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救人

旁邊的呂肅和豆腐也驚醒了,一咕噜的從睡袋裏鑽出來,好在我們警惕性都比較高,武器就擱在旁邊,出了睡袋,呂肅提着刀便竄了出去,我緊跟其後,至于豆腐……還在解睡袋的繩子,不提也罷。

我和呂肅出了帳篷,隻見火光已然熄滅,雪山間明月皎潔,白雪反射着月光,一切都顯得幽暗又朦胧。這聲音驚醒的不止是我們,其餘人也陸陸續續,如臨大敵的鑽出了帳篷。

馮鬼手目光在人群中巡視一圈,神色猛的一變,說:“少了兩個人。”

黑泥鳅接話說:“是守夜的陸大嘴和毛牙。”

對這兩人,我也有些了解了,陸大嘴喜好吹噓,嘴裏說出的話,十句有九句是在吹牛皮,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在此之前,隻挖過一些窮墳亂穴,連黑話都說不順溜。

爲了不在我們這一群人裏丢了面子,便經常吹噓自己的倒鬥事迹,說的險象環生,動辄便是價值千萬的明器,用豆腐的話來說,這人不适合挖蘑菇,适合去給好萊塢寫劇本,因爲他編故事的本領還真有一套,不知道的人,還真能聽的毛骨悚然,拍案叫絕。風雪之中,聽他吹吹牛皮,也算是一種消遣。

除此之外,此人沒什麽大的毛病,比起那些倒鬥界真正的行家,他算不上心黑,算不上手辣,是一個小人物,擁有一些小人物的明顯特征,吹牛被拆穿時,他會尴尬,紅着臉轉移話題,但這事兒如果放在白斬雞那等人身上,絕對會把讓他尴尬的那個人給砍了。

至于毛牙,是個年輕人,沒什麽别的本事,大約知道自己在隊伍裏地位,所以幹活很賣力,紮營、煮飯這些事兒,都很麻溜。性格比較怯弱,很怕得罪人,對誰都小心翼翼的賠臉色。但除此之外,也沒什麽特别之處。

我一直想不明白啞巴爲什麽會撘這樣一個夥,找這樣一群不相幹的人,而此時,陸大嘴和毛牙都不見了。衆人打開了手電筒,視線啥時明亮起來,這時,雪地上一抹刺目的痕迹,清晰映在了衆人的眼中。

那是一道長長的,仿佛什麽東西被拖拽的痕迹,旁邊還有一些淩亂的印記,一看就是被人給抓出來的。我腦海裏立刻構成了這樣一副場景。陸大嘴和毛牙在守夜時忽然被什麽東西襲擊拖走,掙紮着留下了這些淩亂的手印。

而此刻,這條痕迹清晰的顯示出,最終的方向是那個溫泉湖泊,也就是離我們不到十米左右的位置。

啞巴幾步到了湖濱,蹲下身,似乎在搜尋什麽線索。

此刻,他隻穿着一條單褲,上身是**的,大概是因爲白天跳下水救人,衣服都濕了的緣故。

啞巴皺了皺眉,打了個手勢,忽然指着隊伍中的一個人,說:“你,下去看看。”

被指名的人驚了一下,慌道:“我、我去?爲什麽要我去,這下面肯定有水怪。”這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帶路的魚漂,也就是我們隊伍裏水性最好的。

這種情況下,隻要不是傻子,就知道這水裏有古怪,而且裏面的東西肯定非常兇悍,否則陸大嘴和毛牙,就算再沒用,兩個大活人,也不會連反抗都沒有,就這麽被拖下去。

魚漂說完,啞巴冷冷的盯着他,緊接着,一隻手放在了腰間的黑色彎刀上。魚漂似乎這才想起了他白天砍雪人的那一幕,咽了咽口水,硬着頭皮下了水。

我們将燈光打到水面上,看着魚漂靈活的身形一直往遠處遊,往水下潛,直到身形看不見爲止。

豆腐憂心說:“這小子行不行啊,遊泳的工夫不錯,但不知身手怎麽樣。”

我淡淡道:“要不你下水幫他?”

豆腐連忙搖頭說:“算了算了,我還是在岸上默默支持他好了。”黑暗中,衆人的神情各不一樣,但大都分爲三類,第一類是啞巴和呂肅那種不爲所動的;第二種是馮鬼手以及蒙蒙那種眉頭緊皺的;第三種便是那幫沒什麽見識的盜墓賊,一個個如臨大敵,大氣兒也不敢出。

整個過程的時間其實并不長,從我們出了帳篷,到魚漂下水,不過兩分鍾的事情,然而,就在魚漂的身影消失在光線盡頭時,湖水中忽然爆開一陣血霧,在昏黃的燈光下,随着湖面逐漸擴散。

我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心說不好,魚漂恐怕是回不來了,天啦,這水下面是什麽東西?不用說,恐怕陸大嘴和毛牙,也是兇多吉少了。豆腐狠狠罵了句髒話,說:“還等着幹什麽,快救人,槍呢,都拿出來。”

回答他的是啞巴,啞巴**的肩頭已經停了一層薄雪,他冷冷的看了豆腐一眼,道:“撤退,先離開這裏。”

豆腐傻眼了,指着湖水,說:“那他們三個怎麽辦?”

啞巴嘴裏啧了一聲,冷漠的語氣帶着嘲諷,說:“你覺得那三個人還能活?”

豆腐不善于言辭,着急道:“可是……可是我們就這麽走……他們是幫你幹活的,魚漂也是你派去蹚雷的。”

“那又怎麽樣?”啞巴反問,豆腐說不出話,啞巴于是做了個撤營的動作,示意衆人轉移露營地。呂肅歎了口氣,拍了拍豆腐的肩膀,說:“别難過了,這一行從來就不是什麽好幹的活,搭夥,就是把命賣給别人的,一手交錢,一手交命,生死不怨。”

呂肅這話說的不假,想當初,衛南京下一趟鬥,出山費就是八十萬,還不算分明器的紅利。啞巴找這幫人搭夥,肯定也是給了大價錢的,我出錢,你賣命,就是這麽個道理,死在途中,各不相欠。

話是這麽說,隻是啞巴如此冷酷,未免讓人心寒。

馮鬼手等人倒是沒什麽表示,但其餘人卻是被啞巴冷厲的作風給震懾住了,衆人開始撤除營帳,準備連夜頂着風雪前進,等白天再休息。隊伍裏的氣氛十分沉默,或許所有人都在這一刻意識到:什麽叫殘酷。估摸着已經有人開始後悔跟啞巴搭夥了。不過在這毫無人際的雪山深處,有誰敢反悔?在這地方殺人,可比捏死一隻螞蟻還容易。

我聽到不遠處,一個叫大胡子的男人在嘀咕,說倒鬥的錢真不好賺,幹完這一票,一定得從良。

豆腐悶悶不樂,時不時看看湖面,我勸他說:“三個陌生人,想開些。”

豆腐搖了搖頭,說:“我也挺恨自己這種性格的,但我改不過來,他們死了,我就覺得難受,你說他們有沒有老婆孩子?父母還在不在?他們死了,家裏人該怎麽辦?”

我心說,誰不是爹生娘養的,自然是有父母,有妻兒的,但高回報,必然伴随着高風險,做了這一行,是自願選擇的,死了也不值得同情。有些人辛苦一輩子,生活的艱難而努力,照樣貧困一生,而倒鬥挖蘑菇的,憑什麽揮金如土,憑什麽一擲千金?沒有巨大的付出,怎麽有如此回報?

所以,這三人今天死在這兒,不冤。

我如此勸慰了豆腐一番,他好過了點兒,背上了裝備包。衆人都快速的收拾東西準備撤退,誰也沒注意,湖泊裏,有一個東西悄悄冒了出來,等到發現時,已經晚了。

我隻聽到人群後面傳來啊的一聲尖叫,轉頭一看,便見湖中漂浮着一個死人模樣的東西,而那東西的雙手,赫然死死掐着一個人的脖子,将其往湖底下拖拽。

那人正是剛才還在嘀咕要金盆洗手的大胡子。

難道之前拖走陸大嘴和毛牙,以及在水底襲擊魚漂的,都是這個死人?它是什麽?水鬼?

一時間,這支素質不算太好的隊伍頓時混亂起來。而我們這次反應快,大胡子此刻還沒有被拖入水底,正在奮力掙紮,我心知再不救人就晚了,在加上那死人離我們的距離并不算遠,約莫隔水十多米左右,情急之下,我猛地射出了一支飛刀。

這幾個月,我一直勤學苦練,也算有所成就,近距離下,幾乎眼到手到。這飛刀插到了那東西的手上,沒什麽作用,那玩意兒連頓都沒有頓一下,而此刻,大胡子已經被拉下水了,由于他奮力的掙紮,一時沒有下的很深,如果再晚一會兒,肯定沒救了。

就在此時,啞巴猛的跳入水中,朝着那東西遊過去,在水裏,總歸不及岸上趁手,我擔心啞巴也遭殃,便也跳入水中幫忙,另一頭呂肅也擰刀入水,三人呈一個三角形的陣勢朝着大胡子遊去。

那死人仿佛有智慧似的,見我們逼近,力道猛地加大,瞬間就将大胡子扯的更深,水下光線暗淡,手電筒的光芒更是微弱,幾乎都要看不見大胡子了。

靠。

我暗罵一聲,深吸一口氣,紮入了水中,往下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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