呸!”鍾恭趕緊說:“晦氣晦氣,别瞎說,窦兄弟沒那麽容易死。”
我聽了馮鬼手這話,心裏一陣不是滋味兒,這時,那聲音卻沒有停,一個勁兒說:“快下來,快下來!”我心中火起,沖着前方的黑洞大叫道:“姓窦的,你給我滾出來!信不信回頭把你吊起來抽上三天三夜!”
我罵完這一聲,那黑洞裏的聲音卻停了下來,緊接着便是死一般的寂靜。
鍾恭用眼神詢問我,該怎麽辦。
我心下一狠,說:“是不是鬼叫人,先看看再說,我走前面,你們跟着我,小心點兒。”說完,拔出了匕首,一馬當先,朝着前方那黑洞走去。
那是個圓形的山洞,我跨進去,借着手電筒一看,果然,山洞是人工開鑿出來的,本身并不大,是個圓乎乎的球形,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唯有正中央的位置,則有一個碩大地洞口,看樣子直徑至少有五六米左右。
之前豆腐的聲音,八成就是從這個地洞口裏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