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山上非常安靜，土匪剛剛被人趕出了老巢，對于這些土匪來說，報仇當然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可是他們愣是沒一個人敢提，爲什麽？因爲雙方的實力懸殊太大了，如果可以的話，這些漢子恐怕現在就會去報仇，對于他們來說，沒有隔夜仇的說法，能白天報仇就絕對不會等到晚上。
“哎！也不知道老婆孩子出來沒有？那幫天殺的畜生，不會連孩子也不放過吧！”
一個土匪哀歎着，望着白虎山的方向。
“三掌櫃，接下來怎麽辦？要在這裏安家嗎？”
一個土匪看着平安山，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這裏除了一些木頭房子，連最基本的防禦設施都沒有，關鍵的是他們丢掉了糧食和所有的物資，他們現在最大的難題恐怕是今天的肚子該拿什麽填。
馮锷護送的婦孺隊列除了孩子沒人哭泣，或許是這些土匪早就料到了這麽一天。
“來，給你。”
弟兄們拿出身上的幹糧，開始給孩子分發，幹糧不多，大人就輪不到了。
“注意警戒，王甯，派人上山探路，注意安全。”
馮锷看着弟兄們的舉動，也沒有訓斥。
“大掌櫃，馮長官來了，現在馬上到山下了。”
一個放哨的土匪向止雲報告。
“啊！”
“來了嗎？在那裏？”
止雲從發呆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有點茫然，她除了馮長官三個字，其它的并沒聽清楚。
“在山下，現在正在上山。”
哨兵重複了一句。
“我們的老婆孩子呢？有沒見到老人？”
二師兄着急的問着。
“婦女和孩子有幾十個，老人沒見到。”
哨兵搖着頭。
“完了、完了……他們、他們……死定了！”
二師兄茫然的搖着頭，老人自覺的把山道讓給了婦女和孩子，他們或許根本就沒想過離開那裏。
“别楞着了，讓弟兄們精神一下，我們這種人，除了血勇之外，沒剩下什麽東西了，不能連這個也丢了。”
止雲站了起來，整理着衣服，破爛的披風直接被她随手解下仍在了地上，一陣山風吹來，披風被帶離了地面，飛到了空中，一個樹枝截獲了它，然後就像一面旗子一樣在風中飄揚……
馮锷上山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副場景，一件黑色的披風在樹枝上飄揚，在旁邊的草地上面，站着三十多個土匪，沒有隊列，亂糟糟的聚成一團，但是一個個盡量挺着胸膛。
“這是你們剩下的人，其餘的人沒有下山，狀況我也不知道；現在還給你們，希望你們以後能秉承一顆中國人的心，不要當漢奸。”
馮锷看着這幫土匪殘餘，不知道該從那裏說起，隻有點點頭。
“多謝馮長官活命之恩，我白虎山……”
說到這裏，止雲突然停下了，因爲白虎山她已經丢了。
“止雲和剩下的弟兄……”
止雲本來想說，她一定會有所回報，可是她想起來了，昨天她剛說過這樣的話，結果今天老巢還被端了，剩下的三十幾個弟兄啥都沒有，除了背上的步槍和身上的子彈之外。
“馮長官，我……”
止雲抱着拳，不知道該怎麽說下去。
“有什麽話但說無妨！”
馮锷點着頭，對于這幫殘餘，馮锷非常理解他們，因爲他自己也像狗一樣在戰場上掙紮過，知道這種失去所有的滋味。
“馮長官，白虎山冤枉啊！大掌櫃冤枉啊！請馮長官做主！”
一個土匪帶着哭聲，大聲的吼了起來。
“老黑，閉嘴！”
止雲的聲音帶着顫抖，吼了出來。
“怎麽冤枉，當土匪還有理了？難道說以前你們犯的事還少？”
王甯不客氣的回怼着，他已經習慣了自己兵的身份，馮锷的命令如果是配合秋湖山的話，在不知道對方已經投降日本人之前，或許他會主動帶隊攻擊白虎山，因爲自古兵匪不兩立，這已經在他的腦海裏面根深蒂固。
“白虎山從大掌櫃接任至今，沒有搶劫過老百姓，過往的客商我們連毛都沒沾；而且，鬼子來了之後，我們搶鬼子的，搶漢奸的，也算是爲打日本人做了一點貢獻吧！秋湖山連土匪都不如，他們憑什麽剿滅我們？憑什麽？”
開口的老土匪嚎叫着，指着秋湖山的方向。
“就憑他們是兵！”王甯張開了口，可是這句話卻并沒有喊出來，他現在覺得秋湖山辱沒了軍隊，給他們當兵的丢臉，因爲秋湖山已經投靠了日本人。
“正因爲你們昨天打日本人的悍勇，所以我們今天才會幫你們一把，否則我們絕不會插手；如果你們和那些漢奸一樣，投靠日本人，我馮锷肯定馬上剿滅你們。”
馮锷皺着眉頭，回答着土匪的提問。
“閉嘴。”
“馮長官，如果我們扯旗抗日，我們是不是就是盟軍了？”
止雲大聲的呵斥着，然後轉過頭問着馮锷。
“什麽意思？”
馮锷問道。
“白虎山不在了，我和我剩下的弟兄，報仇之後，這條命就跟日本人幹了。”
止雲的臉色看不見，不過眼睛透露出濃濃的仇意。
“白虎山一百多人死在秋湖山手上，這個仇不能不報，要不然我們死了都沒臉見地下的弟兄，等把他們安頓好之後，從此我們的羁絆沒了，我們會和姓李的死磕到底！”
止雲繼續述說着。
“你們拿什麽報仇？就這三十多個殘兵，怎麽跟李言鬥？”
王甯的嘲弄的聲音響起。
“江湖人物，自有江湖人物的手段，這就不勞你操心，還望馮長官能幫助一二。”
止雲說完之後，看向馮锷的目光充滿了期待，她甚至已經做出了付出代價的準備。
“我的弟兄們是打日本人的，不是我的私人武裝，我沒權利命令他們幫你報仇。”
馮锷搖着頭，那怕是李言投降了日本人，自己總歸是要跟他幹，但是也不會以幫白虎山複仇的名義，那成了什麽？馮锷所受的教育不會允許自己這麽幹。
“營長，說的太對了，憑什麽幫他們？到現在連臉都不敢漏的人，沒準是什麽人呢？”
王甯指着止雲，到現在爲止，這個土匪還在裝大佬，面對恩人，連臉都不願意露，還想提要求？她以爲她是什麽？
“你真的想看這張臉嗎？”
止雲指着自己的面巾，朝着馮锷走了兩步，雙眼堅定的盯着馮锷的眼睛。
“師妹，不要；弟兄們跟姓李的拼了，不值的你這麽做！”
二師兄着急的呼喊聲響起，大聲的阻止着止雲。
“二師兄，你們還信那個算卦的？白虎山都這樣了，有什麽不值得的！”
止雲大聲的吼着，手卻放在面巾山，隻要馮锷點頭，她肯定會扯下來。
“師妹，那個算命的說了，你以後注定是将軍夫人的，他一個營長，不值得啊！”
二師兄吼着，臉上的眼淚卻掉了下來。
在五年前，南京有名的卦師曾經給止雲蔔了一卦，說她以後必定飛黃騰達，至少也是一個将軍夫人，爲了這，在五年前，剛剛十五歲的止雲就在白虎山老掌櫃的要求下帶上了面巾，防止風霜的侵襲，而那兩個侍女每天晚上都會爲止雲保養臉部肌膚，磨去手上老繭，爲的就是讓她保持完美的容顔。
還是不滿意，就這樣吧！
(本章完)