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鬼手這時提醒了我一句,說:“别碰。”說着,他走了過來,道:“這東西類似于‘十八竅組合術’,沒摸清規律,不要輕舉妄動。”他一說十八竅組合術,我便覺得吃驚。
相傳秦漢時期流傳一種機關秘術,源于戰國,當時主要運用于各諸侯國的庫府,後來幾經失傳,又爲人所發現,演變成了明清時期的十八竅組合術,相傳乾陵中就使用過這種秘術。
十八竅組合術,有一套專門對應的密碼,正确的密碼隻有一個,其餘十七竅都是機關陷阱,一但弄錯,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眼前這石柱子,是漢朝時期的東西,應該還沒有發展到十八竅,但即便如此,也夠讓人受的。我趕緊收回手,說:“吳水受此重傷,莫非就是在機關上吃虧了?你剛才是怎麽打開吳水所在的那扇墓門的?”
馮鬼手指了指石柱,道:“你仔細看。”我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将臉湊近,燈光直直的打上去,這一看,忽然發現,其中一塊不到小兒巴掌大的菱形石磚上,赫然有一個十分微小的記号。
是個十字形的記号。
我大驚,道:“你是看到這個記号,所以……?”
看樣子,這個十字形的記号,很可能也是當年陳詞留下的,啞巴八成也是看到這個記号,所以直接闖了進去。我不禁想到,陳詞當年身上的重傷,莫非也是那墓道後面造成的?他留下的這個十字記号,究竟代表着什麽?安全還是危險?又或者隻是一個單純的路标?
我一路回憶,似乎隻要是這個記号出現的地方,幾乎就沒有好事。第一次出現,我看到了陳詞的屍體,第二次出現,我們到了殉葬坑,第三次,也就是現在,啞巴受了重傷。
或許,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标記。
我轉頭問馮鬼手,怎麽樣可以弄到正确的密碼。
馮鬼手嘶了一聲,搖了搖頭,道:“那其實是一種順序組合,事先設置機關時就弄好的,咱們自己可搞不定。”
我說,那以前那些倒鬥的前輩們,遇上這種情況是怎麽處理的?
馮鬼手伸出三根手指,說一共會有三種情況。
第一種是愣頭青,不知深淺,莽撞行事,往往就是組合出錯誤的密碼,然後命隕身折;第二種是稍微有些見識的,看出其中的門道,知道自己有幾斤幾兩,便會就此放棄。
當然,民國時的官盜不在此列,他們是明目張膽,人多勢衆,小墓直接挖,大墓直接炸,爆炸聲從白天響到晚上,任是什麽機關也沒了。
這方法我們不行,我們一沒人,二也沒有軍閥官盜那掘地三尺的本事。
第三種則是真正有能耐的人,這得是機關手裏頂級的人物,還需要極大的耐心,他們可以根據墓室的結構、擺設、推斷出每種組合的大緻走向,然後倒推得出密碼,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聽到這兒,說:“你不是自稱國内頂尖的機關手嗎?你行不行?”
馮鬼手幹咳一聲,神情不自然,說:“這都是同行們擡愛,我這技術,算個中上,這頂級可輪不到我。”我問頂級的在哪兒,馮鬼手說,還能在哪兒,錢賺的多了,都移民了,難不成還留在這裏吃地溝油啊。
我聽得爲之氣悶,馮鬼手讓我别灰心,說啞巴這人不簡單,而且這個十字架密碼,不一定是錯誤的。古墓裏本來就是危機重重,爲了保護墓主人的屍身,能工巧匠們極盡所能與盜墓賊鬥智鬥勇,每一步都是驚險萬分。即便十字架是正确的,也隻能保證這一步是安全的,誰能保證下一步是安全的?
我聽他這麽一說,也知道有理,便決定一切都等啞巴醒來再做打算。
這一等,又是數個小時,我們時而小憩,時而清醒,中間又給啞巴稍微喂了些吃喝,希望他能恢複的快一些。馮鬼手似乎是不死心,想試着去反推出密碼,将整個墓室逛了個遍,但看他那一臉吃癟的表情,估計沒能起到什麽作用。
這墓室裏空空蕩蕩,唯有四根石柱,一口大鼎,一個桌案,然後是些碟子、罐子、簋甕,哪裏能看出個什麽來。馮鬼手有些洩氣,往地上一坐,顯得百無聊賴,須臾,我發現他的目光直勾勾的看向了我們來時的入口,也就是那扇被推開的石門。
我看出馮鬼手實際上是在走神,但他下意識看向入口的動作讓我明白,這老小子八成是在想呂肅的行蹤,也不知這二人暗地裏究竟做了什麽交易。我正想着,忽然間覺得不對勁。
由于那石門是對開的,被推開後,石門的後面,便形成了一個死角。
之前衆人沒注意,現在我一看,猛然留意到,那石門投射出的陰影裏,還多了一個凸起,就像是石門後面,還放置了什麽東西一樣。
我們爲了節約電源,所以隻打開了兩盞手電筒,并且将手電筒的燈光打向牆壁,使之形成反光,因而減弱了光線的亮度,提高了可視範圍。
因此這會兒,那石門處的投影,也是晦澀不清的,我甚至覺得,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但我警惕的性格,讓我心裏如同貓抓,不去看個究竟,就總覺得有事兒。當即,我将手電筒拿起來,朝着那石門走過去,準備看看石門後面,是不是真有什麽東西。
随着光線角度的改變,石門的投影也跟着移動,變得更加立體和清晰起來,而這時,石門後那個原本像土包一樣的黑色陰影,也跟着光線逐漸開始變換,最後竟然逐漸拉長,當我停在離石門不足五米遠的位置時,我已經看清了,那是一個人影!
“嘶……”我倒抽一口涼氣,大喝道:“是誰!出來!”
說話間,我拔出了腰間的匕首。
我起身的動靜早已經引起了颛瑞他們的注意,幾人都是機警之人,這一叫,他們立刻提了武器,快步圍上來。霎時,衆人都看清了石門後那個人形黑影。
颛瑞沉聲道:“呂肅?”他推測着這人的身份。
但我們兩人接連出聲,那石門後面的人,卻依舊沒有動作,影子一動不動,仿佛後面是個死人一樣。
一想到死人這個詞,我心裏咯噔一下,朝幾人遞了個眼色。
幾人會意,也不說話,鍾恭猛地竄上前,槍口對準了門後的東西。這一瞬間,鍾恭忽然瞳孔放大,大叫一聲:“我的娘哎!”
沈浩道:“門後面是你娘?”
鍾恭立刻後退,說:“呸,是個燒焦的死人,***。”我們移動位置,站到了門後夾角正對着的地方,往裏一看,我也不禁覺得頭皮發麻。
隻見這石門後面,赫然是一具渾身焦黑的屍體,臉上的鼻子、嘴唇都燒沒了,眼睛處隻有兩個黑窩,直挺挺的站在門後,正對着我們。
一想到衆人之前還在這墓室裏吃東西睡覺,那驚悚勁兒就别提了。
雖說剛開始被吓了一跳,但驚吓過後,衆人也就鎮定下來了,死人我們見得多了,更何況這是個沒長毛的死人,也就是說沒有屍變,既然如此,就更不怕了。與此同時,我們反而覺得疑惑:這石門後面怎麽會有屍體?這是誰的屍體?它什麽時候出現在這兒的?
這屍體就位于石門的夾角處,因而被墓牆和石門卡住,保持着站立不倒的姿态。整具屍體被燒成了一個人形的黑炭,表面已經沒有留下什麽東西可以判斷它的身份了。
屍體并沒有什麽臭味兒,顯示這屍體應該已經在這裏站立了很久。
如此一來,之前關于是豆腐打開墓門的推測就被我們推翻了,這具燒焦的屍體,在這石門後面,應該站了很久,因而,很可能是陳詞之前的那一批人留下的,八成和趙二爺的人馬也脫不了幹系。
想到趙二爺,我便想起了白斬雞,也不知這次他是不是真的要喪命了,那黑燈會不會又一次幫他,還是說再生出什麽古怪,誰也說不準。到是李胖子,如果白斬雞真的死了,他沒有什麽制約,怕到時候會發狂,反倒成了一個隐患。
就在我們打量這具焦屍時,屍體的手,突然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