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眯起了眼,去适應這強烈的光線。
而就在火光亮起的瞬間,地面上的女蘿,便如同接到了什麽命令似的,齊刷刷的後退,順着石柱子,很快便隐沒了身影,整個墓室,便如同來時一樣,變得空蕩蕩的,唯一留下的痕迹,便是那具被吃的隻剩碎渣的焦屍,灑下了一些黑色的爛肉。
衆人喘着粗氣,擡頭看着墓室中央吊着的四個燈。它們聚集在一處,圓弧底,像是四口大鐵鍋一樣,每口鐵鍋,都被四個手指粗的鐵鏈子吊着,也不知裏面放的是什麽燈油,火勢很旺。
鍾恭驚訝道:“這怎麽自己燃了?”他說着,看向了啞巴。很顯然,是因爲啞巴動了什麽機關,所以這四團火才會不點自燃。啞巴的神色并沒有放松,相反,他看了一眼那四個‘吊燈’,眉頭反而一皺,似乎是察覺到了什麽不好的東西。
衆人都知道啞巴的本事,一見他這個神情,不由得皆有些發憷。
沈浩說:“那些女蘿怕火,現在咱們暫時安全了,當家的,咱們接下來怎麽辦?”他看向颛瑞,很顯然,啞巴已經醒了,做決定的時候到了。颛瑞目光看向我,示意我該給個說法。
我深深吸了口氣,見啞巴蒼白的臉上全是汗,心中都有些不忍心了,便扶着他坐下,說:“之前怎麽突然丢下我們闖進這個地方來了?你怎麽會受這麽重的傷?”
啞巴盤腿坐在地上,冷冷道:“現在問這些,沒有意義。”
我有些窩火,如果不是看他是傷患,真想将人胖揍一頓,壓了壓心裏日益暴躁的情緒,我說:“那什麽才有意義?”啞巴漆黑的目光看了我一眼,最後指了指墓室中央那四盞吊燈,道:“這不是正确的密碼。”
這話一出,我們還沒什麽反應,馮鬼手的臉上,卻是露出吃驚的表情,緊接着蹲下身,直勾勾看着啞巴,說:“那是十字型記号的後面,是正确的,還是錯誤的?”
我明白馮鬼手爲什麽這麽吃驚,也知道他爲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十八竅組合術,正确的密碼隻有一個,所有不正确的組合,都代表着危險。啞巴在情急之下,估計也是瞎來觸碰了某種組合,導緻那四個‘吊燈’不點自燃。但啞巴說這個組合是錯誤的,那麽随之而來的,必然伴随着危險。
我四下裏看了看,暫時沒有什麽異動。
隻有那火,依舊熊熊的燃燒着。
原本橘黃色溫暖的火苗,在啞巴說出這句話後,卻讓人感覺到了絲絲涼意。
馮鬼手問完,啞巴嘴角忽然抿了一下,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奇怪的是,他接着便又說道:“也是錯的。”我頓時覺得不對勁了,啞巴這人高傲無比,如果是他不想說的事情,直接就不會開口。但現在,啞巴剛才這個細微的表情,明顯是糾結了一下、我心中暗驚,因爲以我對啞巴的了解,我懷疑:他在說謊。
這個是很矛盾的問題,因爲在我映像中,啞巴是個高傲的根本不屑于說謊的人。能讓他說謊的,會是什麽?
這隻是我的一個推測,再加上人太多,我也不想現在質問他,便問啞巴:“你現在有什麽打算?”
啞巴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蒼白的臉上,黑亮的眼睛裏倒映着跳動的火苗。他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四團火,最後說:“離開這裏。”
我道:“你不追查真相了?”
啞巴看了我一眼,說:“我是誰,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說着,他強撐起身,看樣子是準備離開。誰知就在這時,墓室裏忽然響起了嘩啦一聲響,緊接着,那四個吊在墓室中央的大火鍋,猛地往下一沉,仿佛是鐵鏈支撐不了它們的重量似的,往下滑了一截,卻又沒有直接落到底,就這樣搖搖晃晃的挂着。
這時,從墓室的寶頂上方,開始往下滑落一些像沙子一樣的東西,似乎是鐵鏈的松弛,破壞了墓室的結構似的。衆人知道起了異變,全都警惕起來,目光緊緊的盯着墓室的頂端,那上方的地磚細縫間,明顯松動了,從細縫間不停的滑下沙粒。
我說:“這地方不能待了,咱們快……”話音未落,卻聽砰的一聲響,衆人順着聲音傳來的位置回頭一看,卻見那扇石門,竟然猛地合攏了。
“我靠。”沈浩道:“這一看就是要弄死我們啊,怎麽辦!”
我們還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但經驗告訴我們,絕對不會是好事。
這時,啞巴冷靜的吐出一個字:“炸。”他說完,又難得補充一句,道:“快走。”衆人這才反應過來,立刻朝着墓門處而去。文敏這會兒已經能自己行動了,我攙扶着啞巴,沈浩背着仲華,我們自然而然落到了後面。颛瑞、鍾恭和馮鬼手三個則跑在前頭,很快便到了墓門處。
誰知鍾恭卻怪叫一聲,猛地後退,道:“**!”鍾恭跟着颛瑞這種有修養的人在一起,很少聽他冒髒話,這一聲粗口讓我驚了下,忙問怎麽回事。
鍾恭沒回答我,卻是颛瑞沉着臉道:“那個紅衣粽子,站在外面!”
石門密封的并不緊,中間有一道細縫,一般情況下,在封閉墓門時,會在細縫中填充朱砂一類的東西。這墓門被打開過,朱砂自然消失了,因此可以透過門縫看到外面的情況。
這會兒我已經走到了墓門處,聞言心下吃驚,便湊近去看那門縫,這一看,入目全是一片紅,唯一不是紅的地方,是一張如同打了白粉一樣的臉,大大的嘴月牙似的,一直咧到了嘴後,赫然也正通過這個裂縫在看着我們。
我吓了一跳,心說這可怎麽辦,炸開墓門,出去也是個玩完兒啊。這紅衣粽子,之前不知爲何,突然消失,那哨子一樣的聲音,也不知是怎麽來的。這會兒,它又離奇出現,就堵在外面。
這東西厲害無比,水牛角直接就被它給震裂了,文敏被它過一次身,也元氣大傷,我們這隊伍裏傷患太多,對上這隻紅衣粽子,實在是沒轍了。
衆人不禁沉默下來,面面相觑,臉上皆是驚駭之色。
這下,啞巴也不說話了,漆黑的目光盯着石門,又看了看身後。這會兒,那種沙粒一樣的東西已經越來越多了,并且在地磚中擴散,越來越多的地磚呈現出松動的模樣,但奇怪的是,卻沒有一塊地磚真正的掉落下來。它們看似就要解體,卻又十分牢固,颛瑞推測說:“這地磚裏應該有夾層,真正厲害的東西,應該在這些流沙後面。”
真正厲害的東西?會是什麽?
這時,馮鬼手一咬牙,說:“這十八竅組合術,咱們破解不出來,留在這裏也無用,炸吧,跟外面那紅衣粽子拼了。”
随着時間的流逝,那種沙粒一樣的物質也越來越多了,整個墓室裏下起了沙雨,我們不得不拿出防毒面具戴着,才使得那些東西不掉進眼睛裏。我仔細觀察那些細沙,忽然發現,這‘沙’不同一般,它很細膩,顔色淡黃,在火光下,還反射着一種微微的白光,觸手幹澀,也不知究竟是什麽東西。
馮鬼手的話沒有獲得衆人的回應,他急道:“你們不知道這機關的厲害,看看他吧,他就是弄錯了密碼,搞成這樣的。”他指着啞巴,當反面教材。
啞巴擡起頭,忽然淩厲的看了他一眼,似乎要說話,然而就在這時,上方那‘大火鍋’,竟然又開始往下滑,這一次,它發出嘩啦啦的聲音,直接砸到了地上,刹那間,裏面的燃燒物質似乎被頂了一些出來,大大小小的火星,濺在了地磚上。
确切的說,是濺在了那些已經鋪滿地磚的沙粒上。
緊接着,令人頭皮發麻的一幕出現了。
那些火星濺在‘沙粒’上,就如同被點燃的油,一樣,迅速蔓延成一片火海,向着四周而去。
刹那間,我想起了石門後那具燒焦的屍體。
難道它就是這樣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