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巴神色高傲,對我不屑一顧,冷冷道:“與你無關。”緊接着便起身,站在火堆邊,眺望着黑暗中的雪峰。我瞧他好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認定這地方有古墓,也不由得大爲頭疼,便道:“既然你這麽說,那咱們就多掌掌眼,不過現在黑燈瞎火的,看也看不清楚,不如明天白日裏再做打算。”
呂肅道:“陳兄弟說的沒錯,現在天色太晚,也看不出端倪。”啞巴沒理會我們二人的話,依舊盯着遠處。我心裏暗自惱火,心說讓你傲,大爺我還不伺候了,想着便打算進入帳篷裏取暖,總比在外面吹寒風好的多。
誰知我正打算轉身時,北面的雪頂上,猛然閃爍了一下,就像星辰閃耀似的,瞬間便沒了影。我停下動作,死死盯着之前閃光的位置,心說:那是什麽東西?難道是有人?
不對,人造光源應該不是那種顔色才對。
呂肅也咦了一聲,奇道:“莫非雪嶺上還有什麽東西?爬上去估摸要半個小時,要不要去看看?”他本是征詢意見,而啞巴卻已經行動了,打開探照燈,順着雪嶺往上爬,我心中疑惑,也忍不住一探究竟,便跟了上去。
這雪嶺是完全沒有路的,積雪顯得更加深重,也很松散,一腳踩下去,雪直到膝蓋,有些深的地方,甚至連腿都拔不出來。黑暗中,啞巴走在前頭,我們就着探照燈的光芒頂風沐雪前進,寒冷自是不必說,褲子一直處于一種半幹不濕的狀态,雙腿都凍麻了。原先預計半小時的路,我們足足攀登了接近一小時才接了雪嶺頂部的位置。
到了頂,頂部地勢傾斜成一個比較陡峭的坡度,而之前那陣忽然閃爍的光芒,便就是從此處發出的,而我們站到這上面時,周圍除了積雪,卻是什麽也沒有,連個人的腳印都看不見。
這是怎麽回事?
總不至于我們三個人剛才都眼花了吧?
呂肅說:“四處找找,看看有沒有人走過的蹤迹。”
我說:“就算有,我們從嶺下上頂,接近一小時,也早讓雪埋了。”這裏的天氣極端惡劣,大風刮過,表層的雪被吹得貼地走,空中時不時又有雪花落下,淺一些的腳印,十來分鍾就被掩蓋住了。
呂肅呼出一陣白色的霧氣,說:“盡力而爲吧。”我們三人開始分散尋找。這時,我看了看手表,已經接近十二點了,在傳統說法上,正是天地間陰陽之氣互相交感的時候,也是活人與死人可以同時出入的時候,不知道爲何,我看着還差三分鍾,就要直直指向十二點的那根針,心底猛然冒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這應該是一種對于危險即将到來的直覺。
這會兒,我和呂肅以及啞巴兩人已經分開了,三人各自查看,風雪中隻有我一個人。有道是疑心生暗鬼,我打着探照燈朝周圍看,雖然什麽也沒發現,卻總覺得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偷窺我一樣,背上和脖子上有些毛森森的,但一轉身,又什麽都沒有。
我一方面覺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一方面對于拯救過我多次的直覺,抱着信任的态度,心說還是速戰速決,好和啞巴他們彙合,否則出了個萬一,可就不妙了。
這念頭剛閃過,我眼角猛的撇到不遠處亮了一下,像是有什麽金屬在反光一樣。我立刻鎖定那個方位,這次,那閃光沒有消失,我朝它走近,仔細一看,不由得大爲窩火,立刻朝啞巴和呂肅喊話:“找到了,回來吧。”
隻見我眼前,赫然是一個凸出玄冰層,表面覆蓋着積雪,和周圍的一切融爲一體,隻不過由于頂部延伸出了一塊,使得它的正面,也就是面向我們營地所在的位置沒有積雪,因而露出了深藍色的堅冰層。
此刻,月光移動,雪地裏反射着細微的光線,玄冰層随着月光,時不時的産生反光,我們之前在雪嶺下所見,應該就是這東西的光芒。呂肅和啞巴聚集到此,一眼也看明白了其中的門道,呂肅啞然失笑,幹脆一屁股坐地上,我說:“還坐着幹什麽,回營地吧。”
呂肅悠然道:“來都來了,一事無成就這麽下去,太不劃算,你看這萬裏銀光,冰封雪舞,辜負了不是太可惜嗎?”這一路頂風沐雪,就記住了冷和累,确實沒來得及好好欣賞雪山中的景緻,此刻月光舒朗,一眼望去,雪山籠罩着一層薄薄的光輝,确實讓人覺得壯觀。不過也隻有呂肅這種人,才會忽然坐下賞雪,我還是沒這等閑情逸緻,看了會兒便催促下嶺。
呂肅這才拍了拍身上的雪花,三人準備往嶺下走,走到一半時,那種被人偷窺的感覺又來了,似乎就在我身後。我背上很不舒服,後脖子也陣陣發緊,反觀啞巴和呂肅,倒是沒有感覺,這二人警惕性和身手都比我更勝一籌,若是有危險,或者有什麽東西跟蹤偷窺,應該早就發現了。雖說我心中斷定自己是疑心生暗鬼,但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這一看,霎時間驚的我腿都軟了,因爲那微微反光的藍色玄冰層中,赫然出現了一張灰白色的浮腫的大臉!
此刻,它正隔着玄冰層,赤紅的目光,貪婪的盯着我,猩紅的舌頭很長,猛地一舔,将整張臉都舔了一遍。
我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這動靜驚動了啞巴和呂肅,二人紛紛轉頭,但那張大臉,又猛的向下一沉,消失了。
呂肅和啞巴回頭太慢,自然什麽也沒看到,估摸着是看我臉色不對,呂肅神色露出擔憂,問道:”陳兄弟,怎麽了?”
“裏面有東西。”我指着已經離的極遠的那塊玄冰,将剛才所見描述一遍。啞巴和呂肅對視一眼,二人拔腿往回沖。很快,我們三人重新聚集到了那塊玄冰前。
呂肅伸手敲了敲,沉聲說:“玄冰層有些厚。”他又抽出了鬼哭刀,猛的在冰層上一砍,隻聽一聲脆響,冰層上留下了一道非常醒目的白痕。但我知道,以鬼哭刀削金斷鐵的本事,奮力一砍,卻隻留下一道白印,已足以說明這玄冰層的硬度了。
我立刻覺得不對勁,我之所以叫它玄冰,是因爲它呈現出微微的藍色,這是冰體結晶質地變得極其緊密後,産生的視覺色差,事實上,它本身還是透明的。玄冰的行程,非一日兩日,也非一年兩年,而是需要上千萬年,日積月累,才能形成的,因此這種冰,大多覆蓋在積雪和薄冰層之下,或者深溝的冰川之中,是年份的典型象征。
但此刻,它出現在了這個雪嶺的頂部,這意味着什麽?
之前一直讓我疑惑的雪椅問題,終于得到了解決,我心裏猛然意識到: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根本不是在雪嶺的頂部,它真正的頂部,早就被人爲的鏟平毀去了,因此才會露出這個玄冰層!
我将自己的想法對啞巴二人一說,呂肅眼中一亮,笑道:“一語驚醒夢中人,看來就是如此,這八成就是普真的傑作,不過他削雪頂是爲了什麽?”
這普真再有名,也不過是個造陵修墓的,他自己本身是沒有多大本事的,有什麽能力去削平一個山頂?而且這種做法,和墓葬風水之術也是背道而馳,此舉實在令人費解。
呂肅接着道:“不過你說剛才在這玄冰層裏看見一張人臉,難道這玄冰中是中空的?”我明白呂肅的想法,他雖然沒說完,他很顯然是想問:普真墓,會不會是修建在玄冰層裏的?
事實上,這也是我的想法,有什麽能比千萬年形成的玄冰更适合當墓葬?葬于其中,不需要任何防腐措施,屍身千萬年都不會腐壞,其好處不言而喻。隻不過傳統墓葬之術,防腐隻是其中一項,更重要的,還是講究天人合一,因此有玄冰的地方固然好找,但有能自成絕佳風水,就十分難得了。
這普真一輩子給别人造墓,眼光極高,給自己所建造的墓穴,雖然我們沒有進去過,但光是這選址,就讓人心悅誠服,歎爲觀止了。
隻是,這玄冰層及其堅硬,金鐵難擊,要在裏面修建墓穴談何容易?這普真是怎麽做到的?
如果說陳詞手裏的地圖,是從普真墓裏倒出來的,那陳詞是怎麽進入陵墓的?至少我将隊伍攜帶的倒鬥工具都過了一遍,除了雷管炸藥,幾乎想不到還有什麽可以破開冰層,但我們這次攜帶的炸藥非常少,因爲這東西在雪山裏不适用,即便用了,那也是同歸于盡的手段。
我們該怎麽辦?
ps:今天也三更,因爲回老家期間收到一頂皇冠,原本是說不更的,但大家這麽支持我,我決定不讓大家失望,有沒有很感動?有沒有很崇拜我?嗯……應該的(下巴朝天高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