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锷帶着85團的弟兄把十幾艘小漁船擡進滾弄的時候,天還沒亮,不過他們的陣勢仍然在滾弄引起了一片歡呼,特别是正在忙碌的工兵營弟兄。
“好樣的,馮團長,我給你記上一功。”
杜聿明、羅友倫同樣走出了屋子,滿臉歡喜的看着平時不起眼的小漁船。
“軍長,這些船經過簡單的改造之後就可以架橋了,中午12點之前,浮橋肯定可以駕好。”
工兵營長通紅的雙眼中全是疲憊,拍着胸膛保證着。
“天亮後,命令炮兵團、裝甲團等不能過河的重裝備,向進攻的鬼子傾瀉炮彈,帶不走,就讓他們自己享受。”
“命令平射炮營、高射機槍營在滾弄構建陣地,掩護96師的弟兄後撤……”
……
軍部裏面,杜聿明已經睡不着,開始布置天亮後的行動。
“向導隊有沒有消息傳來?”
浮橋有了着落,杜聿明現在開始擔心向導隊了,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會到,他們已經超過計劃時間一天了。
“雨這麽大,林子那麽深,恐怕向導隊的速度會非常慢,我已經命令電台持續呼叫他們,他們一出林子,應該就會有消息傳來。”
羅友倫點着頭,從昨天開始,他們就一直在等待向導隊的消息。
“把水壺灌滿,每個人五天的幹糧,都省着點吃,回國之前,我們沒有補給了……”
滾弄周圍,第五軍的後勤部分在分發最後的幹糧,所有的糧食都變成了幹糧,就連軍部的十幾匹瘦馬都被宰殺了,變成了弟兄們手裏的肉幹;不是他們殘忍,而是馬匹沒辦法過江,過江的部隊注定輕裝簡從,甚至連重機槍都會被抛棄。
“軍長,都準備好了。”
實際上,工兵營經過了兩天的準備,有了十幾條小漁船的幫助,他們的浮橋提前了一個小時就駕好了。
“過河吧!”
岸邊的炮兵陣地上擺着炸藥,在旁邊是排列的整整齊齊的卡車,所有的炮彈在兩個小時前已經全部打完了。
“哎!”
炮兵們不舍的看着山炮,他們是真舍不得。
“馮團長,85團和傷兵先過河,過河之後,向東北方向探路,如果遇到鬼子,堅決消滅。”
河邊,杜聿明終于給了馮锷先過河的權利,突圍以來85團的戰功大家都看在眼裏,這是他們應得的權利。
“是!”
馮锷慎重的敬禮,他從參謀長那裏已經知道了,縱然是對岸有數量不明的鬼子,可是鬼子最多也隻有擲彈筒和重機槍,這種天氣下,雙方視線都不足,他還真不怕和鬼子短兵相接。
“撤、撤、撤……”
下午兩點,96師的斷後陣地上,軍官大聲的呼喊着,命令弟兄們互相掩護,朝着滾弄撤退。
“掩護射擊!”
滾弄鎮裏,平射炮、高射機槍和坦克在開火,朝着96師弟兄的後背進行壓制性射擊,從他們得到命令的時候,他們就不再擔心彈藥的消耗,他們的使命就是用最後的彈藥阻擋鬼子的前進,爲撤退赢得時間。
“轟、轟、轟……”
薩爾溫江西岸,劇烈的爆炸聲響起,汽車、山炮、榴彈炮在爆炸聲中變成廢鐵,在空中飛舞着,切割着樹木。
“哎!”
聽到爆炸聲的炮兵這個時候已經在對岸,望着爆炸的方向,一個個眼含淚水,他們曾經的夥伴,就這樣消失在目光中。
“撤、撤、撤……”
“轟、轟……”
同樣的,在滾弄,随着96師踏上浮橋,平射炮營、高射機槍連的弟兄不停幹的拉響手榴彈,炸毀已經沒有彈藥的裝備,就連坦克,坦克兵毀的更徹底,他們在坦克内部裝上炸藥,用起爆器引爆之後,快速的踏上浮橋。
下午五點,天已經漸漸的暗了下來,薩爾溫江東岸的重機槍在嘶吼,朝着西岸邊出現的人形影子進行射擊,這幾挺重機槍正是85團的英式重機槍,他們隻剩下最後的幾百發子彈,當浮橋被炸毀的時候,就是他們沉江的時候。
“軍長,弟兄們全部過河了;新22師一個營的弟兄留在河邊在繼續監視對岸的情況;向導隊,目前仍然沒有消息。”
羅友倫緊皺着眉頭,向杜聿明報告。
“不會他們都迷路了吧!”
杜聿明很擔憂,如果連向導都迷路了,他們要怎麽走出那片叢林?
“告訴弟兄們原地等待,盡量不要使用幹糧,沒進林子之前,多找找周圍的東西填肚子……”
天已經黑了,離他們原先預定的彙合地點隻有不到五公裏,杜聿明決定就地紮營休息,眼前的緬甸人村莊雖然不大,可是十幾間茅草屋至少可以讓傷兵有避雨的地方。
“呼呼呼……”
緬甸的熱帶季風氣候,在雨中行軍是不僅僅是對體力的考驗,更多的是對毅力的考驗;85團在馮锷的帶領下,并沒有在村子裏停留,他們要去彙合的地方等待向導隊,驅趕附近的獨立義勇軍和小股鬼子。
“團長,你說鬼子和那些緬甸人真讨厭,也不跟我們正面打了,盡他女馬打冷槍。”
張大江嘀咕着,渡過河到現在,他們已經遭受了兩次槍擊,都是緬甸人幹的,得益于緬甸人糟糕的槍法,沒人受傷,可是精神上的壓力讓弟兄們不堪重負。
“哼,他們還敢來?弄不死他們。”
闵飛無所謂的說着,從過了河,他就和機槍手換槍了,湯姆森給了機槍手,他自己扛着個布朗式輕機槍,用他的話說,還是這玩意摟火的時候有感覺。
“還不夠累啊!”
“有力氣,就去周圍接替探路的弟兄們。”
馮锷一聲低吼,讓兩個抱怨的人閉上了嘴;周圍唰唰的雨聲不斷,這種環境中,他們的耳朵對于周圍的動靜感知力下降,隻能用眼睛看,可是持續的雨卻讓他們的視力被限制在一百米之内。
“啪嗒、啪嗒……”
軍靴踐踏着泥濘,巨大的動靜中,軍官們舉起了手臂,隊伍原地跪下,舉着槍,警惕的看着四周。
“團長,村子裏隻有五間茅草房,沒有發現鬼子。”
回來的是探路的弟兄,跪在地上報告着前面的情況。
“有十多個緬甸人,全部是老弱,沒有武器……”
馮锷的目光中,老兵班長繼續說着,他沒說其他的,馮锷也知道,讓他們對這些手無寸鐵的人下手,恐怕心裏的疙瘩沒那麽容易解開,畢竟他們不是鬼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