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持續一天的慘烈防守戰中，馮锷一直在壓抑，壓抑使用迫擊炮和擲彈筒的沖動，哪怕是用弟兄們的命來換，他都沒有使用。
不使用擲彈筒和迫擊炮跟彈藥緊缺沒有關系，而是馮锷不想讓鬼子知道他們有這東西，在突圍的時候突然亮出來，可以打鬼子一個措手不及。
事實上也是這樣，在短短的幾分鍾時間，山道上還有弟兄在下山，面前十幾個鬼子的臨時阻擊陣地就完全被摧毀。
“快、快、快……”
戰鬥結束了，慘烈的轟炸中，弟兄們失去了打掃戰場的興趣，肉眼看去，根本沒有一具完整的人形屍體。
“王綸，警衛連的弟兄留一個排斷後。”
“高玉榮，帶着偵查連的弟兄在前面探路。”
“闵飛，傷員和物資交給你了。”
……
馮锷蹲在地上，舉着槍看着磨盤山的南面，他現在非常害怕這裏突然出現大批的鬼子朝他們進攻。
“營長，我們朝哪裏撤？”
高玉榮有點懵，從西面下山，如果按照司令部的命令，他們應該一路向西，走大道直接撤往天目山脈，可是大道上這個時候随時會遭遇鬼子，根據現在隊伍的狀況，恐怕兩次遭遇戰下倆就剩不到幾個弟兄了。
“先朝秋湖山的方向行軍，走！”
馮锷大吼着。
“啊！”
高玉榮楞了一下，秋湖山在北面，那不是離天目山脈越來越遠了？
“撤、撤、撤……”
可是已經沒時間讓高玉榮錯锷，偵查連殘存的班排長自覺的帶着幸存的弟兄們朝秋湖山行軍。
鬼子爲什麽隻在南面和北面構建了出發陣地和防守，因爲東面和西面離南面很近，他們隻需要繞行不到六百米就能登山。
馮锷帶着人在後面掩護，漸漸的消失在殘陽的餘晖中，不是鬼子沒反應過來，也不是鬼子不敢追擊，而是因爲他們所有的兵力都被用于攻山，兩個防守陣地上所有的鬼子步兵加起來不到半個中隊，還分散在了兩個地方，最關鍵的是，147聯隊在晶橋以南擁有大量的中隊，他們不擔心這幫人和下午逃走的部隊彙合，他們根本碰不到頭就會被四面八方的鬼子士兵給消滅。
這也是馮锷爲什麽選擇先向北的原因，要想帶着剩餘的弟兄安全的抵達天目山脈，馮锷必須要先跳出鬼子的圍剿圈，跳到外圍然後再找合适的路回去，他現在甯願多走點路，也不想再跟鬼子野戰。
“呼呼呼……”
原野上，馮锷帶着弟兄們快速的向北，直到看到了北面的一條河，河面有十多米，站在岸邊，弟兄們并不清楚這條河到底有多深。
“繼續向西，沿着河道走，等天黑了再想辦法過河。”
馮锷搖着頭，現在天還沒黑，鬼子随時會追上來，這個時候過河，被鬼子發現那就全完蛋了。
磨盤山上，鬼子終于占領了這個制高點，可是山上已經沒人了，連傷兵都沒有。
“撤退、撤退……”
鬼子軍曹拿着望遠鏡，看着山下出發陣地發來的旗語，大聲的吆喝着。
鬼子的中佐大隊長很煩躁，磨盤山上的中國軍隊居然從西面突圍了，他手上的兵力不足，連追擊都不敢展開，因爲他不知道逃走的蘇皖支隊精銳到底還有多少人，他隻有緊急集合部隊再展開追擊，好在已經派遣了一個小分隊跟了上去，不至于丢失這幫中國軍隊的蹤迹。
“布置詭雷！”
馮锷停了下來，指着剛剛經過的地方，天越來越暗了，他不知道有沒有鬼子追上來墜在自己的身後，他不可能離高玉榮他們太遠，直屬營在這裏本來集中了四百多人，一場激戰下來，馮锷損失了接近一半的弟兄，剩下的兩百多個弟兄還有幾十個傷員，戰鬥人員連一個連都不足。
“天快黑了，讓高玉榮找個地方想辦法過河。”
馮锷招手喚過一個弟兄，交代着，現在他們的視線已經越來越近了，最多再有半個小時，天将完全的黑下來。
“王綸，從現在開始，從這裏到河邊，大量布置詭雷，直到所有的手榴彈全部用完。”
馮锷皺着眉頭，他總感覺有人在盯着自己。
“是！”
王綸點着頭，領着弟兄們趴在地上忙活着，在他們身後不足一百米的地方，地上爬着的十多個鬼子正盯着他們，不過這些鬼子根本看不到這些逃命的中國士兵趴在地上幹嘛，詭雷都在地上的草叢和灌木裏面，除非鬼子趴在地上一寸一寸挪，否則肯定會觸發如此密集的詭雷。
“唰、唰、唰……”
遠處的麻呼呼的天色中，傳來大隊日軍跑步的聲音，趴在地上的馮锷聽的非常清楚，鬼子終于追上來了。
“走！”
馮锷招呼着手，不能在這裏停留了，必須馬上走。
“營長，高連長已經找到了過河的地方，正在準備架繩子，需要半個小時。”
傳令的弟兄很快跑了回來，朝馮锷報告。
“繼續向西，鬼子來了；讓弟兄們跑起來！”
馮锷搖着頭，鬼子來的真不是時候，如果再給他半個小時，他就可以跳到河對岸，那樣真就天高任鳥飛了。
“轟、轟……”
跟馮锷預計的一樣，身後追擊的鬼子還是踩到了詭雷，手榴彈的爆炸聲在馮锷的身後響起。
“營長，不能再往前了，還有不到一公裏就是晶橋了，那裏有篝火，估計鬼子在哪裏等着我們。”
王甯跑了回來，向馮锷報告情況。
“轟、轟……”
身後仍然有手榴彈的爆炸聲，馮锷和斷後的弟兄們身上的手榴彈已經沒有了，估計鬼子追上來的時間也會越來越近；現在他們的境況非常惡劣，向西有晶橋鬼子的堵截，南面和東面有鬼子的追兵，而他們唯一可以去的北面又被一條河給擋住了去路。
“怎麽辦？”
馮锷在心裏問着自己，現在對于這貨殘兵最有利的應該是馬上渡河，可是這需要有人自覺的站出來斷後，斷後的弟兄肯定沒辦法渡河，會被群湧而上的鬼子撕成碎片，恐怕他們的屍體都不會完整；至于說另外一條路，就是用擲彈筒和迫擊炮轟開一條路，從晶橋轉向向北，那就不用渡河，可是那樣他們就會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一旦槍聲響起，後面的鬼子在十分鍾之内就會在他們的身後發起攻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