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陳詞的屍體擺在那個山洞裏,如果不是啞巴年輕的樣貌,我幾乎就要認他當爹了。
但很顯然,啞巴不是陳詞,他的來曆,實在是一個很大的謎團。
這會兒,雷子一行三人已經看不見蹤影了,他們說要離開這裏,無非也就兩條路,一是我們來時的陰陽門,但那門他們能不能打開還是一回事,二就是之前那條穿山甲通道。
那通道裏雖然有些古怪的食人藤,但被我們扔下了一把大火,這會兒估計已經燒的幹幹淨淨了。那山洞裏既然能長植物,就肯定是通風的,雷子幾個,八成會重新回那個洞裏。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雷子等人選擇給白三爺賣命換取自己需要的東西,而現在,他們選擇違抗白三爺的命令,保全自己的命。誰也無法說他們錯了,世間最大的事,莫過于生死,想保命的人,沒什麽錯。
我們幾人不敢再耽誤,立刻爬出了殉葬坑。這會兒,我們一共七個人,其中有兩個人暫時失去行動能力,需要靠人背着,我背着文敏,那個叫沈浩的背着打了麻藥的仲華,剩下的隻有鍾恭、颛瑞和馮鬼手。
此刻,我們正站在殉葬坑正中央那條道路的盡頭,之前我們一直想知道殉葬坑對面是什麽,而現在,留給我們的,是一扇已經被推開大墓門。
這會兒,爲了安全起見,馮鬼手和颛瑞站在我前方,我身後是沈浩,鍾恭在後面壓陣。我們兩個背着病号,沒有反抗能力的人被護在了中央。颛瑞冷靜道:“之前沒看到吳水推門,所以這墓門應該是其他人打開的。”
其他人?
是之前的飛刀白老四那幫人,亦或者是陳詞?是趙二爺,亦或者是豆腐?
想到豆腐,我歎了口氣。
颛瑞手裏的燈光打向了墓門中央,借着手電筒的光芒,我們可以看到墓門後的地面,鋪設着整齊的青色地磚,視線範圍内,沒有看到牆壁,因此我估計,這後面不是墓道一類的,八成是個墓室。
馮鬼手走在前方蹚雷,很是謹慎,一手拿着手電筒,一手卻是拿着一根探釺,探釺會比他更先一步接觸到前方的地磚,有點兒像一個盲人,但卻是一個十分警醒的盲人。
我跟着颛瑞身後,打量着周圍的環境,墓門後面,是個比較大的墓室,一進去,便能看見正中央的位置,放置着一口四足雙耳的尊羊大鼎,看到這口鼎,我斷定這應該是地宮中的正廳,如同活人用來待客的地方。
剛才啞巴就是跑進了這裏。
颛瑞将手電筒緩緩掃向四周,隻見整個墓室約莫有一百多個平方,燈光打去,墓室的四個方位,分别有一根朱紅色的柱子,而墓室的頂部則是少見的拱形。墓道修建成拱形很常見,但大部分在中原地區,墓室講究方正規矩,修成拱形的就比較少了。
我們順着柱子擡頭一看,隻見拱形的寶頂上,四根柱子分别探出了一個變形的龍頭,說是龍,不如說像一片柳葉,葉子扭曲的延伸向寶頂中央的位置,上面刻着讓人看不懂的古拙花紋,唯有龍角和龍須的形象比較鮮明。
這四個伸出去的柳葉,盡頭處還各吊着一個東西,是四盞大燈,想象一下這四盞燈被點亮的模樣,必然如同一堆篝火燃燒,光是想一想,就覺得十分豪放。看樣子,這巨耳王墓雖然是漢墓的結構,卻帶有很多滇人豪爽的特點,設計處保留了很多特有的細節,形成了一個獨特的滇漢交融的開山大墓。
我将目光從那四盞挂在頭頂的大燈上移開,目光一轉,看向左側時,忽然發現,那地方竟然還擺放着一台很大的桌案,桌案上放置着罐、碗、簋、酹等物品,其中一個青銅碟子裏,還能看到幾雙發黃的筷子,這些東西都是那時候的人飯桌上的物件,擺放在這裏,應當是顯示墓主人宴客的場景。
鍾恭說:“這就一隻大象,還真把它當人伺候了。”
其實,打從被豆腐困在那個密室中,看到那壁上的浮雕開始,我就懷疑這個巨耳王墓的真實性。根據浮雕上的類容,寶象女王所招出的,其實就是屍變的粽子,而寶象女王自身,應該會使用煉屍一類的秘術。
如此一來,那巨耳招鬼兵請天神的傳說,自然就是假的,如果巨耳象,隻是一隻普通的略帶畸形的大象,它有憑什麽享受巨耳王墓的待遇?這個巨耳王墓,會不會隻是一個幌子?它真正的主人,或許根本不是巨耳象。
既然是要修墓,爲什麽又要隐瞞墓主人的真實身份呢?
颛瑞走到了那桌案旁邊,隻見罐、簋都蓋着蓋兒,鍾恭将其中一個八足簋打開,卻見裏面是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也不知是什麽食物,估計是墓室密封較好,沒有腐爛,但是變成了這種黑色的東西,乍一看,像是一團發幹的大便,放在吃飯的東西裏,感覺口味很重。
忽然間,鍾恭笑了,将其中一雙發黃的筷子拿在手裏轉了一圈,說:“居然是象牙筷,你說這墓主人不是大象嗎?結果這地方還放着象牙塊,它要是知道,肯定得氣活了。”
桌案後面,鋪着幾個蒲團,沒有**的迹象,隻是表面積着厚灰,我目光越過桌案,停留在了墓牆上。一般情況下,墓牆上應該會有壁畫,由于這裏是‘會客室’,因爲壁畫的内容,大部分會表現墓主人平日裏會客歡宴的場景,而這地方的墓牆卻十分幹淨,整整齊齊的青色墓磚,不管是浮雕還是壁畫,全都沒有。
除了這個桌案以及中央的大鼎外,整個墓室空空蕩蕩,顯得極爲幹淨。背着仲華的沈浩說:“大象也不用待客,總不能畫大象請人吃香蕉的壁畫吧?”
這話讓鍾恭笑了笑,氣氛松了一下。這時,我背上的文敏虛弱的開口,道:“還是盡快離開這裏,找到小豆要緊,這裏看起來,應該不會有關于詛咒的線索。”
馮鬼手一直沒出聲,他謹慎的在周圍走動,比常人更大的手掌,撫摸着周圍石柱或者墓磚,他的神态很仔細。我發現,這個墓室沒有其它通道,一般來說,正廳墓室是通向其它墓室的樞紐,但這裏卻是密封的。
顯然,這地方應該有密道一類的,啞巴追進來,沒了蹤影,肯定是順着墓道走開了。
就在這時,馮鬼手忽然嗯了一聲,聲調微揚,似乎發現了什麽,隻見他的一隻大手按在石柱上,也不知做了什麽,衆人耳裏猛地便聽到一聲沉悶的吱呀聲,是那種我十分熟悉的石門開啓的聲音。
我不由得朝着聲音傳來的方位看去,隻見馮鬼手正對着的左手邊,上面的地磚赫然齊刷刷的縮進了牆内,緊接着露出後面的一扇石門。這時,馮鬼手又動了一下,那扇石門,便緩緩的開了起來。
石門是往上擡,而不是朝兩邊開,這一點很讓我們驚訝。事實上,電視劇裏那些主角,經常被關在密室裏,石門一會兒上,一會兒下,似乎很容易。然而,在古代的工藝上,這種可以上下的石門其實要求很高,特别是這扇石門還是影藏在墓磚後面的。
然而,更令我們驚訝的不止這個。
因爲在石門緩緩擡起的過程中,一雙腳露了出來。
穿着黑色的登山靴,黑色的褲子,再往上,是纏在皮帶上的挂扣,上面挂滿了各種小物件,再往上是腰,帶血的腰。
霎時間,我倒抽一口涼氣,因爲這人雖然沒有完全暴露在我們的視線中,但根據這裝束,我也認出來了,是啞巴!
他怎麽受傷了?
我背上的文敏驚呼一聲:“吳先生。”這時,石門完全擡起了,啞巴站在門後,黑發上沾着血,漆黑的目光直直的看着我們,腳往前走了一步,最後踉跄了一下,整個人雙膝一軟,砰的跪倒在地,我聽到他說了一句話:“不要去後面,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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