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1章遙遠的來電

陽春三月,甯海市。

粵海商業中心位于江甯區偏南一隅,往西是江南省著名的甯海市大學城,往南是更加有名氣的國家級景區紫金山。

曆史向前推移數年,這片地方也就是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城郊結合部,但如今已經是寸土寸金的城市商業副中心,二十一層的粵海大廈如同巨獸般成爲甯海的新地标之一。

粵海大廈十一樓,藍調咖啡。

無論追求小資的都市白領,還是講究情調的帥哥美女,都喜歡這裏。

晚上十點,大廳裏客人不多,三三兩兩圍坐,輕柔舒緩的音樂飄蕩在溫暖的大廳内,若有若無,那是一首不知名的鋼琴曲,恰恰營造出了适合戀人們促膝長談的氛圍。

“阿諾,看見你現在這樣,真的讓我和墨琳都很擔心!”

“聽兄弟一句話,這個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坎……你一直把自己封閉在記憶裏,難道你就這樣不上學了?”

“想一想吧,你要一輩子痛苦下去?”

一直在說話的是一個高大帥氣的年輕帥哥,他的身邊是一個漂亮女孩,對面卻是另一個神态萎靡的頹廢男。

一張小桌,仿佛隔絕成兩個世界。

凡事都怕有對比,說這是個頹廢男一點都不過分。

隻見他身上胡亂裹着一件黑色舊夾克,神情落寞,尤其是一張臉上不見多少血色,面容瘦削,嘴唇邊是稀稀拉拉的胡子,額前的頭發長時間沒有打理,雜亂地蓋住了眉毛,一雙狹長的眼睛,同樣沒有神采。

他的一雙手,蒼白,皮膚下的血管靜靜攀爬在凸起的手骨上。

“李銳,别再勸我。我的心死了,在兩年前。”

唐諾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但這笑容在别人眼中,比哭還要難看。

李墨琳的一雙秀目中升騰起濃濃的霧氣,她小聲抽泣道:“唐諾,你和秀秀都是我們的好朋友。你就不想想,如果秀秀在天有靈,你願意讓她看見你這麽糟蹋自己,傷心難過嗎?”

唐諾擡頭,目光緩緩轉向了窗外的黑夜中。

遠處,一座高大的山峰聳立在早春清冷的夜幕下,那裏是紫金山。

唐諾那雙狹長的眼睛微微抖動了一下,目光中似有深情,更有痛苦之色。

他閉上了雙眼。

“李銳,墨琳,謝謝你們還記得我,來看我。我好多了,真的,人的一生不容易完美,我有過那一段值得永遠珍惜和留戀的記憶,已經很幸福了。沒事,我會好起來的。”

李銳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伸手抓住了唐諾放在桌上的那隻枯瘦的手。

“好兄弟!你要記得,我永遠都是你的兄弟,你還有我們!”

說着話,李銳從口袋裏掏出一隻手機,另一隻手在屏幕上滑動幾下,然後将手機塞在唐諾的手裏面。

“我說阿諾,暫時别想那麽多。哥們這裏下載了一個挺好玩的遊戲,『完美世界』!你一定還記得當初大一的時候,我們躲在胖子小強的網吧裏包夜,結果我們班輔導員突然找去了,你還踢了他一腳的事吧?直到現在想起那事我還想笑!來,玩玩遊戲解解悶!”

李銳故作輕松地笑着,拍了拍唐諾的手。

“行了,李銳,我知道你是我的兄弟,我最好的兄弟。”

唐諾睜開眼,目光在遠處的山峰停留片刻,終于低頭看向手機屏幕,伸出手指碰觸了一下。

李銳和李墨琳小心地對視一眼,李墨琳說道:“唐諾,你坐一會,我和李銳去吧台買點東西馬上回來。”說完拽着李銳的胳膊站起,兩個人往吧台走去。

兩個人轉過一個屏風,李墨琳突然一頭撲進李銳的懷裏,嗚嗚地哭了起來。

“銳,借你的肩膀給我靠……嗚嗚!銳,我害怕!我老是夢見秀秀站在宿舍樓下面和我揮手,就和那天最後見到她的樣子一模一樣!現在看見唐諾這樣,我真的很害怕!我害怕唐諾也會出事!”

“墨琳,别怕,我會經常來看看唐諾的。”

“銳,你說那天的事情那麽蹊跷,會不會……你難道不覺得秀秀那天,走得很奇怪嗎?”

“我也一直想不通,但想不通又怎麽樣呢?已經兩年了,過去了兩年的事情,除了我們這些關心着唐諾和秦秀甯的人,誰還能記得?墨琳,我知道你也傷心,傷心你就哭一會吧。”

飄蕩着輕柔音樂的咖啡館,傷心哭泣的女孩。

一切是如此的不和諧,大廳裏的客人們紛紛側目,咖啡館裏的服務生也面帶詫異,猶豫着是否需要上前幫忙。

就在這時!

溫暖的大廳裏恍惚飄起了一陣冷風。

那是一種突然而至的,令人感到絲絲寒意的冷。

“啊!有人跳樓!”

一聲驚恐的呼喊響起在大廳中,那喊聲由于恐懼而變得失真。

李銳和李墨琳站在那裏,愣愣地相互看着,然後他們不約而同小跑幾步,伸頭往自己的座位看去!

在那裏,有一張空蕩蕩的小桌。

唐諾不見了!

正對着那張小桌的後面,一扇玻璃窗大大地張開,在黑夜的背景中宛若一張黑漆漆的巨口,吞噬一切……

一瞬間,李銳和李墨琳的臉色都變得卡白卡白!

這裏是粵海大廈十一樓!

“阿諾!”

李銳拼命喊叫,往玻璃窗沖了過去,在他身後,是同樣驚慌失措的李墨琳,她跑得跌跌撞撞,試圖伸手去拉住李銳,但李銳已經跑向了窗邊,發瘋般地把腦袋伸出窗口,一聲聲大叫。

“阿諾!……阿諾!……”

但,窗外黑沉沉的黑幕裏一片模糊,沒有任何回音。

“快看手機!李銳!快看你的手機!”

在李銳的身後,李墨琳突然大聲尖叫起來,雙眼死死地盯着平躺在小桌上的手機。

李銳神色木然地回頭看。

下一刻,他的目光也定住了。

小桌上,李銳塞進唐諾手中的那部手機,正一閃一閃投射出晃眼的亮光。

屏幕上,三個清晰的中文字體一明一滅。

“秦秀甯”

有人正在向這部手機撥打電話,打電話的人的名字是……

“李銳!那個号碼……那個号碼很早就停機了!”李墨琳臉色蒼白,聲音顫抖。

“我知道……再也不會有人用那個号碼……”

李銳的聲音也是一顫一顫。

他伸出發抖的手指,想去碰觸小桌上的手機,突然,手機屏幕暗了下去,什麽都不見了……

※※※

這一刻,唐諾從夢中驚醒。

渾身的冷汗将身體裏最後的一絲力量抽走,他躺在那裏一動也不想動。

他的耳邊,仿佛還回響着那一聲若有若無的呼喚:

阿諾,你在嗎……

床邊的牆壁上,挂着一本很簡單的日曆,僅有一個巴掌那麽大。

2010年5月23日。

這個日期的旁邊有一個紅色簽字筆手寫的數字15,用一個圓圈圈了起來,關于這本日曆,唐諾記得很清楚,因爲在唐諾奮勇沖刺高考的那一年中,他的床邊一直挂着這樣一本日曆。

數字15,意味着唐諾的高考已臨近,僅剩最後的15天。

這裏不是江南省會甯海,而是鄰省皖南的南湖市,唐諾生活了十七年的家。

時間也不是2014年,而是四年之前,那時候的唐諾正緊張地備戰高考,以期完成父母對他的殷切期望。

笃笃笃……

随着幾聲清脆的手指叩門的聲響,小屋的木門從外面被推開了。

一個面相和氣的中年婦人走了進來。

“黑子,舒服點了嗎?讓媽摸摸看……我就說嘛,睡一覺發身汗就好了!你爸非要帶你醫院打點滴,他個老不死的也不想想,今兒是周末,醫院裏多亂啊!亂糟糟的保不齊就傳染了什麽病毒,還是媽說的準,睡一覺管好!”

唐媽把手放在唐諾的額頭,然後滿意地笑,口中絮絮叨叨。

“媽!兒子好想您!”

唐諾猛地擡起身,一把抱住了唐媽,将腦袋埋進她的懷裏,淚水奪眶而出。

媽媽啊!您知道兒子這兩年,無時無刻不在想您嗎?

兒子想看見您歡笑!

想這樣抱着您哭,已經足足兩年了!

“哎喲我的黑子啊,你這是怎麽了?大白天的可吓着你媽了!”

唐媽手足無措,但又不敢推開唐諾,隻得一邊摸着唐諾的頭發,一邊着急地詢問。

“媽!從今以後兒子一定努力,拼命考上好大學,再拼命掙錢,一定讓您和我爸過上好日子!”

唐諾擡起頭,臉上還挂着晶瑩的淚水。

但他一點也不覺得丢臉,哪怕此刻他的旁邊站着全世界的人圍觀,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流一臉眼淚。

現在是2010年!

那個噩夢般的2012年的三月還未來到,一切的不幸和悲劇還沒有發生。

媽媽還未去世,爸爸也沒有出車禍,他的秀秀依然還活着!

唐家沒有家破人亡!

“叮!……系統啓動時間确認,2010年5月23日。”

“叮!……成功開啓『完美世界』系統,玩家唐諾與系統内核融合完畢!……”

“『完美世界』系統涵蓋多種職業體系,武者體系LV0~LV9,多種職業技能、副職業技能,玩家領悟任何一項技能将獲得非比尋常的能力!……祝玩家唐諾成爲強者,早日實現屬于自己的完美的人生!”

“玩家:唐諾”

“武者等級:LV0,0\/100”

“年齡:17歲”

“力量5,敏捷7,智力7,精神8,幸運5”

唐諾一時呆滞無語。

這不是一場夢,而是他重生了,帶着一個『完美世界』的遊戲系統,回到了他的高中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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