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也隻有等揭安傷勢稍微好一些,再謀劃下地的事情了。
此刻正是下午的一點多,衆人一番折騰,也确實疲憊,在揭安的指引下,我們到了樹林靠西邊的一處,那裏有一堆渾然一體的山石,與遠處的環形山相連,底部的位置,天然形成了一個凹進去的洞穴,不遠處的低窪地還有一處活水。
揭安說,他時常來這個地方巡察,有些人會路過上爻村,但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卻會迂回而行,因此爲了守護這個地方,揭安時不時的便會進山。那樹屋和這個洞穴,都是他的落腳點。
因爲樹屋地方窄小,因此他便将我們引到此處。接下來,我們也沒有再多問,揭安專心修養,萬事不理,我們也趁機緩口氣歇息下來,趁着不遠處的活水,還能将身上的血迹和污泥洗一洗,收拾妥當,當晚總算睡了個好覺,一夜無話,直到第二天。
我們計劃是明天再行動,揭安今天精神大好,但傷口還需要休養,好在我們之前開槍,雖然打中了揭安,但子彈是貼着肉而過,并沒有嵌進去,因此沒有傷到要害,至于揭安的雙手,也沒有我想象的那麽嚴重,并非骨折,而是其中一隻關節脫臼了,鍾恭給他正了骨,又用夾闆固定,再加上上好的傷藥,一夜緩過來,已經好了許多,還真難爲他一把年紀這麽折騰了。
這一天也無事,我和豆腐便舉了槍準備去林子裏弄些野味打打牙祭。桂地山林茂密,瘴氣叢生,林間多的是毒蛇猛獸,當然更不乏山珍野味。我和豆腐從颛瑞那兒弄了長槍,騰出一個裝備包,二人在林間搜索,準備順道兒采些山菇野菜什麽的。
一邊兒走,豆腐一邊兒和我商議,說:“老陳,你當初說的沒錯,原來這颛瑞真不是個好東西。”
我道:“你現在知道也不晚,他說什麽是爲了乎呿铎的事兒才跟我一起尋找爺爺,實際上不過是爲了那七盞燈而來。”
豆腐咦了一聲,說:“我還以爲他是爲了那颛東來呢。”
我心說:這颛東來是他小叔,又不是他爹,這些人做事,向來是利字爲先,以我對颛瑞的了解,這人是個極其看重家族利益的人,又怎麽會爲了一個離開家族的颛東來來此涉險?恐怕那七盞燈才是他真正的目地。
豆腐聽我這麽一說,便道:“老陳,你說那七盞燈的事兒,究竟是不是真的?”
雖說我這些日子的經曆,皆是古怪離奇,驚險環生,但關于那生、老、病、死、屍、鬼、神的事兒,還是打心眼兒裏覺得不靠譜,要真有那麽牛逼的東西,那擁有這七盞燈的地鬼王,豈非天下無敵?
既然地鬼王擁有七盞燈,那麽他必然也擁有神鬼莫測的力量,既然如此,一個地震又怎麽震的死他?地震發生時,他難道不會學蝙蝠俠飛在空中?那神燈既然能讓人成仙成神,神仙還能被地震震死嗎?
由此分析,那所謂的七個腦袋七盞燈,純粹是騙人的。
豆腐砸了砸嘴,說:“也沒有什麽傳說說地鬼王死了,沒準兒他還活着呢?”
我道:“如果他還活着,那就更沒戲了,這地方毀滅後,他肯定帶着七燈遠走高飛,還能在地下等着我們去挖?”豆腐聞言,點頭說:“我明白了,總之你不信這回事兒對吧?其實吧,我也覺得這事兒很不靠譜,不過有一點兒我特别想不通。”
我看着他糾結的神情,一邊兒觀察周圍的動靜,一邊兒說:“你那智商,想不明白的多了去了,什麽事?”
豆腐正色道:“你剛才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你想啊,當年那支隊伍裏都是些什麽人?其餘的咱們不知道,光知道的兩位就不得了,你爺爺陳思遠,還有老北京的霸主,颛家的二當家颛東來,就他們兩位,那也是非比尋常的人物,你我都能想到這一點,難道他們想不到?即便他們想不到,那隊伍中還有那麽多牛叉的人,難道那些人就想不到?既然如此,他們爲什麽還要去尋找那七盞明顯不靠譜的燈?”
豆腐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不由得嘶了一聲,心想:對啊,如果說爺爺陳思遠是因爲病急亂投醫,那麽其餘人呢?那些人可都是在當時和爺爺不相上下的人物,沒有一個是傻子,他們又是因爲什麽原因呢?難道這其中,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隐情?
是颛瑞還隐瞞了什麽嗎?
正思索間,不遠處的樹叢忽然動了一下,我目光被吸引過去,仔細一瞧,卻見到一隻似鹿非鹿的動物,估計是被糾結的樹籠子困住了,因此掙紮間發出了一些動靜。這東西叫香獐,最是機警,往往人還沒靠近,就已經跑的老遠了,肉質十分細膩,有股異香,我以前在豫西的大山裏吃過,聞一下味道,能饞的人掉口水。
我心說有口福了,正要開槍,豆腐将我槍口往下一壓,說:“那好像是香獐。”
他這一出聲,那獐子立刻受驚,奮力一掙紮便出了樹籠子,跑了個無隐無蹤。
我氣惱,說:“你把它吓跑了。”
豆腐攤了攤手,正兒八經的說:“老陳,香獐是瀕危保護動物,咱們不能吃。”所謂的香獐,其實就是麝,我們常說的麝香,便是香獐産出來的,這東西肚臍眼的地方有個麝香腺,能分泌麝香,因此自古以來都是人們捕獵的對象,現代更是成了瀕危動物。
我聞言,又是好氣又是好笑,說:“這深山老林裏,十隻動物有九隻都屬于保護動物,那咱們幹脆不用打獵了,回去啃壓縮餅幹算了。”
豆腐鄙夷的看了我一眼,說:“沒文化,沒素質,我們可以打點兒别的什麽東西,比如兔子、野雞什麽的。”爲了補償放走香獐的舉動,豆腐發誓說要打幾隻野兔子,結果我倆轉悠了一下午,兔子沒打着,采了一包的蘑菇,回去讓顧大美女洗剝幹淨,弄了一鍋蘑菇湯,撐的滿肚子都是水,但半夜就餓了。
我餓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不由醒了過來,這會兒守夜的是鍾恭,他沉默寡言,大部分時候隻聽颛瑞一人的話,見我醒來,隻是禮貌性的點了點頭,二人沒有搭話。此刻已是八月末,這種天氣,沿海的深圳那邊兒還很熱,但廣西這邊兒的大山裏,已經冒出了陣陣寒意。
我烤了烤火,翻出壓縮餅幹嚼起來充饑,心裏将豆腐罵了個狗血淋頭,心說這小子平日裏事事都讓人鬧心,從來沒讓我消停過,怎麽執行起國家政策來就這麽較真?下次再碰到什麽保護動物,先開一槍再說,免得我又餓肚子。我以前在大山裏跑慣了,見的多,也不覺得獐子有什麽稀奇,倒是豆腐和肖靜這些土生土長的城裏人,看見個松鼠都要激動老半天。
一邊兒嚼,我的目光一邊兒在夜色中掃過。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勢,相對比之前要高一些,一眼掃過,黑暗中到并非漆黑一片,因爲今晚的月亮特别亮,或許是地域不同,月光十分皎潔,黑暗的天地,似乎被罩上了一層朦胧的銀沙。就在此時,我忽然發現隊伍裏少了一個人,是肖靜。
衆人都睡在山洞裏,一般來說隊伍裏隻有兩個女人,她們應該會睡一處,但肖靜和顧文敏不對盤,因此兩人反而隔的遠,肖靜當時就睡我旁邊,怎麽人不見了?我的目光正看向肖靜睡覺的位置,一邊兒的鍾恭估計看出我在想什麽,指了指山洞側面兒的黑暗處,說:“她大約五分鍾前出去了,說肚子疼。”看樣子肖靜是上廁所去了。
但聽鍾恭說完,我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肖靜是獨生女,性格嬌慣,不太會體貼人,膽子也小。舉個例子,我記得有一回我生病了躺在床上,渾身虛軟時,她朋友恰好約她出去玩兒。一般這種情況,這麽晚了,肯定得陪着生病的男友吧?但她那時候不怎麽體貼人,立刻就想出去玩兒,這還不算,她不願意打車,還非得讓我開車送她去。
簡單來講,肖靜的性格雖說已經改變許多,但膽小這事兒不是說改就能改的,我和她曾在一起三年,她的性格我很清楚。在這深山老林裏,之前又經曆了那麽多詭異的事兒,她要是真的半夜上廁所,絕對會把我弄起來讓我陪着去。
但現在,她居然一個人去了?
我覺得不對勁兒,便摸出了手電筒,說:“我去看看。”不苟言笑的鍾恭聞言,竟然露出一個暧昧的笑容,說:“早去晚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