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燒焦的屍體,死後爲什麽立在石門後面?
難道這巨耳王墓裏,還有專人負責清理後事?這個想法有些太過離奇,但現在卻容不得我再多想,因爲火焰,已經順着地上的沙粒,朝我們迅速的蔓延過來了。
這個速度很快。
我估計整個過程不足一分鍾。
在幾十秒内,我們就将被烈火焚身,步那具焦屍的後塵。
現在,就算是炸門也晚了,因爲放炸藥是需要計算的,這會兒我們離的太近,放炸藥隻會把自己一起送上西天,那不叫求生,那叫送死。
這千鈞一發關頭,幾乎所有人都懵了,隻能看到前方的火線,急速的朝我們推進,文敏吓的臉色蒼白,猛地将頭往我懷中一埋,饒是她平日裏心智堅定,膽色過人,這會兒也吓的不行,雙手死死抓住我的衣服。
我下意識的将她反摟住,身體微微一側,将人給擋住,妄圖爲她抵擋住火勢。這一切都是下意識的行爲,哪裏想得到那麽多,我整個人腦海裏都是僵硬的,眼中隻有火,将整個墓室都快要淹沒的大火。
然而,就在這時,墓室中忽然又響起了之前那種哨子聲,這聲音一出,我的神經跟着跳了一下,衆人都記得這離奇的哨子聲,因爲它曾經救過我們一次。
這聲音一出,我不禁擡頭想尋找聲音的來源,但眼前留給我的,隻有跳動的火舌。
颛瑞忽然咦了一聲,說:“火勢小了。”
他這一提醒,我猛然發現,那原本急速推進的火苗,速度竟然便慢了很多,而且還逐漸變小,就仿佛是氧氣不足,所以無法燃燒時那種狀态似的。
果然,那哨子聲又一次救了我們!
就在這時,黑暗中,我猛然聽到了一個聲音,對我們喊:“快來這邊!”
衆人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隻見啞巴之前所出現的那個墓道,不知何時,石門竟然又一次打開了,而那聲音,赫然便是從墓道裏傳出來的。我一聽,這不是豆腐的聲音嗎?
我大驚,看向啞巴,道:“他在裏面?你怎麽不告訴我!”
鍾恭大喜,說:“是窦兄弟,太好了,難道是他救了我們?”
啞巴卻神色一變,一隻手猛的扣住我的肩膀,一向冰冷的聲音,這次卻顯得有些嘶啞,他漆黑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那個墓道,說:“不要去!”而這時,那墓道上的石門,竟然又緩緩開始往下合攏,這時,便聽墓道裏又傳來豆腐的聲音,這次顯得很焦急:“快進來,沒時間了!我切斷了氣孔,再不進來會被憋死的,老陳!相信我!”
一聽這話,我頓時明白爲什麽這些火會忽然熄滅了,看樣子是豆腐知道我們遇險,所以做了什麽手腳,将這間墓室的換氣孔給堵了。這墓室要想利用火來當機關,即必須有換氣系統,豆腐對這裏的機關似乎極爲了解,看樣子,那哨子聲八成和他有關。
想到此處,我也不顧啞巴了,對衆人說:“先去墓道,否則石門關閉,這裏氧氣被火耗盡,咱們也得死。”我們這夥兒人之前雖然都被豆腐陰了一把,但豆腐前科良好,人的固定映像在那兒,因而一聽是他的聲音,連颛瑞都沒有打盹兒,一揮手示意轉移陣地。
唯有啞巴死死抓着我的肩膀,說:“不要進去,那裏面不能去。”石門已經關了一半了,我哪裏能給啞巴多扯,情急之下,直接将啞巴給抱起來,跟着衆人拔腿就往那快要關閉的石門下沖。由于那地方還有火舌,因而我們過去的時候,褲腳都燒起來了,剛一進入墓道内,那石門便險險的關上,發出砰的一聲。
外面的火光頓時被隔絕了,隻剩下我們燃燒的褲腳,衆人幹嚎着在地上打滾兒,撲了火,好在時間不長,都沒受什麽傷。
火一滅,墓道理就黑漆漆的,一邊的馮鬼手迅速打開了手電筒。我首先是去看啞巴,這要擱平時,我是不敢随便抄起他就跑的,也隻能在這人受傷的時候強硬一下了。
這會兒,啞巴背靠着石門而坐,他沒有因爲我剛才忽然起來的舉動而憤怒,隻不過漆黑的目光,死死盯着墓道的前方。
我這才想起來豆腐的事,于是猛地轉頭,也看向了墓道的前面。
燈光所及處,空蕩蕩一片。
“小豆!”我叫了一聲,沒人回應。
文敏也道:“小豆,你别躲了,我們都很擔心你。”同樣的,也沒人回應。我有些火了,拿起滾落在地上的手電筒,打開電源往前走,走了沒兩步,啞巴聲音嘶啞道:“站住。”
他的聲音很冷。
是一種我從沒有感受到的冷。
如果說平時的啞巴,隻是冷漠和高傲,那麽現在,從他的聲音和眼神中,我仿佛看出了殺意,似乎隻要我再向前一步,他就會動手似的。雖然啞巴已經沒有什麽戰鬥力,但那種冷酷嗜血的氣勢,卻将人給震住了。
不隻是我,連其餘人,都不由自主壓低了聲音,一時間,墓道裏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靜。片刻後,沈浩嘀咕道:“現在這樣還牛什麽牛……”他這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墓道裏,卻讓人聽的清清楚楚。
啞巴沒有反應,仿佛根本沒有聽到一般。這時,我才發現,這墓道的地面上有血迹,是之前我們看到啞巴時的那一串血迹。那時候隔了一段距離,不覺得有什麽,但這會兒進入這個墓道,再看着腳下鼻子的滴蹚過來的血迹,我才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如果馮鬼手沒有及時打開那個機關,如果我們沒有給啞巴療傷,他八成就失血而死了。
我腦海中閃過了一幅畫面,是啞巴渾身鮮血,一步步朝着石門走來的模樣,身後留下一串血印。
這後面,到底有什麽危險?
啞巴之前爲什麽要說謊?
他爲什麽不想讓我們進入這條墓道?甚至還說了謊?
一個從來不屑于謊言的人,是什麽讓他隐藏了高傲?
我停下了腳步,最後退到他身邊,蹲下身,目光和他對視,鄭重的問道:“告訴,爲什麽?這後面是什麽地方?”
啞巴的聲音依舊冰冷而嘶啞,道:“一個你絕對不願意看到的地方。”
這時,仲華捂着腿呻吟了一聲,他的傷雖然不重,但卻傷在腿上,又是穿骨之上,痛苦異常,這會兒忍不住哼出來,讓墓道裏凝重的氣氛爲之一松。沈浩見夥伴這麽痛苦,便提高音量對啞巴說:“你别打啞謎了,神神叨叨的,後面是機關還是什麽?看你之前傷口裏有碎牙,莫不是墓道後面有什麽怪物?”
他這話單純就是對着啞巴說,沒有針對我,畢竟他是颛瑞的手下,而颛瑞是我的朋友。
啞巴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即便在這種時候,他高傲的本性也沒有改變,對于不屑于搭理的人,直接無視。他隻是看着我,說:“不要再前進,離開這裏,我們,一起……”
我們,一起。
我沒想到他會說出這四個字,一時間心中有種發漲有古怪的感覺。這是什麽意思?我這個人終于入他的法眼了?
我這個人,是吃軟不吃硬的,啞巴這四個字,讓我心中一動。雖然明知道他不是陳詞,但對着這張臉,我态度很難硬起來,但這回我不得不拒絕他,緩了緩氣,我說:“我們這次不能一起,我的兄弟還在裏面,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我要弄清楚。”
啞巴目光微微下垂,冷冷道:“不管你旁邊這個女人,還有這幫陪着你的人?你要帶他們去送死。”他的聲音不疾不徐,透着冷意,吐字很清晰,完全無法想象他曾經有一段時間,以爲自己是日本人。
文敏沉聲道:“吳先生,小豆也是我的朋友,我不後悔救他。”
颛瑞不冷不熱道:“那小子打碎了我的古董花瓶,還沒有賠款,别想死。”
啞巴呼吸急促了一下,不知在想什麽,緊接着,他扶着石門站了起來,環視着我們一圈人,說:“你們死不死,與我無關。他,不能死。”他的手緩緩擡起來,修長的有力的手指,指向了我。
文敏愣了愣,說:“吳先生,恕我直言,你和陳懸,到底是……什麽關系?”啞巴的意思,似乎是在保護我?這後面真的這麽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