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個傻子?”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是想當門神對不對?”
“哎,你說我的腿還能不能好?這裏的人不會說漢語,而且連電都不通,你瞧見沒,他們穿的衣服,顔色特别少,那布一看就是自己織出來的,這說明什麽?說明他們從來不出山。完蛋了,如果我腿瘸了,他們又不出山,我該怎麽辦?”
“小普,你給點兒反應行不行?你是木頭嗎?”
“木頭,你不是會飛嗎?我把我地址告訴你,你帶我飛回去好不好?我住在廣東省深圳市古玩城……”當然,屍仙沒有給他任何反應。屍仙的存在,以及它古怪的打扮,自然引起了别人的好奇,但由于雙方語言不通,因此倒也不用豆腐去編謊話圓說。吃飯時,那位生苗老人顧忌豆腐的腿,一般也是送到房間裏。
豆腐對此特别感激,兩人雖然無法交流,但表情是不分民族的,他們用和善和感激表達着自己的立場。
這一天,那位老人家又送了飯進來,飯菜是兩份,豆腐等老者走了,便提着筷子準備吃飯,一邊吃,一邊對屍仙說:“木頭,老爺子每天送兩份飯菜,你又不能吃,我一個人都撐死了,我感覺自己又胖了,以後鑽盜洞還鑽的進去嗎?”
一邊兒上,他一邊兒準備吃飯,然而,就在他準備端碗時,一直沒有動作的屍仙,竟然忽然伸出手,将自己的手直接放進了碗裏。那天煮的是粥,豆腐臉色都變了。
當然,主要是吓的。
一直以來,屍仙除了站崗就是站崗,從來沒有别的多餘的動作,這忽然的動作,讓豆腐以爲它不是木頭了,不是木頭,那不就得吃人了?豆腐看着屍仙将自己的手泡在粥裏,眼睛都直了,吓的直哆嗦,結結巴巴道:“木……木頭,啊,不對,屍仙大哥,屍仙爺爺,咱們有話好好說,别動手動腳。”
屍仙依舊保持着那個動作,眼珠子微微轉動了一下,盯着那碗粥。豆腐提心吊膽半天,見屍仙沒有反應,便自顧自的理解爲,屍仙是想吃飯了,于是顫巍巍的将另一碗粥端起來,說:“吃,您吃着我看着,我吃剩下的行不?那個……那個臘肉能不能給我剩兩片?”
那碗粥湊到屍仙嘴巴,它依舊沒反應,然而,就在這時,豆腐忽然發現了一件讓人頭皮發麻的事,屍仙那隻原本浸泡在碗裏的手,不知何時,竟然爬了一條條黑色的東西,仔細一看,赫然是一條條十分細小的蟲子,俨然是從粥裏爬到屍仙手上的。想到自己平時吃的東西,那情景别提有多惡心了。
就在這時,屍仙将手緩緩收了回去,放到自己嘴邊,伸出舌頭,将手上的蟲子慢慢舔到了嘴裏,嚼一下,吧唧一聲,再嚼一下,再吧唧一聲,豆腐幾乎要吐了。
屍仙的手是烏黑的,但漢服羽衣寬袍大袖,平時手籠在裏面,到也沒被人發現,那老爺子送來的換洗衣服,屍仙自然也沒有動。老爺子肯定是感到奇怪的,但語言不通,也無法交流,再加上屍仙容貌看起來不像壞人,又足不出戶,沒幹什麽奇怪的事,便也沒有多加理會。
就在這時,那生苗老爺子忽然鑽進了房間裏,神色緊張,指着那兩碗粥,焦急的比劃出一個吃飯的動作,像是在詢問豆腐有沒有吃飯,豆腐搖了搖頭,老爺子這才松了口氣。
緊接着,他虎着臉,從外面扯進來一個姑娘。
這姑娘豆腐認識,這裏的苗人很淳樸,來了受傷的外人,因此多多少少都來看望過,這個姑娘是看的最勤快的。長得粗手大腳,臉上有一些燒傷,面貌醜陋。但她對豆腐挺好,經常送些吃食過來,豆腐對她印象不錯,由于不知道她的名字,便自顧自的把她叫‘苗苗妹子’。
豆腐覺得奇怪了,這老爺子怒氣沖沖的把她拽進來幹什麽?
苗苗捂着臉哭,而老爺子則很兇的在訓斥她,豆腐不明所以,躺在床上焦急的勸架,三人牛頭不對馬嘴,好半晌才停歇下來。緊接着,老爺子立刻将那一批飯菜給撤走了,而苗苗離開房間的時候,則是一臉愧疚,傷心的低頭,一副做錯事情的模樣。
豆腐思來想去也想不通這是唱哪一出。
我聽到這兒,說:“生苗擅蠱,那粥裏的蟲子八成便是苗蠱,按照你描述的情況,很可能是苗苗向你下蠱,被那老爺子發現了。”
豆腐疑惑道:“她爲什麽向我下蠱?”
我心說這小子蠢呆了,這還用問,苗家三蠱中,便有相思蠱,據說女子若喜歡上了某個男子,而對方又不喜歡自己,便可下此蠱,一但對方中了這個蠱,便會不可自制的愛上下蠱之人。
那苗苗估計是看上了豆腐,所以下了蠱,但被老爺子發現了,所以才有了當時那一出。我将各種猜測說與豆腐聽,豆腐沉默了一下,道:“八成是你說的這麽回事。”他不知在想什麽,沉默了下來。我估計他在想苗苗的事,等了一會兒,便提醒道:“後來呢。”
豆腐回過神來,于是接着往下說。
那生苗老爺子不知用了什麽藥,大約半個月,豆腐竟然可以下地了,隻是不能久行,于是隻能占時住下來,平日裏在院子裏幫老爺子做做手頭上的活兒,剝剝玉米什麽的。
在此期間,屍仙則一直跟着他,走哪兒跟哪兒,也沒見去害過其它什麽人。我想到那屍仙忽然對蠱蟲作出反應,估計是還有噬毒的天性,所以才陰差陽錯救了豆腐。
但這屍仙爲何如此,豆腐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
不過按照他的描述,我估計這屍仙暫時是不會有什麽危害,八成就像陳老爺子說的那樣,對活人有沒有危害,看屍仙的心情。不過我現在懷疑,這個屍仙,究竟有沒有心這個東西。
接下來的一切倒是順其自然,豆腐傷好一些,便帶着屍仙在寨子裏閑逛,認識了不少姐姐妹妹,豆腐外形不錯,人也讨喜,再加上那裏的姑娘心思淳樸,沒有那麽多念頭,因此豆腐很受歡迎,當然,他身後的屍仙在外形上更受歡迎,隻可惜不言不語,不怒不笑,因此姑娘們處處碰壁,最後也就當屍仙不存在了。
時間一久,豆腐也習慣屍仙了,他覺得自己的傷勢好的差不多了,臨睡前對屍仙說:“木頭,咱們這兩天就回吧,到最近的村裏打個電話,讓老陳來接我們。老陳你記不記得,就是你從棺材裏爬出來的時候,那個穿着黑衣服,拿着幾把小飛刀射你的那個。我看你還挺自覺的,不殺人,也不泡妞,這是個優點,不過我告訴你,你别一直跟着我,我是人,你是屍,雖然這段時間,我們發展出了很好的友誼,但你不适合我們這個世界,你還是回棺材裏躺着吧,趕明兒有空我去看你。”
屍仙沒反應。
豆腐盯着它看,說:“不拒絕就是同意了。”
見屍仙沒有反應,豆腐歎了口氣,心知這是個無知無識的木頭,說也說不通,隻怕上路的時候,還是要跟着自己。他一邊兒煩惱該怎麽甩開這個跟屁蟲,一邊兒想着回去後,要好好感謝一下這裏的鄉親,迷迷糊糊間便睡着了。
第二天起來時,他猛然發現,每天晚上都站在自己床頭的門神,居然消失了。
這可是從來也沒有過的事兒啊。
難道它出去害人了?豆腐心裏咯噔一下,掀開被子翻身沖出了門,寨子裏依舊平靜,反倒是屍仙沒有跟着,周圍的人都覺得奇怪,用手勢問他,你身邊的人怎麽不見了。
豆腐不知該作何解釋,隻能自己在村寨周圍找了一圈,但也不見蹤迹,最後他反應過來:我爲毛要找它?屍仙自己走了,豈不是正中下懷?這麽一想,便坦然接受了,當天辭别了生苗的鄉親,便帶着幹糧往山外走。
那大山,足足走了兩天一夜才走出去,豆腐這才發現,自己還是在滇地,隻不過位置從北部雪龍山脈轉移到了南部。他身上證件到帶着,隻是沒有銀行卡,隻有現鈔,也不夠買機票,這才找獨眼龍求救。
我聽完,道:“屍仙現在在我這兒。”
豆腐一愣,随即說:“你在逗我?”
我道:“它好像盯上我了。”
豆腐倒抽一口涼氣,說:“它有對你下手嗎?”
“沒有。”
豆腐那頭沉默了一下,說:“我對它比較了解,你聽我說,别跟它較勁兒,它不會主動傷人。”
我道:“我知道了。”
豆腐又問:“你現在在哪兒?什麽時候回來?”
呂肅到罷了,但陳老爺子住着院,無人照看,我也不能就這麽走,便讓豆腐自個兒在鋪子裏待着,等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再回去。
挂完電話,我看着躺在床上**的屍仙,覺得有些頭疼,最後幹脆不管了,自己打了個地鋪,一覺睡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