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馮锷的述說中,那個護院眼前出現了一幅幅慘烈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報紙上那冰冷的數字開始變成一個個鮮活的生命。
“我知道你的意思,想替我擋子彈?戰場上橫飛的子彈很多,你能擋幾顆?你擋住了一顆,下一顆呢?”
“戰場就是個熔爐,誰會從裏面活出來,不是我們說了算,一切要看老天爺的意思。”
“喝!”
……
斷斷續續的聲音中,止雲離開了房門,隻要裏面沒打起來就好。
“你們去休息吧!我在這坐一會。”
止雲被弄醒了,再也沒有睡意,讓兩個困的不行的小姑娘去休息,她自己坐在院子裏,曬着溫暖的太陽,讓整個人都變成懶洋洋的模樣。
“吱呀!”
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門傳來吱呀聲,止雲擡起頭,兩個搖搖晃晃的醉漢互相攙扶着走了出來,止雲站了起來,她現在不知道該說什麽,該怎麽辦?
“客房在那邊?”
馮锷一開口,滿嘴都是酒氣,而很明顯,他旁邊的那個護院已經醉的快不行了。
“這邊。”
止雲指着廚房的對面,那裏有兩個房間,本來兩個侍女一人一個的,結果這兩習慣了睡一個屋子,另外一間就空下來了。
“啊!”
把護院仍在床上,馮锷滿身是汗,蓋上被子之後,走到了院子裏,坐在石桌旁邊。
“喝杯水。”
止雲給馮锷重新倒了一杯溫水,皺着眉頭坐在馮锷的對面。
“呼!”
馮锷喝了一口水,長出了一口氣。
“别回去了,休息一下,晚上想吃點啥?”
止雲指着自己的房間,示意馮锷可以睡那裏。
“算了,我還是回去吧!”
馮锷搖了搖頭,想站起來。
“别撐着了,這樣子就算回軍營了,被憲兵隊看到了,又會有麻煩。”
“要不我給你把躺椅搬出來,你在院子裏躺會?”
止雲提出了另外一個建議。
“行吧!”
馮锷點點頭,他現在的樣子确實不方便回去,穿着軍裝,一身酒氣穿街過巷風險太高了。
“呼、呼、呼……”
躺在躺椅上,身上蓋着香噴噴的被子,馮锷很快就睡了過去,呼噜聲響了起來,和房間裏面傳出來的葫蘆聲形成了完美的配合,把兩個剛睡着的小姑娘給弄醒了。
這下好了,幾個女的誰也别睡了,老實的收拾他們留下的那個狼狽戰場。
當夜幕降臨的時候,馮锷終于醒了,他是被冷醒的,院子裏的冷風不停的吹拂他的臉,他是被冷醒的。
“讓你去屋裏睡你不信,難受不?”
看着皺眉站起來的馮锷,止雲沒好氣的說着。
“呵呵,還成;晚上吃什麽?”
馮锷問道。
“米粥,給你們準備鹵豬蹄和燒雞。”
止雲一邊說,一邊收拾這躺椅上亂成一團的被子、褥子什麽的。
“馮營長,要把馮大哥叫醒嗎?”
侍女指着呼噜聲震天的客房,那個人從下午睡到現在,根本沒有醒來的趨勢。
“不用了,我們吃我們的,給他留點就成。”
馮锷搖了搖頭,酒醒了,可是頭卻有點痛。
啃了兩個豬蹄,喝了幾大碗濃粥之後,馮锷頭上冒出了一層毛毛汗,他感覺好了很多。
“晚上還回去?”
止雲問道。
“嗯,必須要回軍營,我出來的時間太長了。”
馮锷點點頭。
“那明天還來嗎?”
止雲懷着期待問道。
“不來了,該說的都說了,馮大哥明天應該也會回去;這些你留下,我用不上什麽錢。”
馮锷把剛剛到手的一疊法币塞到止雲的手裏。
“你上次給的還沒花完呢?明天想吃啥?”
止雲一邊說着,一邊把錢攥在手裏,現在她花起馮锷的錢越來越自然了,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你做啥我吃啥,有空去買匹馬,那馬是隊伍上的,我要帶走。”
馮锷邊說邊去牽馬,兩匹馬一起他都要帶回去。
“這次辛苦你了,以後别趕夜路,太危險。”
上馬之後,馮锷看着這個堅強的女人,語氣中透露出的是濃濃的關愛。
“沒事,你忘了我以前幹啥的了?”
止雲的臉上洋溢着笑容,馮锷的關心雖然很僵硬,可是對于她來說卻非常溫暖,這一句小小的關心,證明他終于在乎自己了。
“子彈不長眼,小心點好,我走了!駕!”
馮锷說完之後,雙腿一夾馬腹,他必須要走了,再晚就出不了城了。
李掌櫃派過來的護院沒有在滃江多呆,第二天酒醒之後,就向止雲告别,返回長沙,而十一師則在繼續整訓。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馮锷仍然每天享受着豐盛的愛心晚餐,他偶爾也會進城,和止雲一起吃吃飯,聊一些訓練場上的趣事,他們的關系在這種平淡的日子裏急劇升溫。
十一師經曆了一個多月的緊張訓練,終于迎來了考核的時候,所有參加集訓的部隊在考核中大放異彩,11師戰鬥力得到大幅提升,他們終于再次變爲精銳之師。
“師長,此次各部積極訓練,各隊隊長和副隊長充分發揮職責,這是嘉獎名單,你看看?”
參謀長彭戰存很高興,甚至比葉佩高還高興,經過一個多月的整訓,他終于不用面對各團團長無休止的要人了。
“嗯,上報軍委會吧!”
“另外,讓特務團、三十一旅直屬營規建,明天開始,各部接防原有防線;告訴各級軍官,大整訓隻是一種手段,在駐防期間,務必堅持訓練,提高戰鬥力,随時準備開赴戰場……”
葉佩高看着長沙和南昌周圍的中日态勢圖,他明白,鬼子停了半個多月了,他們也在進行補充,鬼子有着完備的預備役制度,有成套的工業體系,他們恢複戰鬥力要比中國軍隊更快,沒準鬼子已經在籌備新的進攻了。
“好,我這就去安排。”
彭戰存點點頭,離開師長辦公室的時候,腦袋微微的搖晃,葉佩高終歸是把馮锷吃幹抹淨了,根本沒想過在嘉獎名單裏加上馮锷的名字。
“三十一旅直屬營最近怎麽樣?”
回到了參謀室,彭戰存坐了下來,他并沒有立即把請求嘉獎的電報發往軍委會,而是問着下面的參謀軍官。
“參謀長,直屬營一切正常,他們前連天請求補充四門八二迫擊炮,被我直接回絕了,現在别說迫擊炮,就連重機槍,每一挺都要師長親自批,我們根本沒有權利……”
軍需參謀笑着搖頭,十一師雖然得到了大量的補充,但是重武器仍然很缺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